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布局更像是证券交易中心,曲面大屏幕在墙壁正中,左右排布数台小型监控屏,圆形控制台位居房间正中央,周围环绕数台电脑。 数字控制中心主要作用为信息采集与数据分析,也是一处隐蔽的商业情报网,此时光线微蓝幽暗,里面只有几个细弱红点闪烁,已空置许久,看布局就知道当初运转时有多鼎盛。 孟棠微叹:“难怪暮雨基金投资无往不利,子浮有这样的情报网,如虎添翼。” 宋沉烟头一次知道暮雨楼的真相。 她一直以为这处只是个高端会所,老板是严镇,营生无非是声色犬马销金窟,再多一点了解,也只知道这里的菜好吃,负二层或许有一些灰色产业,今天才知晓,背后老板是宋子浮。 宋子浮每天都活在她的生活中,是渗透她衣食起居和所有情感细节的存在。她眼里渐渐蓄起泪,将来的每一天,她都无法将他忘怀。 严镇开启墙中最大那面屏幕,黑暗中亮起一盏幽兰小花,幻化成一组英文,是暮雨投资基金的标志,他将秘钥交到宋沉烟手中,“这地方最初由你哥哥建立,负责信息采集和数据分析的都是自己人,现在交给你,可随时召回团队成员。” 那是一把小巧古朴的黄金钥匙,手指粗细大小,金钥匙圆环端嵌有芯片,另一端密齿如山峦叠嶂,底侧镶嵌细长蓝宝石,蜿蜒如河流。 秘钥华丽贵重,是宋子浮的风格,他对细枝末节也同样挑剔,宋沉烟心念微动,“能看到什么?” “你想知道的一切。” “我要看那天的事。” 婚礼那日滔天巨变。 严镇不忍心,站着没动,最终还是打开设备,调出几段监控画面。 宋沉烟瞪大双眼,目不转睛盯着屏幕。 她看到宋子浮急匆匆进了春江饭店,神色焦急从消防通道跑上六楼露台,看见江孝娴坠楼,自己飞奔向他,看见他想靠近时的趔趄退缩,也看见他毫不犹豫转身挡枪,最后二人中枪后相拥倒在血泊中。 那天的事走马灯般从她眼前过了一遍,她仿佛身临其境,脑中无数次再度经历那天的痛苦,一次又一次接受命运的凌迟。 宋沉烟五脏六腑如烈焰焚烧,她胸腔剧痛,耳中砰砰砰地重复那声枪响,他一遍遍在她耳边喃喃:我等不到了…… 她双腿发软站立不稳,弯下腰按住咽喉,眼眶的泪垂直滴落在地,在死寂的地下室内,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这细微声响如重锤敲在孟棠心头,他上前一步扶住她肩膀,示意严镇关掉屏幕。 男人会意,屏幕又变成那朵蓝色小花,渐渐变浅,消失不见。 宋沉烟嗓音干哑,几乎说不出话,张了张嘴,“那枪手呢?” “已在狱中自杀。” “当年杀我父母的人,也是他?” 画面里那枪手蒙面,细长身形黑衣黑裤,看不清脸。 严镇摇头,又调出另一组画面,出现一张平庸人脸,黢黑的面孔,寡淡的眉眼,没有任何特色的长相,也叫人记不住任何特征,看年龄四十左右。 “当年的凶手是他,沙吞。这人狡猾狠毒,前些年虐杀自己的上线上位,手下有成熟的杀手组织,在国际上收钱替人灭口,专干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势力很庞大,如今躲在金三角很少出来活动。”他顿了顿,“子浮盯了他很久,顾忌你的安危,没有动手。” 或许是后悔没有动手,他颓然道:“这次枪手是沙吞组织的人。” 宋沉烟死死盯着屏幕里那张脸,就是这个人,摧毁了她的全世界。 他只是收了点钱就取人性命。钱她有的是,她可以十倍百倍付出,只要还她亲人的命来。 可是,不能。 那钱有什么用? 失去双亲的惨痛血泪,她与宋子浮的成长煎熬,谁来补偿? 这天地间只剩她一人,财富和生命于她已毫无意义,为何要她来承受痛苦,她又做错了什么? 宋沉烟眼眶干涩酸痛,眸中仇恨的星火猛然爆裂,她面沉如水,冷然道:“我要杀他。”就是豁出性命,她也要将此人剥皮抽筋。 严镇立刻关闭所有屏幕,看她单薄柔弱摇摇欲坠,睡衣外仓促套着风衣,脚下还是拖鞋,显然生活潦草,她连照顾自己都没有心力,竟妄想报仇。 他皱眉道:“你这副样子,怎么喊打喊杀?” 墙角忽然飘来几缕凉风,阴森森卷过耳后发丝,让人后背发凉。 孟棠揽住她转身想离开,“不要卷入这种事,此人恶贯满盈,早已在国际通缉榜上挂了号,早晚落网,何需你去冒险?” 宋沉烟推开他,僵立原地不肯走。 她像变了个人,面色冷厉眼眸阴沉,牙关紧咬握紧拳头,仇恨如寒霜罩住她。 “宋子浮为你挡枪,不是让你去送死。”孟棠动怒,“复仇这种念头根本就不该有,说好了去盛京,未来生活由你选择,现在就随我走。” 宋沉烟当下没有答话,此事本来就要仔细谋划,更何况她也不想拖这二人下水,说到底,要杀沙吞,是宋家的事,是她一个人的事。 不计代价,也要完成。 她不动声色也不争辩,表面柔顺随他原路返回楼上雅间。 这时严镇派出去的人回报消息,袭击宋家文的人找着了。 大刘押着一个壮汉进来,朝他膝弯踹了一脚,壮汉匍匐在地。 大小刘兄弟原先专职保护宋沉烟,听宋子浮命令行事。 兄弟两人父母早逝,家贫辍学,借住在收废品的老人家中,老人给口饭吃,俩人帮老人捡垃圾推小车,三人相依为命地活着。 大刘虽拿过一届散打冠军,但早年都是靠陪练挨打挣点血汗钱,小刘在菜市场做小工替人杀鱼,寒冷的冬季天还不亮,凌晨两点就要上工,在各家摊位找点零活,手起刀落,杀一条鱼处理干净不要5分钟,内脏归他,再额外多得2毛工钱。 两人这般长大,直到遇见严镇,终于有了正经工作,替他看大门开车跑腿,还有了遮风避雨的住处,二人感激不尽。 当时江孝娴在宋家闹事,宋子浮让严镇派人过去。 这二人憨头憨脑又忠心,严镇便放心指派这两人去宋家。 宋子浮一向挑剔,见这二人长得还算周正,身手不错话也不多,也就留下做保镖。 他对手下一向宽厚大方,出资将养育兄弟俩的老人送去高档养老院,后来老人过世,宋子浮又给他们一大笔钱,体面办理老人后事,兄弟俩对宋子浮也忠心耿耿。 自宋家出事后,严镇一蹶不振,再没人给他们下指令,大小刘顿时没了主心骨。 宋家别墅被孟棠的人围成铁桶,兄弟两人进不去,忠心又认死理,保护不了宋小姐那就去替她守房子吧,于是去了老洋房,住在原来的一楼等着。这两人每天也不知道干点啥好,就楼上楼下溜达打扫卫生,赶猫驱狗。 大刘接到严镇电话时,激动不已泪流满面,终于又可以尽忠职守了! 因医院行凶那人已经被赵睿带走,打探不到消息。 英雄有了用武之地,自然全力以赴,兄弟两人分头行动,大刘追当天医院破窗而入那帮人,小刘去查前一晚的机车蒙面人。 不出两小时,大刘逮到其中一个,押送到暮雨楼。 他凶神恶煞,又踹了壮汉一脚,“说,你干什么的?在宋家附近瞎转悠什么?” 壮汉长得五大三粗,国字脸眯缝眼,跪在地上瑟瑟缩缩,磕磕绊绊,一口浓重粤东腔,“没、没干什么,我们就是想保护小文仔。” “?” 在座各位都有点懵。 宋沉烟蓦地站起,色厉内荏,“谁派你们来的?你们和宋家文什么关系?不说清楚我扒了你的皮!” 严镇皱起眉头,摸出烟盒弹出一支点上,猛地吸上一口。 孟棠偏过头低低咳了两声。 二人虽意外宋沉烟这副模样,但她的反应也在情理之中。 严镇走近半蹲下,二指夹着烟,有意无意戳向那壮汉眼睛,“我可不记得宋家有你们这号人。” 他手背拍拍那壮汉脸颊,慢悠悠吐出一口烟,全喷在壮汉脸上,“想活命,就把你知道的都吐干净。” 眯缝眼壮汉吞吞吐吐,大刘一脚踏上他肩膀,“叽歪个什么劲?不会说人话?” 大刘还没使出手段,逼供还没开始,眯缝眼就全招了。 他絮絮叨叨组织语言,非说宋家文是青衣门大五哥的亲儿子,他们的主要目的是保护文仔安全。 宋沉烟沉默了好一会,迟疑问:“你有什么凭证?” “有!有!”眯缝眼怕挨打,反应奇快无比,他伸手到胳肢窝里掏出一把白毛,恭恭敬敬双手呈上。 宋沉烟蹙眉躲开,嫌弃道:“什么狗毛?”
第93章 阿文身世 青衣门本是港地“和盛”的堂口之一,二十年前独立出来自成一派。 最初靠跑码头跑运输糊口,后来发展报刊亭香烟铺,再之后是歌舞厅酒吧娱乐场,经济腾飞时代更迭,终于上了岸,有了几条街的铺面,做合法生意搞起物流公司。 话事人原名霍武,因在门中排行第五,人称大五哥。他有8个儿子,均被仇家报复不得善终,眼见家里的宝座无人继承,终于想起前些年一夜风流似乎留下一子,追查至今。 眯缝眼跪在地上,手里捧着那把白毛,念念有词:“这、这不是狗毛,这是大五哥的头……头、头发,可、可以……去验验验……” 眯缝眼竟然是个结巴,说话别提多费劲了。 严镇掸掉烟灰,退开一步,“你们验过?” “验……验验……验了!他就、就是小文仔!” 严镇使了个眼神,大刘拽起眯缝眼往墙角扔,咚一声闷响,眯缝眼缩鼻子掉眼泪嗷嗷叫。 大刘骂:“早些年干什么去了?以前怎么不找?见孩子大了就想摘桃?” 宋沉烟对眯缝眼的话一句也不信,但万一真替阿文找到亲生父母,也是件好事。可这什么青衣门不是正当出处,她不想阿文因此惹上任何麻烦与危险。 她左右徘徊,没有说话。 孟棠意会她心中所想,不紧不慢道:“这事先查实了真假,再考虑说与不说。” 宋沉烟定下心,“到时候认或不认,让阿文自己决定。” 眯缝眼着急起来咋咋呼呼,又结巴说不清楚,几人半晌才听明白。 青衣门原是世袭制,老子的交椅留给儿子坐。 但大五哥8个儿子全被仇家暗杀,无人接替。 他当年杀老大上位,如今外面喊起口号:杀大五哥做话事人! 这句话宣传广告般,白纸红字贴满大街小巷,还被编成唱曲谱上音乐,连他的泊车小弟都当成歌词挂在嘴边,眼神不经意瞟向他时,也是精光四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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