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意弯着的腰一顿,原来许则匀今天满脸的疲惫憔悴,是帮她处理司机的事。 司机太太拉着她的手,到窗边沙发坐下。 “孔总,真的好惊险,还好你昨晚没在车上喔。你知道昨晚副驾被撞得…稀巴烂噢…啧啧啧……” 两座小车,司机如果接上她,她肯定要坐在副驾。 知意出了一身冷汗,才后知后觉自己昨晚竟然是和死神擦肩而过。 腊月二十六那天,知意和许岚、孔时一起飞往澳门。 许则匀和他们约定好,尽早忙完,到澳门汇合,争取和澳门孔家一起吃年夜饭。 最开放的小岛,倒是比内地的家族更懂得繁琐的礼仪习俗。老宅和申城‘许宅’一样,是传统中式风格。 申城‘许宅’是仿唐宋风格,建筑舒展,腰鼓柱,斗拱肥大,出檐深远。 澳门的孔家,是典型的明清建筑。飞檐翘角,向上飞扬,加高了顶深,多了几分威严之感。 和这里对外展示的纸醉金迷赌场、购物天堂风格大不相同。 是遗世独立、低调又让人不自觉仰视的大族盘踞之感。 孔家奶奶年近90,已露出垂暮之相。眼睛浑浊而模糊,仿佛被岁月蒙上了一层尘埃。知意从小很少承欢其膝下,几年不见,看见老态龙钟,坐在正堂主位的老人,不由地自责自己实在不够孝顺。 问了好,就搬了小凳,像乖巧的小动物,坐在奶奶身边,俯在奶奶膝上。 左一声奶奶,右一声奶奶,耳背的老人也被逗得哈哈大笑。 这边的大伯是主事人,还有一位堂哥,都是很风雅的人。 据妈妈说,堂哥孔徽坚称家族产业庞大,触角百足,大手一挥,划了一些到知意名下。 孔徽见了她,有天然的熟稔之感。要留她多住几天,手把手教她生意上的事务。 入族仪式,孔家请了师傅看了时辰、方位,腊月二十八当天,她只管跟着引导拜祖宗,拜祖母,拜大伯。 孔徽亲自执笔,把‘孔知意’的名字添在族谱上。 到场的人很多,合族耆老,稚子孩童。孔家看中知意,也干脆连年饭都安排了。熙熙攘攘的摆了几十桌,都在自己家前后花园里。 最亲的血缘,坐在正厅。 可以看出孔家后代繁衍到了澳门的各行各业,不同阶层。只是最有力量的这一支倒显得人丁单薄了。 孔徽身上儒生之气浓郁,左手大拇指带了个帝王绿的扳指,每天都要烧香礼佛。 席间,他用公筷夹了忘不了鱼,布在知意餐盘时,动作很是清雅。 “腓腓,则匀什么时候到?” 知意摇头,这两天忙得昏天暗地,跟着爸妈和大伯拜访他人,也接受他人拜访。手机号码不通用,她换上了这边的通讯卡,和大陆断联。 也是潜意识里,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什么心态和许则匀联络。 所以出发前,就再三确认交代完所有工作,来澳门“避世”。 “则匀是闲不住的人,”孔徽笑了笑,“和我这追求的闲云野鹤不同。几年不见,真有点想他呢。” 她竟然不知道,澳门大哥和许则匀也是相熟的。并且看那样子,提起许则匀全是赞赏。 知意笑着接话:“是常常找不到人,也不知道他整天都忙些什么。” 孔徽的神色一敛:“则匀的事,是正事。和他比,咱们才算是小打小闹。” 是了,孔徽一定知道些什么。澳门和大陆规则不同,这边有更多维度的渠道能够调查。 饭后,知意跟着孔徽到码头。 今天下午是难得的休闲日,知意要了甜筒,坐在游艇上随着海水起伏荡漾。 她装作漫不经心:“大哥,你说我哥……就是许则匀,究竟在忙些什么?” 孔徽很认真地敷衍:“‘中保特卫’是突破性的企业,要耗费大量精力的。” “那你知道,他在‘玉南’的事吗?” 孔徽转了一下扳指,他的手苍白匀称,少了几分力量感,多了些提笔泼墨的文气。孔徽反问:“你知道了?” 甜筒的奶油融化,顺着蛋卷脆片流到圆锥底部,知意迅速低头舔了一口。她甩甩头发:“嗯,我查了一点。” 孔徽语气严肃:“胡闹。” “大哥,你也知道对不对?还有爸爸妈妈,难道连伯父都知道?” 孔徽摇头:“则匀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但是我已经知道了,我们能做些什么?能帮他吗?” 能帮,孔徽一直在做。 澳门有澳门的优势,东南亚、缅国、甚至西半球的哥伦比亚,毒品的信息孔徽都在收集,筛选,然后传给许则匀。 除了官方以外,行动所需资金,‘中保特卫’不方便出手,由孔家辗转,隐蔽注入。 但许则匀的事,要瞒着知意。 他们兄妹俩感情好,孔徽早就洞悉。所以知意关心,担忧。可一担忧,就会有动作。 无论是调查、还是帮助,总会留下痕迹。 那些毒贩,会循着这些痕迹而来,对关心许则匀的人不利,从而牵制许则匀。
第83章 许则匀左拥右抱 孔徽话少,但一双眼睛看破人心。 “腓腓,关心则乱。” 可小女孩哪有这样的耐性,举起粉色香槟之前,问:“大哥,那我现在只有一件事求你了,你可以帮我吧?” 孔徽被她这鬼机灵的劲儿逗笑,手中折扇一合,敲打着手心,扬了扬下巴:“你说。” “帮我调查许则匀的生父,段磊。” 孔徽手上的动作停下来,向外看,远眺这片世间最繁华的海面。 知意的睫毛扑闪着,长发被海风抚弄。 这里的海风没有苦涩的咸味,而是充斥着纸醉金迷的铜臭。她吸了吸鼻子,孔徽回过头来,说:“好。” 这是她过得最平淡的一个年,因为许则匀没有消息,他不在身边。 除夕之夜,许则匀仍然没有出现。 这是许则匀来到许家之后,第一次,他们两个没有一起过年。 航运声音没有节假日。从前,许岚和孔时忙碌,偌大一个‘许宅’,常常只有兄妹二人。 家里的佣人、厨师、园丁、阿姨,都会在过年期间轮班休息。所以比日常更显冷清。 知意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她一直就这么过的。但许则匀告诉她不是,他带着她到市区采购一车一车的物品,不知道从哪还弄来两根她没见过的完整的甘蔗。 顶上有绿叶,底下有根须。 ‘春晚’快要开始的时候,许则匀把它们立在大门两旁倒放着。‘春晚’她也没看过,对着许则匀吐槽:“这个舞台好小诶,哥。” “哥你喜欢的话,明年我带你去现场看。” 许则匀只是温和地笑,手上的面粉抹到她稚嫩脸颊:“腓腓,咱们不去,就在家里过年。” 知意记的哥哥动作也是生涩,包出来的饺子很丑。但还是把着她的手,教她把面粉揉成面团、面团切成小剂子、擀皮、包。 他纵着她,把饺子包成月牙、正方形、小猪、小兔子。 两个小孩子一起守岁,熬不住了就一起倒在正厅的贵妃榻上。 哥哥是清新的,和她周围那些小小年纪就焗着发油的小正太不同。哥哥有喉结,她的小手去碰,他会蹙着眉滑动。哥哥的声音低沉沙哑,大臂有硬硬的肌肉。 这些,成了知意对许则匀的镜花水月。 大年初一,她忍不住打开了大陆的手机。 一通绵延不绝的震动下,知意几乎被庞大的信息量吞没。 申城纪氏的闹剧,从纪氏太子爷纪斯年的神秘车祸开始,而后纪氏现任掌舵人纪怀山的私生活被爆料、诟病。 她皱着眉头,并不关心她早就知道了的内幕,只隐隐看到大厦之将倾。 还有奈施施,这姑娘应该吓坏了。 目前,热搜上正挂着的词条,是【许则匀左拥右抱】。 两个女孩儿和他一起进入平都J·Hotel的背影偷拍。 许则匀的消息紧随其后,又是‘合约截图’。 【别气。】 【新年快乐。】 【过两天,接你来平都。】 知意现在对他的绯闻已经很平淡了,总结八个字就是:自导自演,故弄玄虚。 往上翻,是许则匀拍给她的,他和小七、岳泽一起吃饺子的照片。 再往上,是一张哑光黑色跑车,造型低调狡猾,像黑暗森林中的猎豹。比她的SLS还要霸气张扬的存在。 他问:【喜不喜欢?】 知意烦闷的内心升腾起一丝丝雀跃,依然叛逆的回复:【不去!】【不喜欢!】 许则匀像没看见那两条闹脾气的信息,继续温和:【澳门待烦了,就去香岛。】 【找老纪和施施玩。】 可以! 这边人人都拿她当刚入了族的大小姐,掌上明珠。一餐一食都被人过分隆重的对待,饶是她习惯了众星捧月,脸颊也笑得有点酸了。 于是和爸妈报备之后,由孔徽安排游艇送她过港。 香岛没有束缚,自由很多。 但奈施施有些‘惊魂未定’,她男朋友纪斯年被曝车祸,据传‘现场车焚人亡’,纪斯年足足消失了两天才现身。 知意心疼她,一个单纯的人要面对那么一个复杂的家庭。 不像她们家,父母和睦,互相扶持,关系简单。 所以,她拥有了别人羡慕的所有,唯独没有拥有,许则匀。 纪斯年和奈施施的官宣铺天盖地,知意在香岛吃了满满的狗粮。 许则匀:【老纪的飞机送你来平都。】 知意:【我说了,不去。】 许则匀:【听话。】 她才不要听。 下一分钟,大哥孔徽的电话打来:“知意,你名下有一家IT公司,要召开紧急股东会议,你去一趟。” 知意向来不会怠慢工作,马上说:“好,时间地点呢?” 孔徽:【明天下午,平都。需不需要我安排航程?】 知意气呼呼,孔徽和许则匀,关系肯定不一般! 她咬牙切齿,又只能自认倒霉已经掉进了圈套。 “不用了,我让斯年哥哥送我。” “好。” …… 从温暖的澳门和香岛而来,知意一下飞机就见识到平都冬天的干燥和冷冽。 廊桥中,能听到夸张的北风啸叫。 北方。 满目都是北方寒冷的苍凉之感。 来接机的是岳泽:“小姐,许总有个会议还没结束。” 知意冷哼一声,拨手机:“凌远,过年在平都吗?” …… “我到了,被放鸽子了,你有没有时间来接我?” …… 岳泽听得冒出一身冷汗,但许总的电话这会儿是真的联系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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