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云笙给了他一个白眼。 余兰舟还是和顾宝珠拱了手,“仗义,我这顾妹妹不是白叫的。” 顾宝珠对余兰舟的话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接,只能笑笑。 等余兰舟一走,病房里又安静下来。 “那里有单人床,你去睡吧。” 顾宝珠点点头,关了灯,和衣睡下了。 窗帘没有全拉上,正好有月光洒进来,照着病房内铺了一层白辉似的。 侧身对着岳云笙这边,她叮嘱,“你有什么事一定叫我,我其实没什么经验。” “知道。” 顾宝珠睡得很不踏实,就怕岳云笙还死要面子,不肯喊她。她几乎是隔几分钟就醒一次,去看岳云笙。 途中还去检查了一下尿袋,果然需要换了。便要伸手,却被岳云笙抬手按住了,“叫护士来就行。” “人家不见得会帮你,我来就行。”顾宝珠对他笑了一下,说,“你要实在觉得尴尬,明天我就当失忆了,不记得现在的事情。” “自欺欺人有什么意思?” 顾宝珠也不说话,低头去弄了。 然后去洗了个手,再折回来,岳云笙睁着眼睛没有睡意。 顾宝珠话到嘴边了,这不是她头一次彻夜照顾他。但想想还是算了。一来有邀功的嫌疑,二来人家并不记得了。她说出来,还得想办法自证,实在是可笑。 岳云笙看出她似乎欲言又止,平淡的问,“有话说?” 顾宝珠轻声把椅子拉过来,摇摇头,“我怕你不喊我,我就在这看着你。我熬夜还是可以的,你不用小瞧我。” “没这个必要。” 顾宝珠却还是坚持,“就是一晚上而已。我以前也熬过夜。那时候练基本功不专心,曲老师罚我到院子里站着。大夏天,我就穿着断袖和短裤,差点被蚊子咬没了。” 岳云笙听完笑了一声,“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是当不起蚊子几口吃。” 顾宝珠撇嘴,“我吃的蛮多的。那时候练的辛苦,我每顿能吃两碗米饭,可还是不长肉。说回罚站。那时候可不能睡着,被曲老师看到,又得多罚一晚。我就强撑着精神,开始数蚊子,看哪只蚊子咬我咬的多。忍不了的时候,就把它直接拍死。就这样,我能玩到天亮。等曲老师看我,我就假装要晕过去。曲老师就心软了,放我回去睡觉。” 顾宝珠说起这些的时候,眼睛里像是有了星星,一闪一闪的。加上她难得有灵动的表情,岳云笙不自觉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他因为突如其来的病,其实心情很糟糕。也懒得告诉岳家人,反正过来,也不是盼他早日康复的。 “那时候不是很苦,看你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顾宝珠笑笑,“因为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啊。而且也……” 一种心灵上的自由,虽然行动是受限制的,毕竟要每天坚持练功。但心灵上是愉悦的。 顾宝珠说,“你还是赶紧睡吧。我有时候也会话唠的。” 岳云笙看一眼窗外,觉得顾宝珠此刻的声音像是月光一般轻柔。 后来两个人都睡下了。 顾宝珠趴在椅子上将就了一夜,隔天醒的也早。先观察了一下岳云笙,就出门去买早餐了。等回来,发现病房有人,她没急着进去。就站在门口安静等了一会儿。 来的是高洁怡。 全程没有一句关心岳云笙的话,只是依稀听到她说起公司的事情,大约是出了什么问题。 岳云笙语气却很冷淡,“我那个混蛋舅舅,能在公司有一席之地,你就应该烧高香了。现在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还想我保他。你当姑姑和大哥只是个摆设?” 高洁怡冷哼一声,“你这些年在公司里是吃干饭的?我留着他是为了什么?还不是能帮到你?你以为你岳云起和你姑姑就是和你一条心的?” 岳云笙声音很冷静的问,“舅舅和你一个姓,和我不是,就能和我一条心?” 高洁怡气的一下子没法反驳,随后顺了口气,问,“你舅舅不能从经理职位上下来,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 “我没办法。” “臭小子。还真心当岳家的一条狗了吗?以后你被怎么踢出去都不知道。” 这话说的已经相当严重,顾宝珠一个外人都有些听不下去。几遍顾知华和宋莲对她不算多好,但至少言语上还是有所克制的。 可高洁怡毕竟是亲生母亲,却也能说出这样令人寒心的话。 门一下子被打开了,顾宝珠避之不及。 高洁怡冷笑一声,“是彻底堕落了。岳云笙,你就这点出息了。我就不该生你。”
第96章 不是我的退路 高洁怡穿的很花,挎着名牌包,头发打理的很好,身上的香水已经掩过了医院的消毒水味道。 看着她踩着高跟鞋离开,顾宝珠收回视线。 她手里提着早餐,深吸了一口气才进去。 她假装刚才的一切都没听到,自然的将早餐递过去,“你吃慢点。最近几天应该是要少食多餐,清淡为主。” 将一碗清粥递过去的时候,岳云笙却没接。 顾宝珠抬眼看过去,“是不方便吗?” “顾宝珠。”岳云笙喊她。 顾宝珠看着他。 “装失忆的话,可不止昨晚的事情了。” 顾宝珠怔一下,才低声说,“我不是故意听的。” 岳云笙抬手捏了一下她的脸。 “装得不好,我就杀人灭口。” 顾宝珠被他吓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是在开玩笑,说,“那你也得养好了伤才有力气杀人。” 岳云笙嗤笑一声,“我杀人,还用得着自己动手?” “发号施令总是要的吧?还是先把身体养好了再说吧。” 岳云笙终于伸手接了勺子。 他一口一口的喝着,顾宝珠就在旁边等着。 过了一会儿,搁在旁边床头柜上的手机有信息进来。 顾宝珠以为是余兰舟发来的,点开发现是苏最发来的。一段视频,底下配了一段文字,【侄女的要求,让顾老师务必指点一下。】 苏最的措辞太客气,顾宝珠没法拒绝。 可她还在医院,也不方便把视频点开。考虑了一下,便回复,【我一会儿一定认真看。】 抬眼看到岳云笙嘴巴上有些粥,忙将手机搁下了,抽了张纸递过去。 岳云笙擦了擦。 他喝了小半碗粥,吃了两口荷包蛋,皱眉,让顾宝珠拿开了。 “不好吃?” “粥淡出水,荷包蛋洒了半斤盐。现在开饭店没有门槛了?” 顾宝珠笑一下,“是我的问题。下次……” 想到也没什么下次了,她自动转了话题,“余兰舟什么时候能过来?我要给他发个信息催一下吗?” “你答应他就失去了主动权。他玩起来疯得很,三五天都可能不露面。” 顾宝珠讶然,觉得余兰舟也不至于这样,可想起昨晚岳云笙已经实践证明他很了解余兰舟,便也不反驳了。 “你要有事现在走就可以。” 顾宝珠嘴巴张了张。 她倒是没什么事,但也觉得自己留下来没什么立场。 看一眼岳云笙,心里还是盘算着先给余兰舟联系一下再说。 她怕岳云笙多想,还是劝了两句,“伯母估计就是那个脾气,你现在别多想,养好身体最重要。” 岳云笙笑问,“你这是在开导我?” 顾宝珠小幅度点点头,“你就随便听一下好了。” 岳云笙问,“你恨你母亲吗?” 顾宝珠怔了一下。 岳云笙补充一句,“我说你的亲身母亲。生下你却不养你。” 顾宝珠摇摇头,“我不知道。因为没有和她有过任何接触,所以谈不上恨还是不恨。我宁愿觉得她是有不得已理由,所以才……” “要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才能抛下自己的孩子?如果不打算好好养,不如不要把一条生命带到这个世上。这世上多得是自私的父母。” 顾宝珠知道岳云笙因为高洁怡肯定是有怨言的,便柔声说,“我只是把和父母之间的关系当做一场缘分。有些缘分就很好,一家生活在一起,其乐融融。有些就是情深缘浅,到底成不了一家人。缘起缘灭,看的淡一点就好了,我不想强求别人,也是放过自己。” 岳云笙没什么意味的评价,“你这可以出家了。” 顾宝珠笑笑,“你就当我自我安慰好了,反正还是有点效果的。” 顿了一下,说,“我去给你洗点水果。” 她拿了草莓和提子就去了卫生间。 等洗净了,端出来。发现岳云笙脸色是沉的。 顾宝珠拿纸擦了擦手,将盘子放到他能够得着的地方,还是先取出了一颗草莓。个头很大,饱满的红色,看起来就十分诱人。 “吃一点?” 岳云笙目不斜视,“苏最给你发了很多微信,我不是故意偷看。” 这最后一句学着她的话,多少是带着故意的嘲讽。 顾宝珠没做她想,说,“苏律师是问我……” “你没有和我解释的必要。你只要记得,我们俩之间还没结束。你和别的男人不该保持距离?还是顾家的一贯作风,什么事都留条退路?我不上钩,苏最立马就能顶上?” 虽然知道那一晚是宋莲的卑劣伎俩。可她这种人定然是会投机倒把,顾宝珠不管是有意无意却都在配合她。 顾宝珠张了张嘴,发现她和岳云笙很容易就到这样的境地。 像是一个气球,吹起来,瘪下去,又吹了几口气,鼓起来。 “我给余兰舟联系,让他过来照顾你。” 顾宝珠伸手去摸手机,发现手里还拿着那颗草莓。索性一下子塞进嘴里。感受不到甜,觉得比干吃苦瓜还要苦。 她躲进卫生间,没有直接发微信,而是拨过去一个语音通话。谁知道余兰舟那边直接掐断了。过了几秒,一条轻飘飘的信息进来,【顾妹妹找我什么事?】 【你来照顾他,我有事得先走。】 【这样啊,我在外地呢,可能好几天才能回来。顾妹妹要不辛苦一下?】 完全被岳云笙给猜到了。 顾宝珠也不做没用的事情了,也不回复什么。 她从卫生间走出去,看着岳云笙,没想到把自己弄到两难的境地。 她在洗手间的时候,护士已经过来看过,然后给他挂上了点滴。 岳云笙此刻一个人躺在那里,那根长长的输液管像是悬着。和此刻的他一样,孤零零的。 顾宝珠承认自己有些心软了,但她也不打算停留。 她走过去,叮嘱了一句,“我一会儿再和余兰舟说一声,他应该能帮你安排好。” 要走,却突然被岳云笙一把拽住了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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