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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的面包袋蹭到曾昱的胳膊，发出一声响。他低头看着面包袋，眼里闪过一抹怀疑。 宋榆舟顺着他视线望去，这才明白：曾昱大概以为她暴食症犯了。 她连忙解释：“便利店的面包打 8 折，买给我妈吃。” 曾昱脸上的紧张骤然消散，收回手，摸了摸鼻子，“抱歉，我还以为……” 他没再往下说，但宋榆舟已然了解他的意思。 看他一脸尴尬的模样，宋榆舟把手里的一袋子面包递给他，故意问道：“来一个？” “你吃吧。”曾昱摇手拒绝，从口袋里拿出一包餐巾纸，抽了一张出来。 宋榆舟看见餐巾纸，才想起来她刚刚吃完冰淇淋还没擦嘴，她瞪大了眼睛， 伸出手想接过纸巾。 可曾昱好像没看到她的手似的，温柔地注视着她的嘴唇，抬起手轻轻拭去她嘴边的冰淇淋渍。 他的动作很轻，宋榆舟只觉得脸上一片滚烫，瞬间蔓延到全身。她眼帘轻垂，掩去瞳眸中的羞涩。 曾昱面上波澜不惊，实则心里早就波涛汹涌。宋榆舟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嘴巴一会儿微张一会儿抿起，睫毛微颤个不停。跟当年替她拨出假睫毛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见她身体僵硬得不行，曾昱也没再继续逗她，把餐巾纸往旁边的垃圾桶里一丢，朝她勾勾手，“走吧，回家。” “哦。”宋榆舟讷讷点头，朝他走过去。 “再不吃就化了。”曾昱轻声提醒。 宋榆舟低头看着手中几乎要化开的冰激凌，满脑子都是刚刚的画面，哪里还有胃口吃冰淇淋。她胡扯了个理由：“我才想起来刚吃过热的关东煮，冰淇淋还是回去放冰箱里吧。” 曾昱点点头，接过她手中的袋子，两人并排走进小区。 “明天要回家吗？”曾昱按下电梯按钮，看着宋榆舟。 “新买的房子要装修了，明天跟我爸妈去建材市场看看。”宋榆舟解释道。上个周末没回家，就被父母念叨了一周。这周要是再不回家，估计他们会直接找来心岸花园。 电梯到达，曾昱将袋子递给宋榆舟，看着她，轻声道：“买建材应该很麻烦吧？需要我帮忙的话，记得告诉我。” “谢谢。”宋榆舟从他手里接过袋子，客气一笑。真要带上曾昱，恐怕也不用去什么建材市场了，她爸妈应该只顾得上追问他俩之间的关系了。 生活中有人戏言：“要想吵架，装修吧；要想离婚，装修吧。”宋榆舟今日算是领教到了。父母在耳边吵了一天，她只觉得头都大了。 比如买沙发，宋启军想买欧式风格，而陶敏芝想买中式风格。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比的不是谁有理，而是谁的嗓门大。 眼看周围人都朝他们看过来，宋榆舟连忙打圆场：“怪我赚钱太少，要是能买两套房子，你们就不用如此为难了。” 陶敏芝一听，顿时不乐意了：“谁说的，我家小榆最棒。你的房子你说了算！” 宋启军也赶紧找台阶下：“就是，我不跟你争，房子是女儿的。” 话是这么说，可到了买家具的时候，两人还是吵个不停，宋榆舟也总结出经验了，等他们吵累了，再出言相劝。 一家人在建材市场里转了几圈，直到打烊才离开。 “晚上去你住的地方看看吧，顺便学习一下袁文静家的装修。”陶敏芝坐在副驾驶上，扭过头看着宋榆舟。 宋榆舟早就料到陶敏芝会提出这个要求。大学毕业刚在外面住那会儿，陶敏芝要求她每天到家后发短信报平安，还经常以送东西为借口，陪她在出租屋里住一晚。 她也不想让父母操心，点了点头：“先说好，只能用厨房，毕竟不是我们自己家。” “你放心。”陶敏芝转过头，拍拍宋启军的胳膊，命令道：“先去菜场，我晚上多做点好吃的，放在冰箱里，小榆能多吃几天。” 采购完，三个人拎着大包小包回心岸花园。路过小区公共健身区时，陶敏芝突然停下来。 宋榆舟刚准备回头，就听见两声惊叫。 “小陶！” “小齐！” 只见陶敏芝和齐阿姨手拉着手，笑得特别灿烂。 齐阿姨住隔壁单元，经常跟曾昱一起打羽毛球，宋榆舟和她打过几次照面，也算是认识了。 这俩人看上去……还挺熟？ “你怎么搬到这里来了？”陶敏芝拍拍齐阿姨的手，寒暄道：“身材还是这么好，太会保养了。” “住在这边安静些，小区老年人也多，生活有趣的咧。”齐阿姨笑了笑，看见宋榆舟，诧异道：“这是你女儿？” “对，她最近也住这里。”陶敏芝朝宋榆舟挥了挥手。 宋榆舟走到两人身旁，礼貌打招呼：“齐阿姨。” 齐阿姨看了看陶敏芝，又看了看宋榆舟，笑呵呵的道：“我说这闺女看着这么漂亮，原来是遗传到你了啊！” 一夸夸两个，陶敏芝被哄得直乐。 宋榆舟站在一旁，看着两人叙旧。再回头看看她爸。他老人家此刻坐在单人腹肌板上玩手机，袋子随意放在脚边。 宋榆舟犹豫着要不要向她爸学习，找个地方坐着慢慢等，肩膀突然被拍了几下。 “对了，你男朋友呢？”齐阿姨好奇道：“他昨天晚上就没来打球，今天来不来？” 听明白齐阿姨说的“男朋友”是谁，宋榆舟一脸错愕，连忙解释道：“他不是。” “还不是呢，昨晚都看见你们俩在小区大门口卿卿我我了。”齐阿姨丢给宋榆舟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抱了一下也算卿卿我我？ 宋榆舟一时答不上话，转头观察陶敏芝的表情。 “叫什么？帅不帅？年龄多大？做什么工作的？"陶敏芝眼中精光一闪，急切地问道。 宋榆舟：“……” 齐阿姨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回答：“叫曾昱，长得很帅，好像跟你女儿是邻居。” 陶敏芝神情复杂，脸上忽红忽白，片刻后，又恢复如常。她晃了晃手里的袋子，垂落在袋子外面的菜叶子跟着抖了抖。又露出勉强的笑，“你瞧我都忘了，还得回去做晚饭呢！小齐，我们下次再聊。” 说完，看也没看宋榆舟一眼，迈开步子离开。 “齐阿姨，拜拜。”被落下的宋榆舟笑着跟齐阿姨道别，跑去追陶敏芝。 她小心翼翼地跟在陶敏芝身后，把自己和曾昱的误会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可陶敏芝还是一言不发。进屋后，丢下一句：“先让我缓缓再说”，便关上了厨房的玻璃门，独自在里面忙碌。 不对啊，这好像不是父母得知子女背着自己谈恋爱后，该有的反应？ 宋榆舟总觉得陶敏芝的表情看上去不是生气，是愤怒，而且好像是从听见“曾昱”两个字开始的。 难道他们知道曾昱？ 宋榆舟坐在客厅沙发上，盯着陶敏芝的身影观察了五分钟，觉得自己应该没有猜错。她妈不愿意说，宋榆舟只好将目标转移到她爸身上。 她站起来，泡了一杯茶，端到宋启军面前：“爸，这可是局长最喜欢的龙井，我都没舍得喝，你尝尝？” 宋启军放下手机，接过茶杯，打开盖子嗅了嗅：“闻着不错。” “要是喜欢，待会儿就把整盒拿走。” “好好好。”宋启军放下手中的茶杯，微微颔首。 宋榆舟坐到一旁，压低声音道：“爸，你知道曾昱是谁吗？” 宋启军瞥了厨房里的陶敏芝一眼，背过身小声回答：“不就是你《考研手册》上写的名字吗？我跟你妈都看过。” 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见心头猛地一跳。 她以为自己隐瞒了六年之久的秘密，其实早已被父母撞破。 “你别怪你妈，那时候你厌食很严重，别的事情都不在乎，就是放不下那个本子。所以我们才想在里面寻找蛛丝马迹。”宋启军说着，端起茶杯，轻轻尝了一口，不由赞叹：“确实是好茶。” 宋榆舟勉强笑了笑：“我知道的。” 那段时间她闻到饭菜味道就想吐，甚至一天都不会喝一口水。长期营养不良，她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有一次半夜摸黑去卫生间，却因为双腿发软，一头磕在墙壁上，顿时失去了意识。 后来还是宋启军起床上厕所才发现她，连忙将她送到医院。 在医院打针的这一夜，陶敏芝一直在病床前守她。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听见陶敏芝说：“都怪我，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我不配当妈妈。” 从那以后，陶敏芝就搬去了厕所正对面的客房，每晚睡觉都不关门。每当宋榆舟大半夜起床上厕所，陶敏芝就会跟着醒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直到她从厕所回房间，陶敏芝才会躺下继续睡觉。 六年来，一次不落。
第37章 37爱自己更重要 一个小时后，厨房的玻璃门终于被打开。宋榆舟赶紧献殷勤，去厨房帮陶敏芝端菜。 “哇，妈你做了五菜一汤，我也太幸福了。”宋榆舟感叹着，伸手从盘子里拿了一块糯米蒸排骨，喂进嘴里。 陶敏芝一巴掌打在她偷吃的手上，皱着眉头催促道：“洗手了没有！” “好咧。”宋榆舟做了个鬼脸，踏着小碎步走到洗手台。 凉拌生菜，啤酒鸭，糯米蒸排骨，酱爆花甲，砂锅鲈鱼，南瓜羹，一桌子都是宋榆舟喜欢的菜。 饭桌上，三个人都避而不谈刚才的小插曲。 吃完饭，陶敏芝将剩下的菜包好保鲜膜，放进冰箱里，叮嘱道：“糯米蒸排骨放在冷冻柜，你到时候拿出来蒸一下就能吃。鲈鱼和啤酒鸭明天记得一定要吃完，吃不完就扔掉，知道吗？” 宋榆舟将碗筷往洗碗池里一放，高声叫道：“知道了，谢谢妈！” “我来洗。”陶敏芝上前，挽了挽衣袖，抢过宋榆舟手中的碗。 “那我去扫地。”宋榆舟也不跟她争，拿起扫帚干活。 “刚刚那会儿我真的很生气，我怕在生气状态下，说出来的话会伤害你，就想一个人静静。”陶敏芝突然聊起刚刚的话题。 “我知道。”宋榆舟手里握着扫帚，淡然一笑。 “这几年，我也在学习怎么当一个合格的母亲。”陶敏芝手里继续洗着碗，像是随口说着：“恋爱是你自己的事，我尊重你的选择。” 宋榆舟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陶敏芝的背影。 “但是你一定要弄清楚，为什么他现在才来找你。”陶敏芝将手里洗好的盘子放在台子上，继续洗碗，“你可千万不要忘了黄黎医生说的话，爱自己永远更重要。” 宋榆舟的眼眶有点红，这几年陶敏芝为她改变了很多。 “不过，要是你们相处得不错，记得把他带回家，爸妈帮你把把关。毕竟，我们也算是见识过不少世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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