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临濯语气放缓, 声音里带上笑意:“才二十多名吗?我还以为是多少, 这不是很正常的排名波动么。” “你是刚进入这个分数段, 排名会不稳定,下一次考试肯定就不一样了。” 陈缘知:“我知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女孩还是安静地坐在座位上。许临濯看着她,声音温柔下来:“那为什么心情不好?” 陈缘知抬眼看向他,“我……对数学答案的时候, 看了好多遍答案的过程,才会做最后两道应用题。” 许临濯拿起数学试卷,沉吟片刻:“……嗯, 确实, 这次的数学大题出题比较灵活。” 陈缘知接着说了下去:“在考场上的时候也是。我第一次觉得原来我其实根本没有学懂过导数,出题老师一旦不按定式出题, 我就开始无从下手。” “……许临濯,我觉得有点失落,是因为我在这次考试里看到了我的缺点。我曾经以为我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的,但现在我才发现,原来我学得还是不够透彻,面对灵活的题目时依然会自乱阵脚。” 许临濯看向她,“既然发现了缺点,那就去解决它就好了。” 陈缘知点了点头,“嗯,没错。” “我想了很久,为什么我做不出灵活的题目,我看了一遍又一遍答案的思路和过程,然后拷问自己——为什么你想不到这个切入点?为什么你卡在了这个步骤上?为什么你不知道可以用这个解法?” “这种时候,我总会开始责怪自己,开始自省。是不是我做的题目太少了?可是我平时的时间几乎已经塞满了。一个高中学生,平常要上课,要做学校布置的作业,有固定的作息时间,我再怎么压榨自己,也不可能做到所有题目都做过。” “不了解高中生的那些人,他们总觉得只要往死里做题就好了,别的一概不管,只要做题数量上去了,成绩肯定会变好。” “可事实真是这样吗?实际上,做太容易或者太难的题都是不必要的;做完题要对改,不记录错误并且查漏补缺也是没有用的;做了一类题却没有及时总结归纳,下一次遇到同类型的题还会再错。” “毕竟谁也不是过目不忘的神童,事实就是大多数人学过一遍两遍的东西不及时巩固很快就会忘掉,错题要来回错五六次才能完全记住。所谓的题海战术,从一开始就是下策。” “真正行之有效的办法,应该是精练题目,在最少的题目里找到最多的共同点,学到最全面的解题方法。课后的错题整理是有必要的,但是不应该在错题整理上花费太多时间,且,错题本应该越来越薄,积攒的错题要逐渐掌握,而不是让它们堆积如山。” 陈缘知开始认真地盘算起来:“让我想想,挑一些习题册,再辅以一题多解或者是别的什么方式的练习,先这样训练一段时间看看效果如何——” 她转过头,却刚好看到许临濯睁着一双笑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样子。 这人本就长得好看,温柔地注视一个人时,其威力更是不可小觑。 陈缘知挪开眼睛,“……你看着我干什么?” 许临濯笑道:“果然是清之。我还试图去安慰你,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她已经完全不是一年前,他刚见到她时的模样了。 他还记得那个夜晚,她转头时眼眶里摇摇欲坠的泪。那时的陈缘知看上去茫然无措,沉默得一言不发。 而现在坐在他面前的清之,即使有短暂的失落,也能很好地自我排解,然后迅速地找到解决方法,她的眼神总是明亮的,坦然而又坚定。 许临濯的声音变低了些,胸腔里滚出闷闷的笑声:“我相信你很快会来陪我的。” 陈缘知被他说话的语气弄得心乱,故意不去看他,目光聚焦在题目上:“……嗯。” 一般说到这里,两个人就该开始各做各的事了。 陈缘知余光还在许临濯身上,她发现许临濯没有转过身去,反倒还是看着她,忽然间说道: “清之,你打算升到元培班的事情,你有和别人提起过吗?” 陈缘知不假思索:“没有。” “为什么呢?” 说自己会升上元培班,在东江中学是一个不亚于对着周围的人宣布“我会考上清华北大”的行为。原因也很简单,东江中学每年的清北数都是稳中有进,从来没下降过一名。 基数摆在那里,对大多数人而言,进入了清北班,就等于是半只脚踏进了中国最好的几所大学。 所以对应于此的是,升上元培班的难度也非常高。那里汇聚了全市最顶尖的一批尖子生,其中不乏生来便头脑过人的天才,更不缺从小就自律勤奋的人。可以说元培班里的学生,无论是天赋和努力,都是万里挑一。 平常人在东江中学呆久了,会逐渐习惯这里的分级制度。因为跨越等级实在太艰难,创新班对于很多人来说,已经是能触及的极限,能攀升到的顶峰。 元培班,是很多东江中学学生连想都不敢想的存在。说自己会升上元培班,百分之九十九是会被嘲笑不自量力的。 但陈缘知没考虑过那么多,她不提起的原因只有一个:“真正重要的事情不必对任何人说。” 许临濯怔了怔,忽然开口问道: “那我呢?” 陈缘知停了笔,她转过头来,十分认真地回望许临濯的眼睛: “你是例外。” 许临濯的搁在桌面上的手一动也不动,他看向陈缘知的眼神慢慢洇深了,他开口道:“清……” 陈缘知转回去,轻飘飘抛下一句话: “而且你本来就知道。” 原本暗潮汹涌的空气被一句话打散。 陈缘知按下胸口怦然乍起的心跳声,随后便听见了许临濯的叹息,似是不满又似是好笑:“陈缘知,听你说两句好话可真难。” 陈缘知不予回应,做题的手不停,嘴角却浅浅地弯起。 日子便这样一点点地过去,或许是因为置身希望之中,如何辛酸的努力也只觉甘甜。 陈缘知放下了所有的心思,开始一心一意地备考最重要的期末考试。 如若期末考试中能拿到一个比之前更好的名次。 那这个班,她升定了。 …… 没过多久,又到了换座位的时候。 自从马红梅当了班主任,高二25班的座位安排便渐渐交给了班委。班委按老师的要求编制好座位表,然后交给老师,而目前管事最多的班委正是副班长徐语。 因这层缘故,许多人都会私底下去找徐语说自己的座位要求,座位的调整幅度也日趋减小,一些小圈子也已经基本固定了。 现状是大家都比较满意自己的座位,偶尔有不满,也可以找副班长徐语商量。 徐语把座位表放出来之后,大家便开始拖拽自己堆满了杂物和书本的桌椅,开始进行一个大迁徙。学生们要么踢着自己的书箱进行挪动,要么抱着自己的笔筒置物袋小抽屉在人群中穿梭。 黎羽怜和朱欢寅被调动到了陈缘知的前面。 “缘知!我们来啦!” 嘈杂吵闹的班级大迁徙中,黎羽怜欢快的声音像是海中动物沉沉浮浮的鸣叫,听不真切。 陈缘知刚好摆完自己的桌子,转头看见黎羽怜推着桌椅,叠得老高的书本差点歪倒。她连忙走过去帮忙推椅子:“你的书怎么这么多?” 黎羽怜沮丧道:“别说了,我开学的时候买了好多教辅!但是都没怎么看。” 桌椅到位,黎羽怜看着屏幕上的座位表,又开心了起来:“终于又和你坐到一起了!好喜欢这个座位!” 陈缘知:“别闲着,过来帮帮欢寅。” 黎羽怜:“噢噢来了!” 陈缘知正帮朱欢寅摆桌椅,眼神不经意间一瞥,刚好看见王芍青穿过人流跑上讲台。 徐语是个身量高挑的女生,五官清秀但眉眼平正,看起来便不好相与。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性格,她才做得来副班长这一职位。此时徐语正站在讲台上,身边站着一两个学生,正在编辑座位表。 徐语看到王芍青,手里的动作一停,陈缘知敏锐地从她的反应中看出一丝抵触。 徐语似乎不喜欢王芍青。 王芍青双瞳微缩,语速急切地说着什么,手里的动作挥舞。副班长连眼神都未给她一个,只嘴唇微微动了动,回复得相当冷淡。 周围充斥着桌椅拖拉过地面发出的尖长杂音,纷扰的噪声之中,陈缘知看见王芍青睁大了眼睛,眉心展开,嘴唇勾起了一抹她熟悉的笑容——夹杂着一些嘲讽,更多的是难以理解的惊笑,其余则是轻蔑。 陈缘知的动作一顿,随后,她便看见徐语猛然转头,对着王芍青,声音高耸得像一把削尖的利器,一下子划破了被噪杂和喧嚣包裹着的班级:“你以为你很讨人喜欢啊?都不知道多少人跟老师投诉你了!” 整个班级刹那间静寂下来。 众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了台上的二人。 王芍青的身影僵硬不少,但她依旧强撑着脸色,笑容灿烂:“副班长,你冲我吼什么?我就是就事论事而已,我和我朋友平时聊天多,但是上课根本没怎么说过话,凭什么把我们调开——” 徐语冷笑:“你说你没说过话就是没说过话了?那坐在你周围的人难道都是看不惯你故意诬陷你?” 王芍青:“也有这个可能啊。我周围的女生我是知道的,不可能投诉我,其他人坐得远了的,我说话压根影响不到他们啊!他们投诉我,不就是看不惯我吗?” 徐语似乎是终于再也无法忍耐了。 陈缘知看着台上的女孩眉眼沉下,眼睛里浮出一丝轻冷的厌恶:“到底是谁看不惯谁?” “王芍青,你真以为你发在微博里的那些东西永远不会被人发现,是吗?”
第91章 胜利 徐语话音刚落, 周遭霎时间一片死寂。 陈缘知盯紧了台上的人。 王芍青一瞬间脸色刷白,她双瞳紧缩微微震颤,肢体动作僵硬, 是标准的被戳穿后内心惊惧害怕的微表情。 一向擅长诡辩的家伙僵立在台上,梗着喉咙看徐语,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缘知不由得挑了挑眉。 微博? 王芍青的微博吗?她写了什么? 她嘴唇艰难地张开:“你说什么——” 徐语看着她明显心虚的表情, 烦闷厌恶的心情似乎得到纾解,她轻声冷嗤:“怎么?要我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来吗?” “你说了什么, 自己不知道?跟我在这装呢?” 王芍青的脸难看得要命。她彻底闭上了嘴,一言不发。 陈缘知眯了眯眼睛。 这时, 班里的纪律委员,一个陈缘知不太熟悉的男生走上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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