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想着第一天入职会轻松一些,不成想才到工位还没坐下,初雅就下达任务。 “十点钟在北航有一个航空展博会,下午是航天工程研讨会,需要同声传译,你在国外留学的时候也参加过这种活动,应该没生疏?” 邬思黎很快进入到工作模式:“没。” “行。”初雅对此非常满意:“那你一会儿和老胡一起去。” 老胡今年二十八,至于为什么年纪轻轻就被冠以“老”字是因为他在不用外出的时候从不用心打扮自己,二十八岁活出八十二岁的松弛心态。 他嘴还特碎,去往北航的路上就没停止过叨叨,是和邬思黎第一天认识第一天做同事,但他一点不拘谨,从今早上吃的那颗茶叶蛋没有昨天的咸聊到初雅今天的卷发两边弧度不一样。 话题及其跳跃。 熟稔程度仿佛同邬思黎相识好几年,都不用放歌听,老胡就代替音乐。 这么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人,等到北航下车后,瞬间切换一副面貌,正经的不行。 上午是展博会,他们翻译人员作用不大,就跟着参观队伍参观飞行表演,中午在北航食堂吃饭,下午两点钟研讨会正式开始。 邬思黎和老胡提前进入到会议厅二层最后排的箱子里,带上耳机进行同步口译。 邬思黎本身声音偏柔,在这种正式会议场合,她会刻意压低声线,显得比较有力。 耳机里是会议现场各位发言人各有特色的声音,邬思黎游刃有余地根据演讲者的内容翻译成西语传达出去。 托她读书时卯足劲争取奖学金的福,即便最初对西语没什么兴趣,也万分认真对待专业课。 同传译员只要翻译出演讲者内容的百分之八十就是合格,邬思黎能达到快九十,老胡这个前辈都不禁佩服。 直到—— 耳机里响起一道清沉男嗓。 心跳有一瞬失序。 下意识抬起眼,透过传译室玻璃向外看。 会议厅着实大,她在最后面,底下会场内坐着的人全都背对传译室,最前排右手边有一抹模糊身影。 是他。 瞬间辨认出。 邬思黎有一秒钟停滞,旋即摆正心绪。 左柯让的发言钻进耳中,一下又一下敲打着邬思黎耳膜,经由她润色、转述。 中场休息时,邬思黎和老胡都摘掉耳机,一人去洗手间,一人出去抽烟。 现在时间是属于她自己,就控制不住回想。 水流淅沥沥冲刷在手背,暖着冰凉的手。 “这种学术会议我是参加的真难受,为了保持形象不能摊着不能跷二郎腿,折磨死我算了,不就迟了个到,至于给咱们动用这种酷刑么。”一男人抱怨完寻求认同:“阿让你说老头是不是很过分?” 另一人懒洋洋的调子:“你是连续半个月迟到。” “那你呢?”前者再次试图策反:“你没迟到没犯错派你来干啥?” 后者不要脸回:“我长得帅吧,门面担当。” “滚啊!” 会议厅大楼的男女厕所正对着,中间是共用洗手池,邬思黎低垂着眼睫,两道截然不同的男声由远及近送到她耳中。 辨认着脚步声,邬思黎关掉水阀。 转身。 于是, 顺理成章和走到她身后的左柯让对视。 阔别已久。 眼睛在这一刻自动打开对焦模式,只有眼前的那个人,周围所有都虚化。 他头发长了些,但还是寸头那一类型,鬓角削短,经年累月地沉淀下,眉眼处愈加浓烈,锋芒毕露的迫人气势有所收敛。 穿正装,身姿挺拔。 成熟又陌生。 早就准备好会随时偶遇,可真到这一刻,再怎么充足都是徒劳。 左柯让平淡和她对视,嘴角上扬,是还未消减的笑意。 高子言着急去上厕所,又是个神经大条的,瓜都送到嘴边他愣是视而不见,跑进男卫生间解决生理需求。 就这样,共用洗手池这片地方只剩下他们。 邬思黎也变很多,黑长直烫成微卷发,画着淡妆,狐狸眼清媚澄澈,气质娴静淡雅。 好像胖了些,但更漂亮。 依旧是他喜欢的样子。 他审美很简单,就是邬思黎。 左柯让从未预设过重逢场景,他知道他脑海里构建出的无数种画面都不及真正见面时那一刻万分之一的心动。 然后,上前一步。 裹着创口贴的拇指和食指捏着一片创口贴给她:“贴一下吧。” 他下瞥她穿高跟鞋的脚:“破了。”
第33章 左柯让伸着胳膊, 衬衫袖口上纵,露出一截手腕,戴条编织红绳。 分手后, 邬思黎将红绳还给了他。 意义太重,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她无法心安理得接受。 新生活新面貌, 第一天上班开个好头, 邬思黎衣服到鞋都穿的新款,也是没想到今天就会外出,上午踩着高跟鞋逛展览, 脚后跟是有点磨,想着中午吃完饭找个商店买创口贴,吃完就直奔会议厅, 没空去买。 没扭捏矫情, 邬思黎拿过创口贴:“谢谢。” 左柯让像模像样:“不客气。” 共用洗手池算是个休息区,有排长椅,邬思黎走过去坐下,朝向左柯让那边的头发别到耳后,双腿交叠,脱掉高跟鞋, 用脚尖勾着。 她穿得一身职业装,包臀半身裙,坐下后腰臀线条完美勾勒,小腿绷直, 高跟鞋在她脚尖一荡一荡,明明人坐姿正常, 哪哪都正经,左柯让就是看得眼发热。 想跪她跟前, 握着她脚腕踩自己腿上或者其他地方,帮她贴。 嚓一下—— 打火机滑落滚过的声音。 左柯让侧身对着邬思黎,点燃一支烟。 他站在通风口处,烟向另一边飘,吹不到邬思黎那儿。 邬思黎想提醒他楼内好像不允许抽烟,抬头看见吸烟区的标志就在左柯让头顶,话咽回去,撕开创口贴包装,贴在破皮的脚后跟。 就在她琢磨要走还是再留会儿,留又该以什么正当理由时,左柯让淡声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像是许久未见的老同学之间随意问候,没什么不一般的情绪。 邬思黎重新穿好高跟鞋:“前天。” 左柯让咬着烟在吸,含混一嗯。 第一个话题就这么聊完,左柯让烟还剩一半,他有事干邬思黎没有,除了刚才递创口贴时俩人有眼神交流,左柯让始终没有正眼瞧她。 不能影响心情,研讨会还有后半场,她得精神高度集中,起身要告辞:“我——” 话说一个字,左柯让手机响,他给邬思黎打个手势,叫她稍等,他接通电话。 这处卫生间里会议厅较远,较近的那处人多,邬思黎不想挤,左柯让他们来这估计是一样的原因。 这里暂时就他俩,清静,通话音量开不大也挺清楚,高子言嗷嗷着呼救:“阿让你在外头呢吗?” 不等他答,第二句:“你去买包纸给我送进来呗,我吃坏肚子了。” 第三句:“最好再给我找一盒止泻药,我怕一会儿我半途窜稀,诶妈可拉死我了让让。” “……” 左柯让满脸无几把语的弹幕闪过,他按着音量键降低声音,嫌弃:“你说话高雅点行吗?” 邬思黎就搁边上呢高子言这逼唠这么恶心的嗑。 这不有损他形象么? 那边又说什么邬思黎没再听到,她抿唇抑住笑,勾下耳后的头发挡着自己。 左柯让朋友都挺搞笑的,有这些朋友陪在他身边,他应该不缺开心。 左柯让余光瞄到邬思黎垂着脑袋,不耐烦应句知道了,挂断。 睇向邬思黎:“想说什么?” “嗯?”邬思黎抬起脸:“没什么,我要回去了跟你说一声。” “走吧。”左柯让扬扬下巴:“顺路一起。” 于是同行。 中间一拳头距离,不远不近。 四年空白,只有每年两次生日问候,着实是太过生疏,他们以前有很多话聊,左柯让经常逗她,就很直白的说一些骚话,弄得人面红耳赤才肯罢休。 而现在,他们之间说什么都显得越界。 高跟鞋在瓷砖地板上的哒哒声响是仅有的背景音。 左柯让不习惯穿皮鞋,衬衫西裤配得黑白色德训鞋,稳重又有点散漫不羁的调调,他也不咋喜欢穿正装,觉得束缚,但这种场合人人都正儿八经,就他穿T恤大背心不合适。 这双德训邬思黎瞅着眼熟,像是她之前给他买的。 也不排除是左柯让后来自己又新买的,毕竟他很喜欢这牌子。 这么杂七杂八地想着,蓦地,手肘一紧,人被拽着往右踉跄,肩膀撞到一堵温热胸膛,小腿挨过左柯让西装裤,半个身体都靠进他怀里,后腰抵着他小腹。 嗓音落下:“看路。” 左柯让被她蹭得喉结一滚,小幅度后退半步,松开她手臂。 触碰还不到两秒钟。 他攥过的手肘还保留着他的力道,他一撤,邬思黎有那么点无所适从,心口微涩。 她张张嘴,还未道谢,差点撞到的那人眼睛在他们俩身上来回一扫,两条眉毛齐齐一挑。 没忘记正事,老胡按叫人:“走了思黎,带你去见几个人。” “哦好。”邬思黎没看左柯让,只稍侧头:“我先走了。” 左柯让瞧着她卷翘的睫毛尖尖:“好。” 邬思黎跟老胡离开。 左柯让目送着她走远,碰过她的那只手摩挲两下。 * 老胡是带邬思黎去认识几个同传前辈,一番交流后就各自回到自己负责的箱子里,继续研讨会下半场。 散场是下午五点,老胡可算有机会八卦,一上车他就求问心切:“你和航天局那哥们?” 挤眉弄眼:“怎么个事?” 凡事发生,必有痕迹。 谈过恋爱的情侣间会有一种莫名氛围。 别人一看,就一想法:这俩人绝对有过事。 老胡在通往卫生间走廊里看见邬思黎和左柯让就这第一感觉。 邬思黎也从容:“前男友。” 是有所猜测,当事人这么痛快,老胡还是嘶一声,他开着车,给副驾驶的邬思黎竖起大拇指:“妹妹你这眼光挺牛逼啊。” 这话,邬思黎不太会搭:“还好。” “初恋?” “嗯,本科时候谈的。” “咱公司不专门承接这种活动么,好几个小姑娘看见那哥们都说帅,有个胆大的上去要微信,雄赳赳气昂昂地去失望地回。”老胡一男人都认为左柯让是真帅,他咂咂舌:“你俩——” 止住:“算了。” 邬思黎不解:“什么算了?” “就是,”老胡是个憋不住话的:“想问你俩还有可能没,后来又一想那哥们有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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