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施施站在他旁边,弯着腰,柔软的发丝在他耳朵旁飘飘荡荡。 他闻着姐姐从小到大都熏染着的草莓牛奶香,听着姐姐温柔的嗓音诉说:“妈妈生前,选了两枚石料为咱们两个订做首饰。” “你看我这个。”她从高高的白色毛衣领下面掏出一枚和她指间戒指极为相似的圆润吊坠,细白的手指捏着,“这里面绿色的圆心,和你的这尊观音是同一块石料。” 奈澈这才从盒子里拿起来,放在手心。 “款式,是我选的,你看这尊观音的脸。” 奈澈眼眶中两滴泪溢出,他埋着头飞速用胳膊肘抹去脸上泪痕,压着鼻音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嗯,像妈妈。” “就当是妈妈在守护你。” “嗯。”奈澈说不出话,只重重点头。 他又去拿另一个盒子,奈施施微微抬了抬头看了一眼纪斯年,说:“这对袖扣,是他送给你的。蝴蝶,又音译为‘福叠’。是很好的祝福,也是祝你展翅高飞。” 奈澈略有惊讶,没有忘记礼貌地对纪斯年说谢谢。 纪斯年点点头,把奈澈的餐盘里布了些菜递回给他,无情拆穿:“都是你姐姐送你的,这蝴蝶上的白色翡翠,和她那一套也都是同一块原石。” “你们两个,本来就是一母同胞嘛,很合适你们。” 奈施施刚坐回椅子上还没坐稳,被他的话惊得差点又摔下来。 纪斯年拿出一把车钥匙放在奈澈那边:“奈澈,这才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车已经在门外,什么时候考了驾照什么时候开。” “不行!” “这不合适吧。” 奈施施按住纪斯年的手,拒绝得干脆,奈澈的身子也往后缩着,像小时候遇到拿不准主意的事时,急着从姐姐的脸上找到答案。 纪斯年抽出手,覆上奈施施的手背,抓住她的几根纤白玉指,语气里像是妥协:“就放这儿,开不开都随他。” 结果却丝毫没有退让。 “太贵重了。”她不能要,奈施施本能得认为,收了他这么贵重的礼物,两个人的恋爱会谈得不够平等。 可是对纪斯年来说,给未来小舅子的第一份礼物,当然要拿得出手。 有一定的分量,又要足够低调不引人耳目,入门级超跑非常合适。 李铭这个差事办得不错。 一直到吃饭结束,奈澈都还在消化这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神秘大佬成了自己姐姐的男朋友这件事。 纪斯年把奈施施和奈澈赶到客厅去聊天,自告奋勇承担起打扫战场的光荣任务。 奈澈坐在沙发上偷瞄:“这能行吗姐,他会干家务?” “应该可以。”奈施施从包里翻找着从陆旌那里拿回来的资料,“平时都是他收拾。” 如果没让服务生来的话。 奈澈刚刚灌进嘴巴里的凉白开忽然喷出来,一阵剧烈地咳嗽好不容易才停下来,把声音压的不能更低:“姐,你们住一起了?” 奈施施从苹果肌到耳朵忽的烧起来,连鼻尖都透着红,苍白的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真的不是奈澈想的那样。 “不管那样,”奈澈又咽了一口水,他觉得这个话题有点尴尬:“你要保护好自己呀。你知道现在,就光我们队里吧,那渣男都可多了……” “而且他,他的恋爱呀,婚姻呀,应该都不是自己做主吧,不都是家族联姻什么的。” 奈施施心里“咯噔”了一下,把一沓A4纸放在奈澈手里,二连反驳:“就是谈恋爱,怎么就扯到婚姻了,再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哪还有你说的家族包办那一套。” 奈澈嘟囔:“什么年代那有钱人不都是那样,生怕别人打破他们的阶级。” 他翻看着资料,人渐渐沉静下来。 和妈妈有关,和姐姐有关。 上面记录了是妈妈在何年何月何地购买了石头,又在何年何月交给了这位名叫‘陆旌’的设计师托管。以及姐姐决定送他这个礼物时,对他的期望。 她们给他的爱,别无其他。 只希望他平安、开心、顺遂。 奈澈垂下头,再一次痛恨自己没用。 纪斯年拎着两瓶写满德文的啤酒走过来,看见低着头,胳膊肘架在膝盖上的奈澈。 少年的志向与所囿于的现实,交织着奈澈现在的情绪一层一层的翻滚,这里有他儿时所有的无忧回忆,也承载着他们姐弟二人生活的巨变。 置物架上还放着两人孩童时的照片,可现在,那个到姐姐肩膀的头发稀疏的小男孩,已经长成一课大树的高度,布料包裹下的身体,每一寸线条都在彰显他的力量。 纪斯年把啤酒轻轻放在茶几上,像奈施施‘请示’:“让弟弟陪我喝两杯?” 她坐在沙发里,看着温婉又小巧。 拿过酒瓶子,找到看着像酒精度数的标记确认了一番,才点头。 “那你能帮我们买一点小吃当下酒菜吗?”纪斯年冲她眨眼睛,“比如巷子口的醉蟹?” 她的大眼睛忽闪两下,微笑:“好的。” 梨涡浅浅,最抚人心。 “李牧——”纪斯年打开门,叫了一声,门外出现一个看着干净整洁的精神小伙。 “他是李铭的表弟,让他和你一起。” “走吧,奈小姐。”这小伙说话也有礼貌,温言温语。 路上,奈施施问:“你是哪里人?” “奈小姐,我是宁州本地人。” “那我们是老乡,你叫我施施就好,奈小姐听着多生分。” “好的,奈小姐。” …… “李铭有事情了吗?你来替他一会儿?” “我哥一会儿过来,我是专门负责您的。” “负责我?”奈施施没听明白。 “嗯,我收到的指令目前就是这样,奈小姐。” “……好的。” 巷子口离的不远,但是那家醉蟹搬到了隔壁那条街。奈施施和李牧回来时,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她刚走进小院,就听见有男生的哭腔:“呜呜……她以前天天欺负我……” 是奈澈。 他肯定在跟纪斯年讲小时候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奈施施拔腿就往里面冲。 “但是,如果你敢欺负她,我一定……一定……,你看我的拳头,你看看我这肱二头肌,我可是我们队力量最好的……” “我想让她……还变成,还变成以前那种没心没肺的样子……我怎么还不长大,还不长大……” 她又听到一声清脆的酒杯碰撞的声音。 月光把干净的院子铺上匀匀一层白霜,她想到第一次来到这个小院的情景。 大概因为她太过年幼,记忆非常模糊。 爸爸把她扛在肩头,双手抓着她的两只小手,问:“喜不喜欢这里?” 奈施施说:“喜欢!”“你喜不喜欢这里呀?妈妈。” “施施喜欢,妈妈就喜欢。”
第52章 单手抱 她的手搭在正厅大门的金属门把手上,侧身朝着小院站着,让初冬的凉风一阵阵吹过她的脸。 她的心跳带着厚重的回音,来自遥远的过去。 那时奈澈还是一个在妈妈怀里吃着奶嘴咿呀学语的小孩,有着婴孩特有的浅蓝眼白。 他和姐姐一样,四处打量着这个彼时陌生的环境,即将迎来他们将近15年的幸福生活。 可是奈澈的哭声实在太难听了,奈施施的思绪被打断。 她打开门的瞬间冷风也涌进来,奈澈打了一个激灵,红着眼睛仰起头,满脸都是湿润的痕迹。 那一瞬间,纪斯年真的像一位长者,站在奈澈身边,显得沉稳持重。她看见他拍着弟弟的肩膀,他那双手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力量。她听到他的声音极为厚重,说:“有我在。” 看到奈施施进来,纪斯年长腿两步就迈过一半的客厅,走过来用温热的手心暖她脸颊。 他伸手接过她手里的塑料袋,放在茶几上。再转身用手指拨开贴在她唇上的发丝。 奈澈醉了,他不再顾忌太多,抓着她绵柔纤细的手腕贴到嘴边浅吻。 “你今晚还走吗?” 她看着他沉沉暗暗的眼眸,试着解读其中的柔情。 纪斯年点点头,要走。回了宁州却不回老宅,会惊动太多人,会释放不该有的信号。 “李牧留下来照顾奈澈。” “别担心,没喝多少。” 奈施施往茶几上看,还真的是只有那两瓶德国啤酒。 奈澈坐在沙发上,像木偶被放松了线,手脚各自为政,四仰八叉地放着,眼神都变直了。 她伸手在弟弟眼前晃晃,奈澈像被人打开了开关,“呼腾”一下站起来,对纪斯年机械的摆臂,说:“年哥,再见!” 然后又坐下,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纪斯年见缝插针,凑近把奈施施揽到怀里啄了一口,才叫李牧进来。 李牧进来一边扛着奈澈,一边说:“怎么奈小姐没喝酒,脸也红了?” 纪斯年护着奈澈的头,把人一起往二楼送,笑的意味深长:“冻得。” 把奈澈收拾妥当,李铭也到了,纪斯年和奈施施挥别,回了纪氏老宅。 奈施施和奈澈的房间都在二楼,她把李牧也安排在二楼客房,方便相互照应。 回到自己房间,熟悉的床,熟悉的装潢,闭着眼睛也能找到台灯的布局…… 她躺在被窝,仔细聆听着家里的老钟从楼下传来的细微走秒的声响,脑袋也被噬咬般疼痛。 奈施施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却一直想不起来。 意识飘散着,她似乎回到了最记忆深刻又不敢回忆的那一天。 那天,家里不像往常一样笑语晏晏,但妈妈做的双皮奶还在冰箱。 夜色沉重。 爸爸的袖扣两颗,也安静躺在进门的置物柜上,孤零零的,像此刻的她和奈澈一样。 她和奈澈眼睛肿得像核桃,低头坐在客厅中央的沙发上,大伯父、二伯父两家人围坐在他们身边。 她眼泪流干了,脸皴地发疼,额头那里,太阳穴上方的青筋也跳着疼,腮帮子也疼,耳朵里也钻着疼。 一天下来下跪站起无数次,她膝盖疼,脚踝疼,大腿疼,小腹疼,哪哪都疼。 心更疼。 她觉得自己要晕倒了。 可是大伯父二伯父他们还在。他们痛哭着摩挲奈松远和施清的照片,不厌其烦地喃喃血脉相连和手足情深。 两个伯母搂着她和奈澈,把他们看作世界上最悲惨的可怜虫,承诺给他们更多、更深厚的父爱和母爱。 然后,他们又皱起眉头,夹着香烟,为了公司未来忧愁。 在带着尼古丁味道的白色烟雾一团一团积压中,天渐渐亮起。 “哐哐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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