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听芜一下子没活力了,心里断断续续抽搐着痛,本来有好多想说的东西,现在忽然就无话可说。 她绷着脸走在前面,盛遇安然地跟在她身侧,她偶尔看过去,他就会垂眸望过来,安抚地对她笑。 可她一点都没被安慰到的感觉,她只觉得好不容易筑起的防线又崩塌了。 为什么啊,盛遇究竟犯了什么错,怎么就不能被好好对待。 后来他们坐在小公园的长椅上,许听芜耷拉脑袋,一言不发,迅速消沉下去。 盛遇侧身弯腰看她,努力和她对视,但她都别开视线。 最后,他在她身前蹲下,手掌捧住她的脸颊揉了揉,声音温和说:“要开心。” “但是……”许听芜嗓子眼被噎住,身子往前,抵在他的肩头,眼里是漫天漫地的绝望,“你不好,我开心不起来。” “我好。”盛遇在她耳边郑重地说。 许听芜轻嘲一声,嗓子哑哑地:“你好个屁。” 如果不是因为她对盛遇的反应洞察于心,会很难发现这件事,因为不管她说什么,他像以前那样,乖乖地“嗯”,或者一笑而过都并不反常。 “如果我没发现,你是不是都,不打算告诉我?”她问。 盛遇摇了摇头,没说话,揉着她的脑袋,在她额头上亲吻。 他跨越六百多公里只是为了见她一面,返程的机票在凌晨,他不能久留。 他没有自由。 许听芜要送他去机场,他却执意把她送回了家。 分别前,两人站在院门前拥抱,许听芜把头埋进他外套里,用力闻他身上的味道。 他的双手还是那么凉,身体单薄又消沉,她恨不得把全部的温度和力量都分给他,或者,让他把痛苦传给她,他们一起扛。 她取下了戴在手上的菩提串,放进他的掌心:“这个你拿着,我妈妈留给我的,可以保健康平安。” 盛遇摇头,把菩提往回推,但一滴毫无预兆的泪水砸往他的手背,他错愕了,低头看,许听芜神色有些哀怨地擦了一把眼角。 她就连也哭得那么不服输,眼泪还没落几滴,就被她皱着眉用力擦去,鼻头红红的,让人心疼。 随后她有些严肃地说:“让你拿你就拿着,非得我生气?” 盛遇这才没拒绝,将菩提握在手中,放回了兜里。 小区里为了恭贺新春,红红的灯笼挂了满树,装点得热闹非凡,不知道哪户人家正在放小品,放到了好笑的片段,笑声在一侧呼喊。 “好好的。”他说。 许听芜胸腔里一直有种压迫感,她也想好好的。 可这该死的命运好像就是不让她好过。 曾经她不信命,可如今渐渐的,她也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命不好。 这个念头油然而生,却让人毛骨悚然。 她的新年愿望实现了,像烟花般绚丽,又转瞬即逝,她闷闷不乐回到家里,在玄关处耷拉脑袋换鞋。 三伯正躺在沙发上,额头贴着退烧贴,电视喧闹地播放球赛,应该是罚了个点球,没进。 他安静地瞄了她一眼,又看向电视,不知道是在说这个球,还是在说许听芜。 “没戏哦,没戏。” 许听芜有气无力来到他跟前,卸下力气,坐在他身边,叔侄两人安静看了会儿比赛。 直到她长吁一口,感叹道:“踢得真臭。” “不是去约会?还愁眉苦脸起来了。” 许听芜盯着电视机,目不斜视慢慢说:“三伯,你信命吗?” “信那玩意儿干嘛,你老爷子上身了?”三伯皱眉,“闺女,我可警告你,你一点这种念头都不要有,听到没!” 她没回应,低头抚摸空空如也的手腕。 三伯坐起来,摸她的脑袋:“闺女,你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别胡思乱想,好吗?” 他把她拉起来,往餐桌那里推:“来,给你留了点精神食粮。” 许听芜一看,吃完后未收捡的碗筷和餐盘,正当她疑惑,三伯说:“劳动最光荣,去劳动吧。” “……” 她又开始给盛遇买养护耳朵的保健品,让赵飞萤帮忙监督他吃。 赵飞萤已经免疫了,并且不客气嘲讽:「你们盛遇是泥做的吧,大小伙子呢,用得着天天养着?」 她不知情,所以许听芜没有责怪她。 「漂亮宝,让他一定一定吃,好吗?」 「好好好,我帮你监督,我是你的眼,OKK?」 之后一段时间,她和盛遇都没视频过,偶尔打会儿电话,说个几分钟。 她尽量都把声音放大,咬字清晰,但有时,她说一句什么,会换来那边不知情的沉默。 她咬着牙告诉自己,会好起来的,没关系的。 再次开启视频,盛遇右耳戴了助听器,侧躺在床上,枕着一只手温柔看她。 许听芜盯着他耳廓那块原本不属于他肌肤的颜色,许久都没移开眼。 以至于两人聊一会儿,她的注意力就被吸引,不自觉往他耳朵那里看。 盛遇抬手,碰了一下耳朵,问她:“丑?” 许听芜用力摇头:“好看。” 他笑了笑,缓慢开口:“是不是,挺奇怪的?” 她深吸一口气,小声说:“小精灵。” “嗯?”他挑眉问。 许听芜笑着说:“不奇怪,挺好的,戴上就好了,高考能带去吧?” 他点了点头。 “那就好。”她畅然地应道。 她安慰自己,甚至觉得如果单靠这样就能让他自由的话,那听不见就听不见吧。 毕竟自由,是需要代价的。 因为他不方便听,所以新学期开学以后,她就开始给他写日记。 她买了一个厚厚的笔记本,把每一天发生的事写下,想到什么写什么,可能是在某个课间,或者是睡不着的午后。 在两周放一次假那天,她去邮局寄了加急件,寄回云槐镇,又等了几天,她收到了他的回信。 他在她写的日记旁边,会用铅笔落下字迹回应。 比如,她写「今天周测,我物理满分」,盛遇会画一个笑脸,旁边写下「嗯」。 「现在是午休时间,我睡不着,来写一点吧。」,他会叮嘱「好好休息」…… 他几乎会耐心回应她的每句话,唯独遗漏她力透纸背的那句「我好想你」。
第111章 【111】抵抗·世界不公的对待 日记一来一回,三月过去,春天又到了,枯朽树木抽枝长蕾,倒计时成了两位数。 许听芜加快了给他写日记的频率,写了一周就忍不住寄出,并且电话里叮嘱让他快速回。 等待他回信的日子里,时间或快或慢,有时像冰河世纪一样漫长,有时又在一张试卷中骤然消逝。 在日记中,她知道盛遇语文又考高分了,知道他去医院复查了耳朵…… 不管他每天的内容写得长或短,他在结尾都说「今天很好」。 真的好吗?许听芜不得而知,她只能强迫自己相信。 许听芜翻过他的日记本,有时候睡午觉还会把手放上去抚摸才能睡着。 有一次,他的回信晚到了三天,许听芜焦灼地等待,每天都去邮局看看。 后来终于在一个晚自习前,邮局大叔扔给她一个盒子,不太耐烦:“到了,天天来,真的是。” 许听芜迫不及待拆开,坐在操场阅读。 当时晚风和红霞都来了,在幽蓝的傍晚里蔓延,天空盛大得不敢想象。 她每个字都读得格外认真,仿佛还陪伴在他身边,和他见证一切。 看到有两页被撕掉的痕迹,许听芜皱起眉,又比照了字迹,觉得不对劲。 因为就算一个人用相同的笔,在不同时间写下的东西,总会存在差异。 可后面那几天,盛遇写下的内容很连贯,更像是后续一口气补上去的。 她赶回寝室,给盛遇打电话,他直接挂断了。 她又联系赵飞萤,小女生一开始还状若无常,后来她一再听到许听芜询问盛遇,就忍不住放声大哭了。 “怎么了?”许听芜问。 “盛遇前段时间住院了,不让我告诉你。”赵飞萤说。 她说,前几天的数学测验上,盛遇写着写着突然流鼻血,血止不住了才被叫去医务室看,他刚站起来就晕倒了。 全班都吓得不行,他只给人感觉打起架来不要命,看谁都凶神恶煞的,哪有那么惨的时候。 许听芜都已经忘了这几秒是怎么度过的,她捏紧电话线:“那他要紧吗?” “现在没事了,医生说是他流鼻血是太干燥了,晕倒是因为贫血,要多补一补。” “好,谢谢宝,麻烦帮我监督他吃东西。”许听芜安慰她,也在安慰自己。 盛遇的化验单她以前看过,确实贫血,再加上前段时间过年放假,那个人又回来了,肯定给他的精神压力很大。 “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给他买保健品了,他怎么哪哪儿都缺啊。”赵飞萤带哭腔,“我和肖总去看他,他开口第一句就让我别告诉你,真的,小听芜,那么多年我只和他说过几句话,全都因为你,我都想哭了。” “没事儿,不哭。”许听芜安慰她。 她的声音竟然淡定得出人意料,挂断电话后,她翻开他们写的日记。 盛遇每一页后面都写「今天很好」,甚至撒谎编造,在他住院那几天,说他做了什么。 她慢慢滑坐到地板,把日记本放在腹部和双腿之间,靠着冰凉墙面仰望,炽灯悬于上方,模糊的光线积聚跳动,照亮大片灰尘。 许听芜有时在想,他们就像那些灰尘,微不足道,无法抵抗。 她的指尖发凉,怎么也不能温暖起来,所以她又开始无比焦急盼望夏天。 体检、一模、二模、三轮复习…… 两位数倒计时终于从「1」开始,短暂一竖,像道久经溃烂无法弥愈的伤口,又像沙漠里的虚幻绿洲。 她撑着一口气,狂奔而去,想着追上就好了,可到了那天后他们何去何从,不得而知。 或重生在涅槃,或陷落于深渊,也意味着无人生还。 没想到高考前半个月,盛遇那边又出了事,所幸没有大碍。 听肖书桀说,是高一新来的几个混混在走廊角落抽烟,看盛遇总是独自发呆,故意把烟灰掸他手臂上,后来他们就被他暴打了一顿。 听他描述,许听芜觉得心惊肉跳,竟然问出了一个相当离谱的问题。 “那他下手力气大吗?” 肖书桀:“大啊,我在旁边看着都不敢上去拉,好家伙跟头牛一样。” 许听芜:“啊,那还好,还挺有力气,这段时间身体不错。” “……姐姐,重点是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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