付莘自小接受的就是放养教育,如果不是醉心科研,其实她更愿意去当地理杂志的编辑,一边摄像赚稿费,一边体验世界各地民俗风情和文化。 她的确是停不下来的一个人,她有自己的理想和价值定位,不想随随便便、普普通通过完一辈子。 可这些年,她在陈斛的光环下逐渐黯淡。 应该说,她不甘心总是成为某个人的陪衬。 太糟糕了,她受够了。 说实话,博四临近毕业,科研没有丝毫进展那段时间,她很自卑。 从所未有的。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太多余,霸占着所有的好处,却什么都办不好。 好像回到四年前,那个拉上窗帘,不让一点阳光透不进来的绝望春天。 外边天气晴朗,阳光辉煌,而她像一株枯槁的植物,不用多大力气就能被轻易折断。 那是她最崩溃、无力的时候。 只有在下雨天能找回一点精神。 大概是潮湿空气短暂让这颗快要枯萎的植物回光返照。 那年,陈斛求了很多次婚。 多少次?付莘掰着手指头数了数。 好吧,真的很难数清。 哪有人会在系鞋带的时候顺便求个婚,吃饭的时候也莫名其妙来一句,简直到无孔不入的程度。 为此陈斛没少挨骂。 可他们怎么就离婚了。 付莘嘀嘀咕咕了一晚上,情绪突然上头:“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才小小一只,就跟小宠物一样,他救了我的命,我说要嫁给他,我五岁就决定嫁给他了,呜呜我不想跟他分开。” 他们人生中属于对方的“唯一”太多太多,多到要把人困死在迷宫里,找不到出口。 许韦正跟女朋友报备,脱口而出就是风凉话:“你这些话怎么光对着我说,你对陈斛说啊,离婚的时候不说,现在后悔了?” 付莘哭得更大声了:“我不要复婚,复婚就要回去生孩子了。” 许韦被气笑:“谁告诉你要生孩子,你不愿意生谁拦得住你。” “我真的好爱他。” “神经病。” 许韦真想把她这副样子录下来。 拎起见底的酒瓶,许韦见鬼似地嚷嚷:“老天爷,你全喝完了?” “那不还给你留了点嘛。” “我去找服务员给你要杯柠檬水,待着别动。” 也不知道她听进去没有。 许韦不敢轻易离开,正好有名服务员经过。 他塞了小费,让服务员倒一杯常温柠檬水上来。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付莘倒在沙发上以一种极度扭曲的姿势睡着了。 许韦抓狂:“好,好。这就是你说的酒量好。” 电话灭了又亮,这是第三通了。 许韦瞥了眼手机屏幕,离婚前有这么坚持不懈不就好了? “我们谈谈。” 太平洋的另一端,一个疲惫低沉的男声在新西兰的空气中蔓延。 许韦哪敢吱声,本来想挂断的,怎么就接通了! “我在你家楼下。” 许韦只好硬着头皮应了声喂。 静默数秒,陈斛嗓音陡然变得冰冷:“你是谁?付莘在哪?” 真对不起啊,你老婆在我旁边睡着了——许韦要是敢这么说,陈斛现在马上飞到新西兰也不是没有可能。 算了还是怂点吧,他清了清嗓子:“我是Frederic。” 两端皆是死一般的沉寂。 陈斛:“谁?” “……”许韦咬牙,“我,许韦。” 陈斛沉声:“你回国了?” “没有,我在新西兰。” “……” “付莘不想接你电话,你还是明天再打吧。” “我有话跟她说。” “她已经回房间了。”怂就怂到底吧,不知道怎么回事,许韦从小就怵陈斛,“你放心吧,付莘过来毕业旅行,过几周就回去。” “如果是毕业旅行我大概会放心。”陈斛的语气不太好,“许韦,你觉得我放心你吗?” …… 许韦不怕死地纠正道:“许韦不在,我是Frederic,挂了。” “等等。”陈斛沉默了会儿,问道:“她玩得开心吗?” “废话。”你不在她当然开心。 “她吹不了冷风,出门玩的时候多给她带件衣服,她对自己的身体向来不太上心。” “我知道。” “别让她太放肆,喝酒点到为止,你看着点,不然她第二天醒来总是头疼。” 真是好人呐,一拍两散了还这么关心前妻。 “我比你清楚,挂了啊。” 许韦扶付莘回房间,一扔上床就是死鱼一条,被子掖好,许韦就甩手走人了。 醉鬼酒品倒是不错,不吐也不打人,就是嚷嚷,吵得整条走廊的住户都要投诉了。 次日一早,许韦点了餐,五人聚在套房的客厅,萎靡不振地嚼草。 异国他乡确实没什么可吃的,蔬菜水果面包片随便加点酱料,图方便只能这么对付。 付莘一边咬着三明治,一边讷讷道:“我昨晚做了个噩梦。” “我也是。”彭静挑眉。 “我梦见陈斛二婚了。” 彭静:“你这还好,我梦见爸妈断了我的信用卡,然后我被迫留在新西兰打黑工。” 付莘:“好惨……” 孟姝思量半晌,说了个更加重磅的消息:“我跟我们电视台节目制片人一夜情了。” “……” 她们看向江嘉旎,江嘉旎一副“天塌下来也就那么回事”的表情,懒懒开口:“我也要说?” 彭静点头:“姐妹的默契在此一举。” “我怀了霍亭的孩子。” 付莘表示理解:“哦,反正你们都要结婚了。” 许韦也说:“嗯嗯,所以不算噩梦。” 江嘉旎甚是无语地咬了一颗小番茄:“我说真的。” 卧槽,卧槽。 情绪尤为激动的是许韦。 他手忙脚乱地收走了江嘉旎面前的沙拉,立刻让中餐厅送营养汤上来。 彭静突然反应过来,指着孟姝:“我靠,不会你也?” 孟姝扔下刀叉,往沙发上一躺,仰天哀叹道:“所以说怎么办嘛……我要死了,这几天他老给我发消息。” 真是见鬼了,彭静扭头去问付莘:“你要不要也打个电话回国内,问问二婚的事儿是不是真的。” “……”大可不必。 “你跟霍亭说过没有?”付莘抱胸靠着沙发背,有点伤脑筋,把孕妇带出国实在草率了,要是在这期间出点事,她怎么跟霍亭和江嘉旎家人交代。 “当然没有,否则我早就被带回去了。” “你怀孕了跟他闹什么悔婚,闲得慌?” “你以为我想啊,他初恋三番五次在我面前蹦跶,我看着就上火。”江嘉旎本来没准备说的,不说出来又难受,她索性大吐苦水,“你想想他爸养了多少个在外面,我是不是也会担心他步后尘,然后就想着找个私家侦探跟进一下……” “你干什么不好请私家侦探。”付莘是说不动她了,“许韦你评价一下。” “很好啊。”许韦说,“女朋友找私家侦探追踪我,难道不是重视我的一种表现吗?” 付莘忍不住讽刺他:“我天呢,你恋爱脑真的没救了,你怎么不让她在你身上安定位呢。” “安了呀。”许韦亮出手腕上的智能手表。 眼看付莘和许韦又要吵起来,彭静叫停。 “所以你请人跟他的事情最后被发现了?” “那倒没有。”江嘉旎有点难为情,“就是有天他要看我手机,我聊天记录忘删了,捂死不给他看,结果他误会我外面有人了。” “……” “怀孕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月初吧,我月经一直不来,我就自己在家测了测。” 付莘听完,又好气又好笑地骂道:“真是一群疯女人。” ---- 文中“天气晴朗,阳光辉煌”改自北岛作品《过节》中“玻璃晴朗,橘子辉煌”。
第8章 烟瘾 电话打回国内时,霍亭和陈斛在一个局上应酬。 酒过三巡,两人不谋而合离开包间,在吸烟室撞上。 霍亭比陈斛小三岁,虽然是一个圈子,实际上他俩并交情不深,顶多小时候一起打打游戏踢踢球,还没混多熟陈斛就出国读书了。 人家出国读的可不是水本水硕,正儿八经斯坦福商学院MBA的优秀毕业生,圈子里少有能独当一面管理公司的二代,还是学霸。 不过这学霸跟他哥霍帆一样,也是个英年早婚的。 霍亭听闻过一些富家名媛的唏嘘不忿,他善心发作的时候会劝:这俩都不是什么好人,跟他们结婚搞到家破人亡谁负责? 哪回有人信他?还说能当金丝雀掌中娇都是梦寐以求的。 这种东西看看小说就算了,走进现实一般都没有好结果。 想到这里霍亭猛吸了口烟,替他哥默念罪过,嫂子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呢,以为自己嫁了个老实人。 霍帆跟陈斛是一类人。 心狠手辣的主,一个恶意收购老婆家公司,一个签订对赌协议把人家公司的大股东给踢了。 就连霍亭都看得出,这俩狼狈为奸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霍帆通过证券交易所不间断购入莱美A股股票,甚至因为举牌太猖狂被管理层约谈过几次。 而莱美集团旗下的主要产业是医疗器械,其背后的势力深不可测,这么扰乱资本方,对霍帆百害而无一利。那么多钱砸下去,公司差点作没了。 更何况,家里搞的房地产生意跟医疗有半毛钱关系?莱美股票一度跌停,这向来不干亏本买卖的人居然一反常态,当作没看见。 是失心疯犯了吗? 直到前段时间传出消息,陈斛跻身莱美集团十大股东,虹盛集团入主莱美医疗。 许多人才豁然开朗,虹盛要进军医疗领域不是传闻。 但霍亭怎么觉着,他哥和陈斛主要是为了搅脏莱美高层那池浑水,收购只是顺手的事情。 其中有太多可以动手脚的节点,比如怎么就那么巧,传出莱美高层刘氏夫妇婚变深陷丑闻,股份分割之后,数位股东减持离场,董事会大震荡,出手护盘已然来不及。 外患无法对抗,内斗就开始了。 说这里面没有猫腻,霍亭是不信的。 印象当中的陈斛,烟酒一向不怎么碰,更不提饭局应酬进行到一半出来过瘾。 霍亭吞云吐雾地打量他:“什么时候复的烟瘾?” 陈斛也忘了,大概是哪天应酬,不知情的生意伙伴给他递了一根,自那以后就开始了。 “前不久。”他说。 “听说你在国外那会儿抽得猛,回国就变了个样,我还以为你早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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