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睿怒喝:“天下有你这种妈?逼你女儿上绝路的,是你自己!” 宋汝岐突然抬头,眉开眼笑道:“没事了没事了,乖女儿,妈妈现在有钱了,宋家的钱都到手了,以后不用你去陪客赚钱了,啊,妈妈再也不打你也不骂你了……” 赵睿什么变态都见过,这样心如蛇蝎的女人,头一次。 他闭眼长叹。 婚礼那日出事后,春江饭店封锁停业。 现场形势混乱,严镇受父亲连累涉及陈含亨案,交代清楚问题洗清嫌疑已是傍晚,返回饭店难以接受现实,闷头喝酒不管不顾。 盛京孟氏早已登报声明,宋子浮更名孟子浮,为孟氏二房幼子。 孟棠及时赶来主持大局,以宋子浮兄长身份接管一切事务,妥善安置未离开的宾客,适当发布新闻,公布宋子浮所持暮雨基金海内外合法投资,以及宋氏慈善基金过往善举,为兄妹二人正名,挽回声誉控制舆论,稳定宋氏股价和旗下产业经营。 他从盛京调集医疗资源组成专家团,为宋沉烟医治。另从盛曼控股旗下的银行安防抽调三百人,将医院和宋家别墅围成铁桶。 任何人想见宋沉烟,都要先经过孟棠允许。 他防备的第一人,就是严镇。 严镇双目红肿布满血丝,下巴有青色胡茬,神形憔悴衬衣凌乱,带着几分酒意,在医院大门堵住孟棠,用力推他肩膀,“你干什么,凭什么拦我?那是我老婆!” 孟棠着全黑正装,神色平静站如松柏,冷静道:“婚礼取消,你们也没有登记。这门婚事,我不允许。” 严镇情绪失控,大吼大叫,“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听你的!” 孟棠静静看着他,慢慢抬起眼皮,“我原以为你严氏在虞春也属一方势力,却没想到连基本安全都保障不了,我要你何用?如何将小妹托付于你?”他轻笑,“严公子,你与她为何成婚,你心知肚明。如今成婚的理由已经不在,你又何必强人所难?” 严镇颓然低下头,肩膀往下耷拉,乞求道:“让我见见她,她伤得那么重,我一次都没有看过,就让我看一眼。” 孟棠不回应,上车离开。
第90章 空空如也 宋沉烟清醒,已是一个月后。 她的枪伤位置虽未危及性命,但子弹嵌入骨中,手术难度大创面深,失血过多恢复期长,在重症加护病房度过危险期后转入VIP楼层,为让她安心休养,整层楼被孟棠封锁,身边只留吴妈照顾。 农历新年刚过,天气乍暖还寒。 宋沉烟一直半睡半醒,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睁开眼时,窗外天光大亮,身边空无一人。 她艰难撑起身子,下床时头晕目眩站立不稳,扶着墙走出病房,四处寻找,每间房都空荡荡,宋子浮伤势比她重,可他人在哪? 即便是在梦里,他那句话也一直在她耳边萦绕。 他说他等不到了。她听到了,可当时陷入昏迷无法回应。 宋沉烟产生巨大的恐惧,脚步凌乱急躁,在走廊横冲直撞。推开每一扇门,入目都是洁白的空床摆设,她嘴唇轻颤,嗓音干哑,用尽力气喊:“哥哥!” 声音在空旷的楼道回响。 她在找他,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 简单的楼层变成纵横交错的迷宫,天旋地转,她找不到方向,视物模糊呼吸困难。 孟棠闻声赶来扶住她,柔声道:“今后我做你的哥哥。” 宋沉烟瞳孔震颤,神色惊慌追问,“你说什么?” 孟棠心中不忍,握住她的手拢在掌心,“你需要休息,一切有我。” “不,你不是。我要见宋子浮,我要见他!” 宋沉烟情绪激动,泪如泉涌,用力挣开男人臂膀,肩头伤口往外渗血,淡蓝衣物已被染红。她重伤未愈,面容瘦削苍白,身体单薄脆弱,像一片枯黄树叶,风轻轻拂过便能将她打卷带走。 孟棠抱起她送回病房,让护士注射镇静剂,她又渐渐睡过去。 宋沉烟用了很长时间接受现实。 这不是不告而别,是再也无法相见的天人永隔。 她那日不顾一切扑到他怀里是出于本能,亲人遇到危险,她下意识要保护。可他的转身,又何尝不是本能,保护她是写入宋子浮生命的程序,不需要任何思考的本能反应。 宋沉烟出院回家,宋家别墅渐渐有了人气,宋子浮的房间空置,她的心也空旷苍凉。 她时常听见宋子浮的说话声,脚步声,推门声,半夜醒来,好像他就坐在床前。能感受到他冰凉的吻落在唇畔,落在眉间,也能感受到他指尖在面颊的温柔触碰,为她掖被,为她倒一杯床头的水。她连呼吸都放得静悄悄,怕惊扰了他,他再也不来看她。 她由宋子浮教导带大,由内而外皆由他塑造,他早已在她心中扎根,枝繁叶茂将她紧紧缠绕。 她活得肆意妄为,予取予求,宋子浮对她包容忍让,一颗心毫无保留,心甘情愿任她搓扁揉圆,喜怒哀乐也为她一颦一笑牵动。 宋子浮说她是他活着的理由,她又何尝不是? 二人互相依存,早已共生共死,唇齿相依无法分离。 如果这是爱,那么她爱他。 她明白得太晚,她总以为来日方长,还有大把时光可以挥霍。 宋沉烟不哭不笑,不言不语,也拒绝探望。往日神采灰飞烟灭,只剩一具躯体,终日对着窗,日出日落间,看烟云沉浮缥缈。 孟棠安排心理医生上门,也无济于事。怕她自寻短见,只得搬来同住,告诉她:“宋子浮用命换你生机,你必须活下去。” 宋沉烟这时才回过神,目光重新聚焦看向他,伏在他肩头痛哭出声。 孟棠为便于照顾,暂住宋子浮套房,日常在二楼书房办公,书房就在二人卧室外。 阳光像碎金倾泻满地,家具摆设一如从前。 孟棠肩颈舒展身姿挺拔,乌发润泽额头光洁,鼻梁高挺眉眼深邃,穿一件藏青色真丝睡袍,宽坐书桌后埋头处理文件。 宽大书桌上各类文件夹堆成小山,等待批复。他正看到宋氏新财年的经营策略,经济低迷,内地市场急剧萎缩,里头有一条申请:缩减远洋航线补贴,裁撤一线部门,接受外企并购经营,后附几份商业计划书。他手握金笔凝思,墨滴饱胀落在纸上洇透纸背,才落笔批示:不同意。 孟棠微微蹙眉神情专注,身形气质与宋子浮相似,儒雅斯文。 宋沉烟形销骨立,站在卧房门口目不转睛看他,恍惚时光倒流。 他抬头时,她移开眼,默不作声走开。 孟棠起身跟上。 他受宋子浮恩惠,那70亿注资助他清扫障碍,上位掌握孟氏权柄,如今宋子浮不在,宋家理应由他照顾。更何况,宋子浮已改姓孟。 整个宋家,只有一个宋沉烟。 孟棠权衡半生,凡事都有理智判断,此时却只想抛开得失,与她讲人情。 “你尽可以将我当成他,如果这能让你好受些。”他无意取代宋子浮,但希望藉此让她有活下去的意念。 孟棠极尽克制,恪守兄长本份,将原本微动的心思沉下。他站在宋沉烟身后,距离一尺,既不生分又保有礼貌安全。 她泪盈于睫嘴唇微动,想问什么还是没有开口,最终摇摇头,转身回房间,关上门。 他是孟子浮还是宋子浮,都不重要了。 不论他是谁,他都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春去秋来,等宋沉烟情况渐渐好转,林言带律师来交代宋子浮遗嘱。 律师带来一摞文件,一本本翻开念下去,各式各样的股权与不动产全留给她,宋氏造船与航运早已在她名下,除却暮雨基金旗下产业,有美国拉斯维加斯和日本东京港的商业街,有大宗土地、海岛,有瑞士银行亿万美金和金库里大量黄金珠宝古董。 还有盛京沿海第一高楼房产,从顶层往下共23层,是那年的生日礼物。 那年她初入职场去盛京出差,宋子浮半夜去见她,带她在盛曼酒店的露天酒吧看海景,渡给她一口龙舌兰酒,伴着柠檬与盐,回味辛辣又酸涩,比眼泪更咸苦。 宋沉烟咽喉滚烫疼痛,此刻只希望他活着爱她。 宋子浮巨额财富由她继承,却没有留下墓地,他希望她不要牵挂不要悼念,彻底遗忘他。 宋氏海外产业以及暮雨基金由林言打理,他带林婉移民,临行前与宋沉烟告别,“遇到任何事随时与我联络,我虽然人不在国内,但关系网在。宋氏国内产业和丰江暂由孟棠代为打理,你若愿意,可随时接手。” 她双眸因哭过太久泛红,面颊肌肤泪痕干枯,嘴唇干裂出血,眼尾和嘴角微微下垂,轻轻点头,视线落在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 他们要走,她理解。 虞春始终是个伤心地,宋沉烟在这里失去所有。 孟棠要带她走,她没有拒绝。 他安排盛京住所,通知宋家文回国。 阿文虽由宋子浮收养,但并未入户。他一向专心念书,走的时候年龄还小,没有大范围参与宋家生活与交际圈,外人不清楚宋家还有这样一位幼弟。 宋家枪击案事发突然,宋沉烟重症沉疴,林言忙于处理工作事务,严镇被孟棠隔绝在宋家之外后,受到打击一蹶不振,没有人想到要去特意联络这位挂名家人。 孟棠细心周到,打理宋家人情往来,得知此事后一面感慨宋子浮善念,又庆幸还有这样一位幼弟或许可宽慰宋沉烟心情。 宋家文火速赶回,见到宋沉烟形容枯槁瘦骨嶙峋,跪在她面前心痛道:“阿姐,我留下来陪你。” 他走那年才她还没有回国,只记得那时他还很小,发育不良身高比她矮半头。如今已经成年,长成大人模样,身材高大壮实,气质内敛沉郁,容貌英挺俊朗,细长眼眸还藏有当年的影子。 看来,宋子浮将他也养得很好。 自将阿文交给宋子浮后,她就再也没有为他操心过。 阿文穿白衬衣休闲裤,短发利落眉目俊秀,单膝跪地抱住宋沉烟的小腿,俯身脸颊紧贴在她膝头,轻轻摩挲,热泪洒在她腿上,宽阔肩背因压抑哭声而微微颤动。 客厅宽阔明亮,窗外树叶抽出嫩绿新芽,室内深棕木地板光可鉴人,金棕小牛皮沙发柔软细腻,家居纤尘不染。 宋沉烟斜靠在沙发上,手掌落在他后脑,忆起那年他不想上学,宋子浮好一通教训。 “不要耽误学业,看过了,就走吧。” 她眼睛干涸,内心枯竭,勉强牵动嘴角,音色暗沉干哑,“你看,我很好,没有事。” 她像断翅的蝴蝶徒劳扑腾,向外界展开碎裂的羽翼,说,我很好,我没有事。 阿文抬起头,眼睛涨红,“阿姐,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至少我能陪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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