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莞愣了下,立刻加快脚步,推开‘吱呀’乱响的木门冲了进去。 谢为察觉到不对劲儿,也跟着她一起进去。 四合院的大门还镶嵌着一块老式的窗子,透过那块玻璃,蒋莞看到一道踩着高跟鞋的纤细背影。 浓密的黑发是大波浪卷,穿着红色毛衣,披散到腰间。 蒋莞知道是谁过来了。 趁着还没推门进去,她转头对谢为低声说:“哥,你回去吧。” 谢为瞄了眼里面的女人背影:“你姐?” “是她。”蒋莞叹了口气,本来以为就算被家里人发现回京北了也能过一段时间,没想到蒋葵的行动这么快。 “那我先回去了。”谢为也没说多说什么。 清官都难断家务事呢,更何况他这一个什么都算不上的。 等谢为走出院子关上大门,蒋莞才进了屋。 蒋葵回头看着她,姐妹俩长相有三分相似,只是比起蒋莞身上的狐狸精一样的柔媚,她的气质更英气一些。 “我要是不过来找你。”蒋葵盯着妹妹,声音有丝责怪:“你压根就不打算说自己回来了这件事吧?” “姐,我是工作调动。”既然已经被拆穿那就没什么可继续藏的,蒋莞索性坐在老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地回:“最近忙得很。” “别装,就算不忙你也不会联系我,要不是我找人盯着爷爷的四合院,根本都想不到你回来了。”蒋葵走过去,尖尖指甲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到底怎么回事?家里人真一个都不打算联系了?我这个姐姐你也不认了?” “姐,我知道你每次来就是跟我说爸妈的事儿,要不然我能不联系你吗?”蒋莞有些无奈:“每年春节你都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家,可我回去说什么?我和他们八字不合,回去就是吵架。” 有些人就是天生没有做亲人缘分,哪怕流着相同的血也不行。 这个事实,蒋莞早在许多年前就认识了,接受了。 “今年不一样。”蒋葵冷艳的面容很严肃:“爸身体不好,之前已经住过两次院了,医生说是早些年积劳成疾引发的心脏慢病。莞莞,爸妈都六十多岁的人了,我们做子女的就别计较当年的事了好吗?” “更何况他都生病了,于情于理你也该回去看看……” “他生病了我就要回去?那当年奶奶突发脑出血去世的时候爸妈为什么不过来。”蒋莞冷笑,言词锋利:“难道他们不是为人子女吗?” 蒋葵被怼的哑口无言。 “姐,你从小被他们两个扔在寄宿学校,你不怪他们,可我不是圣人。”蒋莞一想到当年的事,还是会气到牙痒痒:“我睚眦必报,恨死他们了。” “我从出生开始就被扔给爷爷奶奶照顾,一年能见到他们一两面就不错了,父母对我来说只是一个代号,我为什么要给他们尽孝?” “莞莞,你太偏激了!”蒋葵被她气得脸色发白,可她口齿是不如蒋莞伶俐的,此刻就算劝人,也是劝的结结巴巴,没有说服力—— “我知道你是为爷爷奶奶抱不平,埋怨爸妈在他们去世的时候都没来得及赶回来,可是……可是他们都是机关的干部,太忙了,他们也有苦衷啊。” “而且爷爷奶奶愿意见到你和爸妈搞成这样子吗?你想想他们……” “姐,他们已经死了,还能看到什么?活着的人最重要,我不愿意勉强自己去和爸妈虚与委蛇。”蒋莞才不听那些虚无的劝说,淡淡道:“更何况我只会气他们,你想让他们多活几年,还是别见到我比较好。” “还有,爷爷是没说过什么,但奶奶临走时的愿望就想见见爸妈,见见你,在病床上等了三天都没等到人,带着遗憾去世的。” “三天都赶不过来见一面,爸妈真的有这么忙吗?” 蒋莞回忆起往事,想到医院白炽灯下枯瘦的老人和消毒水味道,就心痛到忍不住冷笑:“一报还一报,等有一天他们油尽灯枯,没有子女陪在身边也是应该的。” “你!”蒋葵气的直接扬起手—— 可在空中僵滞半晌,还是软绵绵的落了下去。 “姐,你要打就打,我对你没有任何怨言,你和我一样,都是被爸妈抛下的小孩,我这些话是挺大逆不道的,我自己也知道。”蒋莞笑了笑:“我只是没有你这么孝顺,能做到既往不咎。” “他们前半生都在忙于工作根本没尽到做父母的责任,凭什么现在需要人陪伴了,就要我去尽孝?我做不到。” 蒋莞一直是个很锋利的人,她也从来没有掩饰过这一点。 中国有句古话是律有三千,不孝为大。 从古至今大多数人都认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孝的罪过在三千条里都要排在第一条,因此也不知道多少人被困在原生家庭的牢笼里。 蒋莞一直都说的很明白——她就是一个不孝的人,而且这种态度就是和自家父母学的。 但蒋葵不是,她比蒋莞大了七岁,是被传统教育洗脑得更深的那批人,更何况她现在有了自己的家庭,当然也就更能理解做父母的不易。 她们虽然都一样受到了来自家庭的冷待,却在根本观念上有区别。 蒋葵并不是来跟妹妹吵架的,眼见着说不通,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焦躁,倒想起一件别的事:“刚刚和你一起回来的男人是不是谢为。” 蒋莞没吭声。 “蒋莞,你真是……”蒋葵恨铁不成钢,指着她的手颤巍巍的:“这么多年了你还和他混在一起?你就非得这一棵树上吊死是不是!?” “姐,你说什么呢。”蒋莞皱眉:“你误会了,我和谢为不是那种关系。” “你还想骗我?你在九年前的时候是怎么对我,对爸妈说的?”蒋葵声音忍不住地拔高:“你自己说的你喜欢他,为了他甚至第一次去请求爸妈,让他们帮忙插手谢为的事。” “莞莞,你口口声声说你是因为爷爷奶奶不肯原谅他们,这是实话,但这是全部的实话么?” “你恨他们怕是还有另外一层原因——就是当初你放下尊严去求他们,但爸妈还是没有帮忙,甚至还愤怒的要求你从此别和谢为有来往。” “还有一层这个原因,是不是?” “是又怎么样?”蒋莞有些被戳破心事的恼怒,美眸也瞪着她:“我为什么不能因为这件事生气?” “他们不但不帮忙,还侮辱谢为是个不正经的小流氓,杀人犯,愤怒的命令我从此离他远点。” “可我凭什么离他远点?当时我最困难的时候我所谓的爸妈不在身边,都是他们口中的杀人犯来帮我……” 蒋莞话没说完,门外忽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响动。 像是门口挂着的锁被人碰了下,因为是老房子,所以‘吱呀’的声音格外明显。 姐妹俩愣了下,都停止争吵看向窗外。 门外挂着的小吊灯照映着那一片区域,空空如也。 “大概是钻进来的野猫碰到门了,这地儿四面透风的,野猫野狗不都能跑进来。”蒋葵开口打破沉默,声音有些疲惫:“你也是,回来了住这儿干什么?” “这是爷爷留给我的房子,我爱住就住。”蒋莞冷冷道,然后又想起什么了似的,问:“你刚才说你找人盯着四合院?” “嗯,不盯着能怎么办。”蒋葵在她旁边坐了下来,揉了揉太阳穴:“这儿大概是你回京北唯一会回来的地方了。” 她显然不打算再继续刚刚的话题,一场世界大战消弥于无形。 蒋莞没接话,长睫毛盖着的瞳孔若有所思。 既然蒋葵能通过盯着四合院这个办法来得知她的消息,那或许其他人也会有同样的想法,也盯着这里等她的消息…… 刚刚的动静,真的是野猫野狗闹出来的么?
第37章 戒不断 蒋莞一晚上睡的都不怎么安心。 也许是因为和蒋葵的不欢而散, 但稀里糊涂的,却总想起门口那一声不明所以的异动。 女人的第六感在隐隐发出警告,让她觉得那个声响不会是那么简单。 知道这个四合院的人不多, 除了蒋家人以外就只有谢为,陈以白和沈慎,还有……贺闻朝。 蒋家人已经有蒋葵来找她, 谢为是送她回来的, 陈以白和沈慎还不知道她回来, 所以如果昨晚真的有人…… 好像就最后一个答案的可能性大一些。 而且仔细想想, 贺闻朝也确实是能做出来‘盯梢’这种事儿的人。 只是如果真的是他听到了那些话, 就真的有些麻烦了。 蒋莞想的直头疼,咬了咬唇, 还是发了条信息给贺闻朝:[我回京北了。] 她稍稍试探了一下,想看看他如何回应。 贺闻朝消息倒是回的挺快:[什么时候回来的?] 看到回复,她心里松了口气,这男人的性格向来锋利, 是不屑于做粉饰太平这种事的, 假如昨晚真的是他,回应肯定不会这么自然随和。 那看来或许真的是有野猫跳进院子里来碰到门了, 也有可能是被呼啸大风吹动的声响。 蒋莞心情轻松了许多,又给他发了一条:[前天, 能见面吗?] [贺闻朝:我在宁州。] 宁州?蒋莞微怔, 下意识去相册里调出来他的演奏会巡演时间图——三天后后还真有一场演出在宁州,也是春节前的最后一场了。 蒋莞有些遗憾:[那这几天都见不到你了吗?] [贺闻朝:你来找我。] …… 这要求提的还挺直白。 蒋莞忍不住笑,飞快打字:[我才不要, 轮到你了。] 之前说好的,他们一人一次, 上次是她去荔景花园找的他。 [贺闻朝:我找你了。] 嗯?蒋莞一愣,还没来得及回复‘你什么时候找我了’,就眼看着他又把这条消息撤回,重新发来了一条。 [贺闻朝:等我从宁州回来去申城找你?] 唔,他还不知道她已经不用回申城的事情。 蒋莞转了转眼珠,突然发现她自己提的这个要求让她陷入了一层为难的境地——她让贺闻朝来找她,但到哪儿来找她呢? 四合院?这里显然不是约会的地方。 荔景花园?她暂时还不打算搬过去呢…… 蒋莞想了想,还是给他回了条:[算了,我去找你吧。] [以后不用一人一次了。] 他们如果换一种身份在一个地方交往,自然是不用算的那么清楚了。 - 贺闻朝看着聊天对话框里的文字,唇角的弧度有一抹讽刺的意味。 然后他没有再回复,把手机扣在桌面上。 “你这么笑做什么?”坐在他对面的男人推了推眼镜,长眉微蹙:“看起来怪瘆人的。” 贺闻朝没答,只说:“药呢?” 在对话里本该在宁州彩排的男人,此刻正坐在医院的诊室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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