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小洋房，程翌的笑一直没落下嘴角，刚才的酸涩了无痕迹，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夜跑时间要到了，得赶紧去赴约。”
少年带着灿烂的笑在黄昏中狂奔，奔跑的前方是他青春的心事。
站在栀子花树下等待的云归见到程翌，有些惊讶。
他清俊的脸上有奔跑后的汗珠，惯含笑意的眼亮得发光，嘴边的笑不是浅浅的弧度，而是少年意气的肆意。
“你…”云归疑惑地看着他，嘴角弯起俏皮的笑：“是去偷鸡摸狗了，还是被狗追啦？”
“这不重要。”程翌拂去头上的汗，狡黠一笑：“钢琴比赛的事，你不想知道我的办法？”
云归刚想嘴硬，程翌摇了摇食指，笑着道：“机会只有一次，善良的年轻人要好好想想，你想输吗？”
“咳咳，我想知道。”云归权衡之下，选择放软语气，但没有一软到底：“但如果你实在不想说，那算了。”
“那就是我来教你。”
“……你说的办法就是，你来教我？”云归内心开始思考，要发多少条朋友圈来宣传张姨烤鸭。
“对，就是我，我小叔程晓生，我经常受他指点。”看出云归的不信任，程翌只能无奈的搬出小叔。
这名字一出，云归的眼睛都亮了，这让程翌很庆幸，他没有选择让他叔来教，不然，担心将变成现实。
“全市青少年钢琴比赛曲目要求是3分钟以上7分钟以下，你练得最熟的曲子是什么？”
“贝多芬月光鸣奏曲第一乐章，我很喜欢这首曲子，但用它来参加比赛，难度会不会有点低。”云归有些迟疑。
“不，用它正好。这场比赛只有三个星期的时间，想要学更高难度技巧性曲目，不可能了。”
程翌伸了个懒腰，自信而笃定地道：“会弹月光，简单，想要弹好它就需要融入感情，而我最擅长的就是对钢琴曲目感情的处理。”
“那就拜托啦。”
夜跑结束，云归拉着程翌来到她家的钢琴室，涂着黑漆的钢琴低调地站在那里，宛如英伦的古典绅士。
程翌上前，弹了几个音调：“是Steinway，保养的不错。”
他抬头，将钢琴上的相片收入眼中，脸颊肉呼呼，五官精致，穿着小公主裙的小女孩咧开嘴，缺了几颗牙地笑着。
又傻又可爱。
程翌默默地掏出手机，正准备来一张，一双芊芊细手将相片拍倒，缺牙的小女孩消失不见，倒露出捧着奖状笑得骄傲的小女孩。
云归还没来得及有动作，程翌已经拍了照片，将手机收回了包里。
“程！翌！”
云归咬牙，血气直冲脑海，羞与恼混合在一起，分不清谁更多一点。
程翌低头靠近，撕开怀中抽出的零食，拿出巧克力棒，轻轻地点了点云归的牙：“刚才缺得好像就是这几颗。”
呵呵，呵呵，呵呵！！！
云归怒气冲天，身后的怒火背景仿佛已经实质化，只差最后一点催化，就可以点燃整个房间。
钢琴的音缓缓响起，湖泊的水轻轻晃动，月光洒下，心飘在湖上，一切归于平静。湖水又动了，心也动了，它随湖水而动，不能自己，只有月光静静又惆怅，直到一切隐去。
一曲终了，陷入月光意境的云归缓缓回神，她看着坐在钢琴凳上，以手支头笑看她的程翌，提不起一丝怒火，还处在月光的余韵之中。
情绪被曲子操纵的云归嘴硬道：“还不错。”
“到我这来。”程翌伸出修长的手，含笑的眼眸里是温柔纯澈的光，像邀请她共舞一曲。
云归傲娇地抬头，避开他的手，坐上钢琴凳，柔如白玉的手搭上黑白分明的琴键，一首月光流出。
程翌静静地听着，等一曲结束才仔细给她指点。
他仔细点拨，她仔细地听，琴房的灯落在两人身上，窗外的月光与屋里的月光共同见证一段青春。
时间一晃，程翌提出告别，他背好书包，叮嘱道：“别练习太晚。”
“嗯。”云归眨眼点头，发尾轻跳。
见程翌转身，她把半边身子藏在门边，挠了挠有些羞红的脸：“今天的事，谢谢你，明天见！”
等程翌转头，看到的就是冷漠的铁大门，而不是娇羞少女，他嘴角上扬，迈着修长的腿离开，背影愉悦至极。
门后，红着脸的云归双手拍打她的脸，自认为恢复好，立马钻入琴房里开始练习。
她云归要么不做一件事情，要么做就要把它做好，她拼了命也要把这首曲子练好，从今天开始只用保持基础睡眠。
冲！！！
云归给自己鼓好劲就开始她最熟悉的努力。
从小到大，她的每个拿来炫耀的奖杯、奖状、奖牌都是靠她日以继夜的努力换来的，她敢说她是努力的行家。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琴房的灯灭得一天比一天晚，程翌默默地看着，没有出言劝，只是拜访小叔的次数越来越多，每一次都离不开月光。
离钢琴比赛只剩不到三天，二中音乐房内。
月光渐渐消失，一切缓缓归为平静，云归收回手，闭上眼，静静地沉浸在月光之中。
音乐教室里，鼓掌声同时响起。
程翌笑着打了个响指：“不错，有很大的进步，更重要的是你已经弹出属于你的月光。”
“我不懂钢琴，但我能从你的钢琴曲中听出一片湖泊，你比赛那一天，我带峰哥一起去看。”江雅拿着单词本，抿唇一笑。
云归尽量压平嘴角，止住要弯的眉眼，以一种轻松的口吻道：“欢迎你们来见证我夺冠的荣耀。”
这话一出，三人同时弯起嘴角，笑出声。
窗外的树影落在地上，时不时会有夏风掠过扬起纯白窗帘，给三人带来一丝凉爽，整副场景堪称岁月静好。
直到一个人的突然闯入，打破这一切。
乐齐齐咬着冰棒，闯入音乐教室，满脸焦急地道：“大事不妙了，三位，我打听到一个重磅坏消息。”
想到那盏晚灭的灯，程翌率先问道：“怎么了？”
他的眉眼处甚至有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和担心。 ----
第13章 夏日的月光 === “叶丽雅有一个弟弟，专业级别的钢琴选手，她弟弟报名了这次全市青少年钢琴比赛。”乐齐齐一口气说出她打探到的情报。
这坏消息一落地，音乐教室只剩下风吹帘子的声音，沉默开始蔓延。
程翌反身跨坐在凳子上，以手抵额，碎发遮住他的眉眼。
江雅绷直唇角：“这是一场狙击。”
“叶丽雅很明显是故意的，她做初一，我就敢做十五。”
乐齐齐咬碎口中的冰棒，嘴里咔嚓咔嚓地作响：“她让她弟弟参加比赛，我就让她弟弟参加不成比赛，我决定！”
“在参赛当天潜伏在叶丽雅家附近，将她弟弟一棍子打晕。”
“那我们得先跟踪叶丽雅。”
江雅认真思考乐齐齐的计划，程翌也抬起头来，认真听。
噗嗤！
一声轻笑，宛如夏日后清风吹拂过的风铃之音，云归坐在钢琴凳上，目光扫视三人：“比赛还没开始，就认定我输？你们太不信任我了。”
“我可不会输给他。”
程翌趴在椅子上，看着云归，她坐得笔直，眼睛里是自信的绚丽，如湖边踱步轻展尾翼的孔雀。
他嘴角缓缓牵动：“我想岔了，你是我一手教导出的学生，肯定能赢。”
“云归必胜！”乐齐齐举起右手，笑容灿烂。
“云归必胜！”江雅举起右手。
“云归必胜！”程翌举起右手。
夏日的阳光透过玻璃，温柔地洒在三人灿烂的笑上，云归眨去眼中微微浮出的泪，举起她的右手。
“云归必胜！”
今夜，月色藏在树影之后，只留下些许银色的月华，暖黄的灯光映照在琴房，墙上时钟咔咔的转动到晚上10点。
程翌拿起书包，起身准备离开，一片衣角被牵住，力道很小，只要他轻轻一甩就可以挣脱，但他明白这上面的勇气很多，他无法甩开。
“那个，你……你今天能不能留下，我想拜托你…多指点我一会儿。”云归声音很轻，含着羞，吐字却很清晰。
程翌将书包放下，顺着这份力道，重新坐回钢琴凳上，眼含笑道：“我们继续。”
云归雀跃地晃动发尾，手按上黑白琴键，欢快的动作带来欢快的曲调，她的心情融入月光之中。
“感情不对，但将心情融入曲调的方向是对的。”程翌打断她的练习，现在每分每秒都很关键。
云归不好意思地停下，重新开始一轮月光的练习。
这一次她摒弃干扰，将自己全身心融入月光之中，去感受月光，去记住它感情的每一个转折点。
一曲结束。
“你看，这个地方的处理不对，节奏快了，后面的压迫感过足，破坏前面营造的平静。”
“嗯，我再试一试。”
云归毫不啰嗦，干脆利落地继续投入月光的世界，她不知疲倦，不知放弃。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这个时候，敲响琴房门的只有云深，她看了看指向12点的时钟，又看了看坐在身边满脸看戏的盯着她的程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好像有点不妙。
这要是被云深看到了，不知他得向爸妈进多少谗言。
云归起身，紧张地环顾四周，冲到窗户边，打开窗户对程翌招手道：“快来。”
程翌故意慢摇摇地起身，云归双眼一眯，唇语说了烤鸭两字，就见程翌以跑步的速度冲到窗户边。
不等她开口叮嘱，他长腿一伸，相当自觉地翻到窗外，单手撑在窗沿上，笑盈盈地看着云归说：“你先应付你哥，我在这等你。”
云归点头，将窗户放下，开了琴房的门，果然门外是拿着水果的云深，见状，云归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意图迷惑云深。
“哥，你还没睡呀？”云归站在门边，巧妙地挡住云深进房的路。
“嗯，我刚刚在看视频，你别练太久，要好好注意身体，先让开，我把果盘给你放好。”
云深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云归的头，将切得奇形怪状的水果放在琴房的桌上。
落在他身后的云归，心中感动地享受哥哥关心，一个突兀的东西闯入她的眼中，那是一个深灰色的书包上，书包静静躺在琴房凳子上，书包的主人正藏在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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