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彼似乎猜到易欢要说什么,直截了当截去她的后半句话,“我找你有事。” 易欢呼出一口气,转了话头,问他:“什么事?” 周彼却没明说,“陪我走走吧。” 走?要走去哪。 挺晚的了,易欢实在是没心情。 周彼道:“要不我送你回家,我们边走边说。” 易欢点了点头。行吧,反正不让他把话说完,他也是不会走的。 刚出校门,周彼就问她:“你平时走哪条路回家?” “就这个坡下去。”易欢只当他是随口一问,于是没说得很详细。 而周彼在她说完后,便开始摆弄他的手机,似与谁发着消息。 “周彼,你不是说有事要问我么?” “是。”周彼一心二用,“但我有点想不起来了,我再想想啊。” 他手机页面弹出的消息不断,周彼沉迷于回消息中。 易欢想了想,“你要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反正他也想不起来到底要说什么。 “我没事啊。”他这么回着易欢,突然手指着前方,“你看。” 易欢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大束五彩斑斓的气球争先恐后般飞上空,似黑夜里绽放的一抹彩虹。 易欢喃喃道:“谁家熊孩子这么晚还放气球?” 周彼又指着一处扎堆升起的气球,“那还有!” 随着他话音刚落,一齐涌上来许多气球,一个接一个升起,不多时便成了漫天的气球雨。 易欢狐疑问周彼:“这是哪里有庆典么?”可这附近都是居民区啊。 周彼耸肩膀,打着马虎眼,“不知道诶。” “学姐,接下来走哪条路啊?” “左转。” 周彼又掏出手机发消息,易欢不经意间往那瞄一眼,周彼还挡了下,冲她眯了眯眼,“学姐,不好看人隐私的。” 易欢:“……” 再往前走的这条路旁,是一栋栋单门独户小洋房,挨家挨户都有院子,每家的围墙都靠黑色铁质栏杆一根根竖起。 与众不同的是,今晚的每一户前都挂着盏小彩灯,灯下方的栏杆上统一用蝴蝶结系着朵娇艳的玫瑰。 越往前走,易欢越发现家家都是如此。 她突然回过神,问他:“这是你弄的?” 周彼没否认,只笑着问她:“你喜欢吗,喜欢玫瑰么?” 他打听了一圈,都没打听出来易欢喜欢什么花。于是自作主张选了迷人却带刺的玫瑰,这点特质与他心中所想的易欢很像。 这一路上又是气球,又是鲜花的,易欢心里有隐隐的预感,可她还是问他:“你搞什么?” —— 凌亦等易欢走后,便独自来到操场,一个人练习投篮。投着投着不免又想到易欢送她的那只投篮机。 他买了个透明的玻璃罩,将它细心放进去,放在书架上妥帖保存。 投了半小时球,脑中全是与易欢有关的点点滴滴。他索性扔了球,独自往看台上一坐。可是这里也充斥着与她的全部回忆。 手机嗡嗡震动,凌亦接通。 电话那头传来周君欢快的声音,“儿子,放学没有啊?妈妈今天买了许多你爱吃的菜等你回来呢。” 凌亦握住手机的手紧了紧,“妈,我还有一会儿呢。” 他现在还不太想回去。 “哦,不急不急。妈妈才买菜回来,煮也有一会儿呢。” 凌亦闭了闭眼,“那我一会回去。” 周君爽快地挂断电话,“好勒。” 没过一会,一个飞速奔跑的身影直冲着凌亦过来。 “亦哥!”章天终于在后操场找到凌亦。他跑了一路,不住弯下腰身,喘着粗气。 他哥不回家,一个人坐操场干嘛呢。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跟我走。”章天拉过凌亦就要走。 凌亦没理他,“别烦我。” 他甩了章天的手说:“你先回家去。” 让他吹会风,灭灭心里的火。 章天没动,暗暗提示着:“是十万火急的事。” “都不重要。” 他哥这是怎么了,都说了十万火急,还不重要。 章天接着再明显提示,“是有关易欢的。” 凌亦有了丝怒火,“别跟我提她。” 好不容易把她从脑子里赶走一会,章天可倒好,又来给他加深印象。 章天急得都快变成斗鸡眼,“你确定?” “昂。” 还昂? “亦哥,你想清楚了,以后可别后悔。” 还后悔?他倒是有些后悔话说早了的。 凌亦每天都在算离高考还有几天。易欢就坐在他前头,天知道他每天忍得有多辛苦。 看他哥心不在焉的样子,一看就是没什么心情听他认真说话。 章天想了又想,还是快速言简意赅说道:“周彼要跟易欢表白。”说完双手插兜,静待凌亦的反应。谁让他人美心善呢。 一秒不到,凌亦蹭地一下站起。 章天补刀,“没错,不是幻觉,就是你听到的那样。你的死对头和你的心上人表白啦!” “我去!这么重要的情报,你怎么现在才说?” 章天撇嘴,“你自己不听啊。”这时候又怪起他来了。 “这消息属实么?” “我们班张扬亲眼看见周彼他们那一伙人中午在食堂那打气球来着。” 中午? 凌亦抽了抽嘴角,“你说得可真早!” 章天反驳,“那谁想到他是要表白啊!” 凌亦斜他一眼,“那又是怎么想到的呢?” “还不是易欢跟他走了么。” “易欢跟他走了?!” 章天点头,凌亦暗道不好,紧接着嗖地一下跑出去。 “亦哥,你书包!” 可谁知凌亦非但没减速,还跑得更快了。 章天替他拾起,幽幽感叹:他哥没他可怎么办呢。 “送你走花路啊!”周彼笑了下,灯光晃了下他的眼,迷离的双眼里暗藏情绪,“学姐,你不喜欢?” 易欢直白道:“不喜欢。” 周彼毫不气馁,“那我们再走走。” 还有?接下来的路,易欢是越来越不敢走。 再转过一个街角,周彼快走几步,往她身前一杵。 易欢还没反应过来,便听他道:“你说你不喜欢玫瑰,那我就送你一个我。” “学姐,要不要考虑收下?”周彼自顾自道:“我嘛,虽然平时拽拽的,但我很爱黏人,尤其是黏自己的女朋友。” “那你要做我女朋友,我不敢说其他的,但肯定能让你在顺水横着走。” “当然,我也会对你很好的,我那些兄弟也会对你很好的。” 周彼问易欢:“怎么样,这份周彼食用指南,你还满意吗?” 易欢看着他,眼睛里好几种情绪来回转换,不变的是她一直拢着的眉心。她无法表达此刻的心情,也不知还要怎样告知周彼她的想法。 她不止一次的拒绝,可是周彼仍然执着表白,她承认她有些感动,同时还有些困扰。 他的表白来得太过突然,易欢一时间没有好的处理方法,只能与他对望着。 “我是说得还不太清楚啊。”周彼突然垂下眼,又絮絮叨叨补充一堆,“要说我以前没谈过,你肯定不信。我承认我以前是对别人有过好感,但最后无疾而终。” “遇见你之后,我才懂得以前那都是过家家。你这样的,才是我心目中女神的样子。” 易欢闻声一动,终于有了点灵感,“周彼,你有没有想过,女神都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 “什——么意思?”在知识面前,他有点口吃。远观他懂,后两词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算了,这又不是语文课。 易欢想了想,还是没接着说下去。 “学姐,我可以等的。”他偷偷眨了眨眼睛,“最多两天,更多时间恐怕我也等不了。” “现在就当我是提前在你这排个队,我就还挺喜欢你的。” 老实说,易欢是周彼追过最久的女孩。越追不到他心越痒痒。 他想他大概率是沦陷了。 易欢下定决心,她看着周彼坚定道:“我现在就可以答复你。” “等会等会。”他紧急叫停。 周彼笑了下,开始耍赖,“我突然不是很想听,要不你还是考虑两天吧。” 他告诉易欢,“你想清楚一点,要是错过我这么好的,可就没有下一个了。” 易欢继续说道:“你很好。” “我不要好人卡。”他嘴角一丝笑意也无,单脚点着地,隐隐有烦躁气息。 他忽地呼出一口气,“你要不答应我,信不信我天天去烦你。” “我不光烦你,还烦你那个小跟班。” 小跟班,是在说左青? “周彼,你——” 周彼没给她说完话的机会,“我认真的,你考虑下。” 后面周彼还是坚持要送她回家。 但他脚步迈得大,易欢小跑着与他并排,“我自己回去就好。” 周彼没回她,倒是回了句语音,“寸头,继续往下走流程。” 易欢:“……” 不多时,一架低空飞行的无人机缓缓过来,紧接着俯冲,在周彼身旁停下。等他取完托架上的东西,再缓缓飞走。 “不喜欢玫瑰,不想要我,总该喜欢这个吧。”周彼扬了扬手里的物件。 易欢看清了,是枚U盘。她一时不知道周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是范渠压的今年的题。范渠你应该是知道的,著名的押题神师。每年他压的题,总会考一两个。这个有多珍贵不用我再说了吧,我这也是费了好大劲才弄到手的。” 周彼手往前伸着,让易欢看得更清楚,“怎么样?你要是答应我,这就是你的。” ----
第46章 chapter46 前方一团团模糊的光影亮得不同寻常, 易欢想也知道是彩灯的效果所致。周彼可能真的给她造了个光影长街。 “周彼。”易欢眼里仿佛沾染上些许五彩。 她不是个犹豫的性格,大多数时候她是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的。 “打住!” 一些事情在发生前总有预兆,周彼敏锐地感知到这一点, 所以他叫停了。 易欢咬住下唇,然后松开, “你说我不喜欢玫瑰, 不想要你, 这些我都承认。” “而我最最不喜欢的是你的第三个必要条件。” “感情如果沾染上利益交换的嫌疑,那么必定不是真的喜欢。”她淡淡笑了下, 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在这里做心灵导师。 她虽然对爱情的具体形态懵懵懂懂,但是易欢心里很清楚与周彼的一切都不是她心中最想要的那样子。 “让你打住就是不想你再说话!”周彼踢了一脚路边的鹅卵石, 鹅卵石咕噜咕噜滚进旁边的草丛里, 最后被淹没,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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