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妤洙:“你别心急,涛姐她是个很厉害的语文老师,你跟着她的脚步去学,每次有错的地方就改正过来,很快作文分数就能上去的。” 陈缘知:“我想知道我的作文具体欠缺了什么。”也许她应该亲自去找林青涛。 胡妤洙点点头:“那你就去找她评文吧。等她有空的时候,你就拿着你的作文去找她就可以了。” 陈缘知也是这样想的。因为林青涛是语文老师,陈缘知其实鲜少去问她问题,真的站到她面前被当面评文时,陈缘知瞧着林青涛面容严肃的脸,内心竟然爬上了一丝忐忑。 林青涛看完她这次写的作文之后,放下作文纸朝她看来:“缘知,你自己先来说说吧。你觉得你的问题出在哪里?” 陈缘知:“我的论点不够出彩。” 林青涛敲了敲桌子:“还有呢?” 陈缘知眼底浮起一点茫然,她看着林青涛,半晌后,又补充道:“还有就是,文辞还不够简练。” 林青涛点了点头:“看来你也有意识到一点自己的问题所在了。” “你问我你的作文欠缺了什么,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答案。我不给你五十分以上的原因,就是因为你过于注重辞藻了,反倒显得题干思想的剖析太浅薄,浮于表面。” “好的文笔在高考作文里固然加分,但高考考的不是散文,是议论文。如果你空有文笔,文章却空泛浅显,是不可能达到一类文的标准的。” “一类文考验的不止是对高考作文的纯熟度,还要有在高中生里也足够出彩的观点。比起文笔,如何灵活地运用材料,如何迅速归纳导语要点,如何精准把控行文节奏,如何巧妙搭建与众不同的框架,如何树立明确且有个人特色的中心论点,才是高考作文的精髓。” 林青涛看着陈缘知:“老师看你的作文也能够看得出来,你读过很多书,也很有自己想法,是个思想很成熟的孩子。你缺的只是训练,只要你把你的调性转过来,老师相信,你的作文最终也能走到一个很高的高度。” “因为高考作文里最难得的一样东西,你其实已经有了。” 陈缘知抱着作文纸回到座位上时,胡妤洙看到她的脸色,还以为她被林青涛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面露迟疑,“缘知,你是……刚去找涛姐评文了吗?” 陈缘知反应很迟钝地点了点头:“……嗯。” 胡妤洙皱着眉看她,绞尽脑汁地想着自己该接一句什么话比较自然,能够安慰到眼前这个貌似受到了打击的小孩,然后她就听到陈缘知突然开口了:“妤洙,我一定要考一次满分作文。” 胡妤洙有些傻眼:“啊?” 陈缘知却摇摇头,不肯再详细说了:“等我详细做个计划,把作文分数提高上去。” 胡妤洙:“不是,林青涛和你说什么了,你突然打了鸡血?” 陈缘知:“她没和我说什么。” 但林青涛对她说“我觉得你可以做到”的那一刻,她的心底却悄然震颤起来,等陈缘知走出办公室时,才感觉到满心的热血澎湃不息。 陈缘知这才意识到林青涛这个老师的厉害之处。她是一位充满了力量感的女性,是陈缘知迄今为止的人生里都鲜少见到的一种人。直言不讳,悍然无惧,她直白地提出意见,指出不足,但却并不是一味地指责,她在看到学生的缺点时,也一并看到了对方的闪光之处,并且坦然地对学生说明一切。 真诚,而且是充满了力量的真诚,坦率直白之下亦柔风顿草,犀利果断之余也温言熨语。 鼓励的作用永远大于指责。因为大多数人很容易消沉,很容易就此认命。教育之下,比起纠错责备,更好的做法其实是给予厚望和期许。当你对一个人说,你相信ta未来会成为一个很优秀的人时,ta也向着这样的未来更近了一步,因为你的希望在脱口而出的那一刻,会成为ta的底气和力量。 人真的是一种很复杂的生物,有时只需要一点点的打击便会萎靡不振,但有时又只需要一点点的肯定,他们就能继续向前走很长一段路。 陈缘知开始归纳自己曾写过的每一篇作文的缺陷所在,并对照着其他优秀作文,一次次地修改自己的思路,对着题干多个角度地剖析新鲜观点,积累不同的框架和素材句子。 陈缘知也逐渐开始经常光顾办公室,去找林青涛问问题。 这天,白煜华靠着栏杆和朋友聊天,恰好看到陈缘知抱着作文纸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情形。 黑直长发被束成一条细长马尾,搭在肩头,侧脸是柔和温冽的白。宽大的校服外套遮去少女的身形,手指轻轻扣在雪色纸张上,露出的一双脚踝越显清伶。 走廊外的阳光盘旋落下,薄薄地附着在那人的脖颈和鼻尖。 陈缘知没有往教室这边走来,她站在原地,掏出老人机看了一眼,便转头朝着楼梯间走去。 朋友还在说着话,白煜华却不自觉地直起腰,刚走几步,才想起和人道别:“不好意思,你们继续说,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朋友傻眼:“啊?不是,你去哪——” 话音还未落,白煜华已然迈着长腿走远了。 陈缘知看到了许临濯发来的信息,手里的东西也没放回教室,直接便爬上了顶楼,在最高一层楼梯间的拐角处见到了人。 暗淡的光线从窗外落入这狭窄的一处,也许是因为鲜少有人至,肉眼可见的浮尘微末在空气中飞舞,缓慢沉淀。 那人站在光暗交接之处,校服上衣缀着半片光斑,眼底沉芒清淬,陈缘知不禁想起,这双眼睛看着她时,是怎样的静谧温柔。 许临濯原本站在楼梯间里,正背对着她,听到脚步声便转身看过来。 许临濯看见是她来了,便朝她笑道: “清之,你快来看这里。” “来了。” 陈缘知凑上前去,许临濯挪开身位,露出身后一块小黑板和一个纸皮做的绿漆色邮筒箱来。 像是发现了什么深埋遗迹内部的宝藏一般,陈缘知惊讶道:“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高三教学楼的顶层一向是自习圣地,空教室开放使用,也因为是最高的楼层,楼梯间通往天台的门是封住的,基本上不会有人专门爬楼梯来到这里。 许临濯看着她,眼眸含笑道:“我猜是我们学校心理社的杰作。” 他指着黑板上的字给她看,陈缘知慢声念道:“恭喜你,找到了心理社隐藏在学校各个幽暗角落的神秘据点!能找到这里,说明你也是一个热爱阴暗爬行和独处的高中牲,如果有什么想说的心事,就轻轻投进信筒里来吧,心理社的小树洞永远为大家开启~” 陈缘知念完,竟也跟着笑了:“这是学生想出来的点子吗?好有趣。” 许临濯:“心理社一直是这样的。他们还会定期回信,在信封上写上投信人留的笔名,放在信箱的旁边等人来取走。” “现在的学习压力大了很多,但其实不是所有人都有可以放心倾诉的对象,心理社的做法也帮助到了很多独来独往,心敏善感的学生。” “怎么样?”许临濯看她,眼眸如水轻漾波光,他笑道,“要写信吗?” 陈缘知摇摇头,“你要写吗?” 许临濯:“我有清之你,就不需要写信了。” 陈缘知看着他,低声道:“……许临濯,我也是。” 许临濯没有听清,两个蹲在黑板前的人距离缩短,有人有意凑近了些:“你说什么?” 陈缘知静静地看着许临濯,眼眸里闪过奇异的光彩:“许临濯,我说,你眼眶底下有一根睫毛掉了。” “这样吗?”许临濯刚想伸手去摸自己的脸,就被女孩握住了手腕。 感觉到手腕上的触感,许临濯很快顿住了,陈缘知只稍稍用力便制住了他的动作。 陈缘知看着他:“你不要动,我来帮你拿掉。” “许临濯,你闭上眼睛。” 许临濯眼睫微微一颤,他眼眸微微泛起一层波粼,然后便乖乖地按照她的话阖上了眼。 陈缘知微微用力握紧了手心里男孩的手腕,清瘦的腕骨摸起来有微微突起的静脉血管,像是河流纵横的山脉。 她抬起下颌,靠近过去,轻轻地吻了许临濯的侧脸,仿佛蜻蜓点水。 陈缘知移开唇的那一刻,许临濯便睁开了眼。 陈缘知冲他笑了,难得的嫣然明媚,在女孩的脸上轻缓地漫开: “好了,它已经被我拿走了。” 许临濯看着眼前笑着的女孩,心脏前所未有地猛烈跳动起来,震耳欲聋的声响。 他的喉结轻轻滑动,被女孩亲吻的地方还在微微地发烫。 许临濯听见自己低哑的声音慢慢滑出喉咙口,显得沉闷,像是秋初的第一场雨: “……嗯。” 早就被拿走了。
第144章 种子 楼梯拐角处忽然传来一道重物落地的响声。 陈缘知和许临濯顿时转头看去, 白煜华站在发出声音的地方,身后是被撞倒的扫把,此刻往日里恣肆潇然的少年满目震惊地看着两个人, 竟像是呆住了一般。 陈缘知连忙站了起来,她刚想开口说点什么, 白煜华已经骤然扭过头, 朝着楼下跑去。 陈缘知有些愣住了,然后脑袋顶有问号一跃而起:“???” 为什么白煜华直接转头跑掉了? 许临濯也跟着站了起来, 看到了白煜华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背影,他看向陈缘知, 语气很是笃定:“他看到了。” 陈缘知看着他:“你好淡定。” 许临濯反而笑了:“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 陈缘知抿了抿唇,转头对许临濯说:“白煜华的反应很奇怪……我担心他可能想多了什么。我现在过去找他, 和他解释一下。” 许临濯看着陈缘知,“你去吗?还是我去——” “我去吧,”陈缘知说, “你们不是关系不好吗?他似乎有些排斥你, 还是我去吧。” 陈缘知没有说完。 其实她想说的是, 她一直怀疑白煜华和许临濯之间存在误会,而刚刚陈缘知和许临濯的关系暴露在白煜华面前,可能越发地加深了这样的误解。 陈缘知怕事情变得不可控,于是才想着马上去追白煜华, 和他解释,也趁此机会将他们二人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搞清楚。 陈缘知追到了楼梯底下,刚好看到白煜华坐在不远处的背影。将水池围起的一小块草地上有一张木质长椅, 鲜少有人经过的中央广场上, 少年人坐在长椅边的石阶上。 陈缘知慢慢走过去,在离白煜华不远的位置坐下。 平日里骄阳般的少年人一反常态的沉默倔犟。 陈缘知却没有被他的冷淡击退, 反倒如平常一样的语气开口,若无其事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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