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吗?”我问道。 他抬头,指着后轴的地方对我说,“这辆车,它掉链子。” 我凑近看,发现单车的链条已经和齿轮完全脱离。 “那怎么办?” “没事,重新按回卡槽就行了。”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抓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灰,然后从裤子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个盒子。 “喏,这个给你。” 我接过来,“什么呀?” “生日礼物。” 是个淡蓝色的盒子,盒身上印满了白色的五角星。我拆开包装的丝带,看到里面摆着一对小熊耳钉,借着廊灯和月色的交织重叠,泛出五彩斑斓的光。 “让骆沙帮我挑的,我不太懂,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他局促地挠挠头。 夜幕蔼蔼,草窠中传来此起彼伏的虫鸣声,像夜色动人的心跳,消弥了月华的清冷。我的心也在黑暗中擂起鼓来,撞击出无数个七彩泡泡。 很想说些什么,但由于太过激动,竟发不出任何声响。 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美好且不真实,我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回味着,诚惶诚恐,不敢沾沾自喜,生怕稍一声张,这美好便会烟消云散。 我配得到这样的快乐吗。 我恍然。 真希望这一刻能够停留的久一些,再久一些…… 见我不说话,秦诀小心地试探,“不喜欢?” 我笑着摇了摇头。 “秦诀,谢谢你,我很喜欢。” 我很喜欢,只要是你给的,我都喜欢。 (2) 我家附近有一个菜场,小时候,我很喜欢跑到菜场二楼的旧书摊,把那里的少女杂志和漫画书收入囊中。 那些杂志是我青春的启迪,大概也是从那时开始,我每天都会在睡觉之前,幻想着我遥远的十七岁。 直到很多年过去了,直到我已不再看少女杂志,直到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与那段青葱岁月的距离越来越远,我仍旧怀念我的十七岁。 十七岁,随处可见的炙热璀璨。 我们爱也好,恨也好,都是那么的真切。我们奋不顾身,自不量力地逞强。也怯懦,碰到一点点挫折,就仿佛遇见了天大的难。 可我们是那样的真实,就像生机勃勃的夏天。树翠绿,花纷香,连虫鸣鸟叫都那样的用力。一切都充满了希望,纵有瓢泼大雨,也总会雨过天晴。 仿如眼前的场景。 风吹麦浪,我们像长泊在黑暗中的船。 乡间的土路颠簸,路途遥远,但依偎在少年的背后,那些未知的忐忑便会如潮水般褪去,涤清滩涂的驳杂,留下柔软的,被阳光炙晒后温暖的沙。 “秦诀,以后的每一年生日,我们都一起过吧。” 他的身上散发出干净而清澈的气息,静谧地滋养着我。月色如墨,围绕他清瘦的轮廓画出一道柔和的光。 他的声音从前方飘来,软软的,像一阵清浅的风。 “好啊,明年的生日,你打算怎么过?” (3) 我们来到一座河堤旁。 耿乐不知从哪儿搞来了一辆拉货用的三轮车,载着骆沙她们先行抵达。待我和秦诀到时,他们已经备好了蛋糕和蜡烛。 天色已有些许泛白,乡间的雾气很重,如轻烟般在我们周围浮沉。他们的头发湿漉漉的,几双温润的充盈着水的眼凝神望向我,时间仿佛就此定格。 “是他们!”悠悠率先喊道。 “过——来——吹——蜡——烛——咯!” 她伸出双手,在唇边围拢出一个喇叭,声音在河面上久久回荡,好似一曲悦耳的童谣。 “你冷不冷?”秦诀侧身问道。 石块堆起的防波堤崎岖不平,他走在前方,让我拽着他的袖子。 “不冷。”我专注于脚下的路,像只蹒跚的企鹅。 堤岸尽头,水声潺潺,不时有鱼儿腾空而起,发出“扑通扑通”的声响。 悠悠拿出她的步步高手机,单曲循环着“生日快乐歌”,骆沙则托起一个摆满了草莓的蛋糕,含笑望着我。 “怎么样晓筱,这蛋糕诱人不?是我们沙沙亲自挑选的哦!”耿乐边说边把手臂环到了骆沙肩上。 “你说就说,少在那儿动手动脚!” 悠悠伸出右腿,朝耿乐踹了过去,却被他及时躲闪开来。 “赶…赶快许愿吧,等会蜡烛…该灭了。”张扬催促道。 我点点头,对着蛋糕认真许起愿来。 两根数字蜡烛透着火光,在雾气中一闪一闪的,好似精灵的眼。奶油的香气扑面而来,我的肚子发出了不合时宜的咕咕声。 “快说,许的什么愿?” “不…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 “瞎扯,我看你就是着急吃蛋糕吧?” “放…狗屁!” “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你个黑熊,给我站住!” 悠悠和张扬又开始斗起嘴来,完好的蛋糕很快变成了他们打闹的武器。 我正惋惜着,忽然被骆沙拉到了一旁。 “晓筱,这个送给你,生日快乐。” 是一幅画,用紫色的丝带精心地缠绕着。 我打开来,画上是两个女孩的背影,手拉着手,面朝大海,彩虹浸染天空。 右下角,她用清秀的字体写道:永葆童心,永远坚守,永远抗争。 让我想起无数个我们牵手走过的午后。 我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拥抱的瞬间,我在她耳边轻声说,“你知道我刚刚许了什么愿吗?” “什么?” “我希望,未来的每一天,都能像十七岁生日这天一样,幸福快乐。” 旭日东升,在奔流的河水声中,我开启了我的十七岁。
第12章 第17章 十七、新学期,不幸的遭遇 (1) 美好的假期总是转瞬即逝,一晃眼的工夫,新学期开始了。 不幸的是,高二开学的第一天,我就被爹坑了。 明明前一晚是我爸主动提出的,说什么新学期新气象,非要亲自送我去上学。然而,时钟指过六点四十,他还迟迟没有现身。 我耐着性子又等了五分钟,没等到他的人却迎来了他的电话。 “闺女啊,老爸临时要陪两个朋友去爬山,没办法送你上学了。你自己打车过去啊,老爸晚上来看你,拜!” 我去……你大爷…… 刚要破口大骂,忽然意识到这厮是我爸,只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抬头看了眼时间,六点五十,真来不及了! 我不容多想,抓起书包急匆匆向门外奔去。 算了下时间,打车到学校至少要一刻钟,又赶上早高峰,看来七点零五的升旗仪式是无论如何也赶不上了…… 我心灰意冷,长叹一口气,钻进了路边停靠的夏利车里。 新学期第一天就这样光荣迟到了。 我越想越气,愈发觉得我爸不靠谱。 (2) 我爸大学学的是地理科学,毕业后子承父业,选择了留校当老师。但没工作几年就觉得太无聊了,又因为和我妈谈恋爱,于是果断辞职回了老家。 那段时间他迷上了收集铁皮玩具,就和朋友商量着合伙开了个玩具厂。由于没有经验,玩具厂很快因为经营不善宣布倒闭。彼时的我爸又沉迷于文学创作,出了两本诗集,一本叫《兔子与鹰》,另一本叫《窗边的小蚂蚁》。 这两本诗集至今还摆在我爷家的书柜里,扉页上有我爸的亲笔签名。我九岁那年曾有幸拜读过,别说,写得倒是充满了童趣。不过,作者本人却很快对写诗失去了兴致。 那之后我爸又陆陆续续地开过酒吧、琴行,甚至还跑到乡下承包过鱼塘,最后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过多久就草草收场。 前不久,他又搞起了茶社,有事没事就和朋友们一起喝茶登山,钓鱼赏景。偶尔一时兴起,还会来个野外露营。 坦白说,我其实挺羡慕我爸的。 我不知道我四十岁的时候能不能像他一样,活得那么潇洒。 可是偶尔的,我又在想,如果他不是我爸爸,那就好了。 他像是永不停歇的无足鸟。 他的家是茂盛的森林,是辽阔的草原,是广袤无垠的天空,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就像电影里说的那样,他永远都在飞行,飞累了就在风里睡觉。 他有想到达的彼岸吗,我不得而知。 有时候,我会想起我妈对他的评价:没心没肺,吊儿郎当,完全不知道责任两个字该怎么写。 当然,实际上她所说的话,通常要比上述直白得多。末了,她还会加上一句,谁要是嫁给他,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她是这么想的,所以她选择了放弃。 但我不能。 我没有办法割舍掉对我爸的情感,我也深知他没有我妈形容的那么不堪。 这样想着,我心中的愤懑似乎又逐渐消散了。 (3) 果不其然,当我赶到学校时,升旗仪式已经进行了一半。 大门紧锁,我绕道去了后门,却发现沈勇正在后门巡视。心底直呼倒霉,思来想去只得向狗洞奔去。 狗洞是为了方便收垃圾,特地在垃圾站围墙上凿出的小门,白天都是上锁的,只有早中晚的固定时间段才会打开。清洁工人还没来,我环顾四周,并没有出现什么可疑人物,于是捏着鼻子,轻轻推开了铁门。 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绕开地上的垃圾,正暗自窃喜着,突然从主席台那边传来了一声巨大的“礼毕,奏国歌”。 我心一惊,慌乱之中踩到了地上的香蕉皮,一屁股滑倒在地。 “啊……” 尾椎骨传来一阵锥心的痛,疼得我龇牙咧嘴。 刚想揉揉屁股,却听到不远处似乎有人走来。我吓得再也顾不上疼,连忙从垃圾站翻了出去,一溜烟冲到了三楼。 (4) 尽管教室早已在返校时就搬到了三楼,但当我推开班级门的那瞬间,还是感到了一阵恍惚。 默默地来到自己的座位上。 这个早晨所发生的一切,都让我的心情并不美丽。直到转头望见身旁那座熟悉的小山,心底的乌云才有了渐开的趋势。 打开书包,胡乱地翻出一本书来,脑袋里却是一片空白,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走廊里陆陆续续传来了脚步声,我侧身向后门望去,正想着秦诀他们什么时候会进来,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就浮现在了我的面前。 “咦,你来啦,我还在想你是不是忘记今天开学了呢。” 秦诀看上去心情不错。 我满脸悲壮地将早上的遭遇讲给他听,末了,小心地问,“孙胖没发现我没来吧?” “哦,发现了。他还问我你是不是生病了,正考虑要不要联系你家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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