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言暗自松了一口气,蒙对了。 垫子上放着好几本故事书,也不知道他抄的哪一本书。 她笑道:“写得很好啊,你是抄哪本书呢?” 他指了指桌脚边,“就是妹妹最近念给我听的。玫瑰花精。” 叶知言点了点头,视线落在他画的那张纸上,心里默数他一共画了多少个象形图。数到最后,发现他的象形图数量跟玫瑰花精的第一段字数一样,猜想他是抄写了玫瑰花精的第一段。 她拿起纸,指着上面的象形图逐个念了一遍,看到他眼里就差写着很厉害这三个字,她知道自己猜对了。 念完后,她问道:“不知道我念得对不对?” 姜屹点头如捣蒜,竖起拇指:“妹妹,你好厉害,我写了好多遍,可是怎么写都跟书上的不一样,我怕你会看不懂…” “写得很好。”她揉了揉他的脑袋,“你什么时候开始写的?” 他数了数手指,“两点?”又摇了摇头,“不对。”想了想,他摊开手掌,认真地说,“我五点钟开始写的。” 叶知言看他呆呆的样子,忍不住笑。 他抓住她的手臂,讨好地帮她揉捏,他指尖上的温热传到她的肌肤,让她心底有些异样。 “妹妹,你快躺下,我帮你按摩。” 她不想扫了他的兴,所以没有提练声的事,按照他的话乖乖趴下。 他的手掌宽大,力道很好,不重不轻,她紧绷的肌肉慢慢得到放松。 不知不觉间,她迷迷糊糊地又想到了初一那年。 冤家路窄,她跟张沉小学六年都在一个班,初中又分在了同一个班。 那个时候她第一想法就是回家跟赵椿说要换学校,可当看到赵椿不耐烦的表情,她觉得自己说了不但不能换学校,反而会换来赵椿的一顿骂。 张沉在小学的时候就经常欺负她,到了初中性子又怎么会改。 他已经不会像小学一样,带着几个同学把她堵在放学必经的小巷子里欺负她。而是想方设法调动班集体对她进行孤立,让她变得更敏感、多疑、自卑、失去信心。 他会假装无意中触碰她衣袖,然后跳起来,使劲擦跟她触碰过的衣服,什么话也没说,脸上一副嫌弃地走开。 跟张沉关系好的同学,看见她就像是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远远地就躲开她。 起初叶知言还能安慰自己,不要跟这种混子计较。 后来越来越多的同学加入到了张沉的游戏中。 不管她走到哪里,厕所、饭堂、操场、教室,那些认识她的人远远就躲开她,一些不明就里的过路人跟风也离她远远的。 她似乎变成了人人唾弃的瘟疫,没有朋友,只有敌人。 那时候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初一的。她学习成绩一落千丈,不敢抬头看人。 期末考试成绩出来后,赵椿气得脸都绿了,成绩单往她身上砸,指着她:“你书都读哪里去了啊?怎么考那么点分?专门读书还给我读那么差,我怎么生出你这种人,天天丧着个脸…” “妈,我想换学校。”她在赵椿的指责中说出了自己一直想说的话,“换学校后我的成绩一定会好起来的,你相信我。” 她的话把赵椿的怒火激得更甚:“换什么学校?成绩那么差还想换学校?你别一天天的以为家里有钱给你换这换那,我们家跟别人家不一样。你就给我好好在这里读,别的想也不要想。” 这个世界上本应该站在自己这边的妈妈始终站在自己对立面,她哽咽地说:“班里的同学孤立我。” 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大概是觉得赵椿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怎么样也要抓一抓。 但赵椿的话彻底把她打入谷底:“就你一天天事多,小学说同学欺负你,这才刚读初中,又说同学孤立你。你这种性格谁能喜欢你?我看了都嫌。” 过了些天,赵椿对她说:“这两天你跟姜屹一起去逛逛,学习怎么跟人相处,别一天天的呆在房间不出门。” 姜屹的爸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让他参加各种饭局,为的就是锻炼他的交际能力。 这次他们来的是肖舒朋友开的公司,这家公司来了几位外国客户,肖舒让年仅十四岁的姜屹做随行翻译,锻炼他的临场反应能力。 姜屹的英语很好,发音纯正,总之是她不可能达到的级别。 接待外国客户的时候,公司的总经理走在前面跟客户交谈,姜屹落后一步帮翻译,她则像个小尾巴不远不近跟在身后。 介绍完产品后,要请客户去吃饭,叶知言以为接下来就没有他们什么事了,谁知经理却让她跟着一起去吃饭。 到了饭店,客户跟经理握手后,便又彬彬有礼跟姜屹握了手,甚至还很尊重地跟她握了手,一点儿也没有把她当小孩子看待。 饭桌上,大家聊得很开心,客户还夸了姜屹这个翻译人员。 夸他中文跟英文很好之外,逻辑思维能力、反应能力、记忆力、心理承受能力也都超出很多成年人。 夸他在面对客户的刁难时,回答既切中要害又不失风趣。 晚上,姜屹送她回家,她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他问起她的成绩,面对这么优秀的他,她羞愧得不知道怎么回答,沉默了半晌,含糊其辞地应付了过去。 他也没有再继续往下问,而是跟她聊起别的事。 她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过了几天,他打电话约她出去,两人在麦当劳见面。 他点了她平时爱吃的食物,还讲了许多有趣的事逗她开心。 上了初中后,她性格比以前更差了,总是闷闷不乐,估计谁见了都烦。 唯独他,不厌其烦地逗她开心,也不讨厌她老气横秋的样子。 “哥哥,我妈说你得了奥数竞赛金奖,还保送到了京大,那你今年是不是要去读大学了?” “嗯。”他答。 “我妈说你是本硕博连读,是读了本科又读研和读博吗?”那时候的她,还不是很理解本硕博是什么意思。 他笑着问:“言言,你想不想到我的大学读书?” 姜屹读的高中是本市最好的高中,四中。上的大学又是数一数二的大学。 而她这种成绩能不能考上高中还另说,怎么敢妄想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学。 她如实回答:“哥哥,我的成绩很差,可能连高中也考不上。” 他低头沉吟,好一会,说道:“言言,你想换一所学校吗?换到离我近一点的学校,我来辅导你。” 她自然想换,做梦都想换,可是如果那么容易就能换学校,赵椿早就帮她换了。 也没有等她回话,他又继续说:“前两天我听我爸提起,一中有名额,交了择校费就可以去读了。我有点私房钱,你的择校费我先帮你交了。” 她抬起头,难以置信看他,他脸上挂着浅浅的笑,眼睛里有超于常人的正气凛然,不是亲哥,却胜似她的亲哥。 赵椿知道姜屹请姜致远帮她换到了一中,笑得合不拢嘴。 去一中读书,相当于有百分之九十的机率能考上了高中,她再次去姜屹家的时候,赵椿还买了礼物让她送给姜屹。 一中校风很好,同学们很热情,初二的那个学期,她第一次觉得在学校读书也是件很快乐的事。 初二期末考试前的一个月,她跟姜屹都很忙,便没有见面。 直到过年,他从学校回家,她去他家找他,发现他瘦了两圈。 她心疼得不行,这个时候的他也才准备十六岁,很多人初中刚毕业,但他却已经要适应大学的生活了。 “哥哥是因为不适应大学的生活吗?还是课业忙没空吃饭,所以才那么瘦?” “课业忙。”他笑道,“压力有些大。不只是我,大家都一样的,别担心我。” 肖舒留她吃了晚饭,晚上八点,肖舒让姜致远开车送她回家,姜屹说道:“妈,就几步路,我走路送言言回去,别麻烦我爸了。” 两家的距离确实不远,隔着条马路,走路十多分钟就到了。 从屋里出来,寒风呼啸,她拢了拢衣裳,双手插进衣袋。 每年过年,城里都会少好多人,街道也冷冷清清,偶尔才有一两个人迎面走来。 路上的车三三两两驶过,时不时响起几声鞭炮声,远处还有烟花从空中坠入大地。 姜屹送她进家后,跟赵椿问了声好便走了。 过了不一会,赵椿从储物柜里拿了几袋特产给她,左瞧右瞧不见姜屹,说道:“你怎么不留姜屹坐一会,趁他刚走,你赶紧拿这些东西给他。” 她急匆匆跑下楼,看见姜屹就在前面,大声道:“哥…” 嘴却突然被捂住,她的话被一只宽大的手截住。 过度惊吓,她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她想朝前面的人大喊,却只能看着前面的人慢慢消失,身体被拖进了旁边的树后。 以为自己遇到了杀人犯、变态狂,她力气那么小,不可能反抗得了对方。 正当她绝望,无助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低沉的声音,“胆小鬼,是我,别喊。” 是张沉的声音,那时候她的愤怒与害怕齐涌入心中。 她以为自己转学了就可以摆脱他,没想到过了半年,他竟然找到她家来了。 “你怎么转学了?去哪所学校了?我找你半年了,问以前的小学同学才知道你家的地址。我在你家楼下守了你很久,要么守不到你,要么就是姜屹跟你在一起…” “砰”的一声,张沉的话戛然而止,捂着她嘴的那只手松开,张沉晕了过去。 “言言,你没事吧?” 姜屹扔掉手中的木棍,她腿软得厉害,朝他倒去,他当即扶住她。 “哥哥…我害怕…”她抱住他,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
第14章 第14章 = 叶知言从梦中醒来,背上持续传来舒适的力道。她侧头,看见姜屹还在认真帮她捶背,想到那时劫后的惊悚,她一头扑进他怀里,紧抱他的腰,熟悉的安全感,熟悉的胸膛,不再熟悉的灵魂。 “妹妹,你醒了?”姜屹察觉到她的异常,但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得和刚才不一样,直到他感觉自己腰上传来一股湿意,而且那股湿意在慢慢扩大。 妹妹是在哭? 他低头想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在哭,但她的脸埋在他的腰上,他没办法看清她的脸。 他托起她的肩膀,想要看看她到底怎么了,沉闷的声音顺着他的衣料传出来,“让我抱一会,别说话,我想静一静,让我这样抱抱你,就抱一会。” 他原本还想要看她是不是在哭,听见她这么说,他停下手中的动作,也不继续帮她捶背了,而是改成抱住她的头,不断地抚摸她的脑袋,乖巧地不制造出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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