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余晖落在她身上,将本就素丽娴静的人,衬托得越发娇柔可人。 江四爷一步步走近,在她身前驻足,眼帘半垂着睨她,冷峻面廓没什么表情,音腔也淡泊至极。 “有事?” 姰暖搭握住左腕的素手骨节微紧,眉目温顺垂着眼,细声开口。 “我来给四爷送晚膳,顺便,有件事儿...想问问四爷。” “什么事儿?” 姰暖樱唇嚅喏,音腔细弱蚊吟,“那天...我丢了件东西,我的银锁...” 江四爷右侧眉峰轻挑了一瞬,视线在她胸脯前淡淡扫过,脑海里某些画面一掠而过。 他提脚进了院子,“进来说。” 姰暖得了这话,忙跟在他身后踏进院门。 前头的颀长背影脚步不停地上了台阶,进堂屋时,还淡淡撂了句话。 “食盒你拎进来,屋里不进外人。” 姰暖只能从碧珠手里接过食盒,让她在外头等着,自己拎着食盒迈进门。 江四爷进了里屋。 姰暖也没太放肆,乖巧地将食盒里的饭菜取出来,一一摆在堂屋的八宝桌上。 不一时,那人从里屋出来,已经褪了那身冷肃板正的军装,换了身儿烟青色的宽敞长衫。 姰暖的视线,看向他悬在身前的右手。 一条细细的银链子,自他指缝垂落,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摇晃。 是她的银锁! 她眼眸一亮,“果然在四爷这儿...” 江四爷到桌前落座,将手里那只小小的银锁,随手搁在桌上。 “链子已经找人重新接好,还你。” “谢四爷。” 姰暖伸手捡起桌上银锁,拿在手里时,唇角浅浅弯出抹笑弧。 江四爷自顾捡起箸子,闻言眼帘上掀,似笑非笑睨她一眼。 “谢什么,本就是你的东西,爷弄坏了,自会赔。” 那晚,她起先性烈得很,挣扎时咬破了他肩头,咬得沁了血。 他一时激动,便以牙还牙,惩罚似的咬她后颈。 偏又怜她哭得可怜。 不舍得咬疼了她。 最后,牙关力道,都落在那根银锁的链子上。 不妨就给咬断了。 事后,见她手里紧紧攥着这银锁,心知必是她珍视之物。 因着有心弥补,这才顺手捞走了。 他挑眉,“物归原主,你若早前没那么多事儿,不早还你了?” 姰暖贝齿轻咬唇瓣,知道他是说她跑了又躲起来的事儿。 她握紧掌中银锁,撇开这话题不接,垂着眼小声说道。 “我娘留给我的,我原以为弄丢了,没想到真在四爷这儿。” 都来找他要了,还说自己没想到? 江四爷不以为然。 视线落在桌上,他手里箸子顿住,又抬眼看立在桌前的人。 “怎么只一一副碗筷?” 姰暖拎起银锁折臂往颈上戴,闻言滞愣一瞬。 看她这反应,江四爷眼一暗,语声也低凉了两分。 “你用过了?” 专程来给他送膳。 却不陪他一起用膳? 他盯着姰暖看了两秒,墨瞳微闪,眸色暗晦。 姰暖察言观色,绞尽脑汁忙开口解释: “我...我先头贪口零嘴,吃多了,不饿。” 这理由不要太牵强。 江四爷缓缓搁下箸子,伸手将腿边绣凳扯到近前,淡声下令。 “过来。” 姰暖手里的链子还没戴好,神色踌躇。 江四爷内勾的眼睑微眯,面色波澜不惊。 “让你坐过来,爷替你戴上。” 姰暖怔了怔。 片刻后,她侧身坐在了那张绣凳上。 男人修长的腿就贴在绣凳边儿上。 姰暖并拢的双膝侧着,尽量不同他有身体接触。 眼前纤细白腻的颈子,折出极其柔弱的弧线。 江四爷敛目睨着那片白腻,心不在焉地替她将银链系好。 幽幽视线,却忍不住往她颈后衣领下钻,想看到更多的那片白腻肌肤。 链子系好。 他也没松手,轻飘飘问了句: “颈子上的伤,可印了疤?” 姰暖脖颈微僵。 后颈那处,莫名开始发烫。 她腰身微不可查地往前倾移,清软音腔微僵: “不晓得...” 身后这人不依不饶地: “落没落疤,自己能不知道?” 他肩窝那处,可是因着咬得狠,留下了小半个白月牙。 男人身上的伤疤,只能是功勋的象征。 她敢胆大包天给他添个别样的‘功勋’。 那他在她颈子上印上自己的章,也不过分。 若是没印好,他可要重新印了。 姰暖抿唇,心里羞气,淡声说道,“眼睛没长在后头,自然瞧不见...” 没等她说完,就觉得脖颈处衣领一紧。 江四爷眉目淡然,已经伸指拨开她衣领,将衣领往下拨,想亲眼认证。 姰暖整个背脊都僵直了,下意识歪头起身,语态低慌。 “四爷...” “别动。” 肩头的大手,坚硬如钳子,轻而易举便将她按回座位。 姰暖只觉得衣领子这会儿勒得厉害。 她身上这件儿是束领,不解开领扣,江四爷很难看到更多。 他不耐地蹙了蹙眉,一手按着人,一手绕过姰暖颈侧,摸索着去解她衣襟盘扣。 姰暖惊喘一声,紧紧握住他手,“四爷!” 她的手又小又软,握在他手背上的力道轻柔而紧张。 江四爷眼眸幽暗,反手扣住她一只小手儿,结实的胸膛贴在她后背上,哑声低语。 “你别乱动,爷只看一眼留没留疤,就放开你。” 姰暖有些慌,她是想跟他慢慢相处,最好能真生出些情谊来。 但绝对没想这么快就逾线! 她贝齿咬着唇瓣,慌乱摇头,低促的音腔带出丝丝怯意。 “不行,不能脱...” 江四爷定定垂目睨着她,看见她轻颤的眼睫,和渐渐充血的耳尖儿。 他维持着一手环在她肩的姿势,两人交握的手还贴在她颈窝处。 怀里这纤弱的身子在发抖,像是真的很怕他脱她衣服。 清甜的幽香充斥在鼻息间,江四爷渐渐心浮气躁。 他喉结滚了滚,好半晌,缓缓俯首贴在她耳边沉声低语。 “好,爷不碰,你自己解开,给爷看一眼,嗯?” 姰暖知道,这并不是在询问她的意思。 他现在是执意要看,要见证他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记。 僵持了片刻,她缓缓吸气,最终妥协。 江四爷不甚情愿,慢吞吞松开她。
第8章 乖一些,爷会疼你们 姰暖立即站起身,抖着手解开衣襟三粒盘扣,将后衣领慢慢放下来。 她僵立着,耳尖儿悄然充斥血色。 后脖颈露出大片白皙肌肤,清晰可见地两道月牙弧,印入了江四爷的眼。 他徐徐起身,指腹贴上去轻轻摸搓了一下,薄唇浅勾。 “有了。” 姰暖不经意地挪开两步,跟他拉开距离,低垂着眼帘,素手无措地整理衣领。 江四爷审视了她素美的侧颊几秒,乌瞳幽暗,指腹轻搓右手指戒。 “你今日主动过来了,有些话爷就跟你交代交代,坐。” 姰暖轻轻咽了下喉。 稍稍迟疑,忍着羞耻不自在,依言落座。 只不过这次坐的位子,同他隔开了些距离。 江四爷睨她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声线也散漫。 “事儿是爷起的头,于你来说,是变数大了点儿,你在竭力适应,需要些时间,爷懂。” “你既因着肚子里的孩子,愿意进府,爷也不是得寸进尺的人。” “先前你兴许对爷留下了‘重欲’的误解,那只是误解。” “日后,你随心来就好,愿意伺候就伺候,不愿意伺候也不用委屈着自己。” “你有身孕,万事,先紧着你。” 姰暖抬眼瞧着他,唇瓣嚅喏了一瞬,欲言又止。 江四爷已经捡起箸子,垂着眼自顾用膳。 “最要紧的,你既然决定生下他,日后再想抛夫弃子,那是绝不可能了,那些相关的蠢念头,最好歇了。” 姰暖置于膝头的小手握紧,指尖无意识地掐住。 “我没想...”抛夫弃子。 江四爷撩起眼皮,绯红薄唇轻扯: “没想最好,你要真疼他,就安分下心思,乖一些,爷也会疼你们。” 姰暖坐在绣凳上,螓首微垂。 她没起身离开。 江四爷知道她在想心事。 他该说的都说了,也没出声打断她,自顾自垂着眼用了膳。 女人都矫情,有些事儿总硬来,也很没意思。 他等她自己想清楚,人都在这儿给他生孩子了,早晚得想开,真没什么好急的了。 外头的天色,悄然渐暗。 姰暖恍惚回神时,屋子里已经点了灯。 她抬眼看去,江四爷正立在落地灯前,甩手灭了火柴。 他似有所觉,微偏头看过来。 四目相对,那跳跃的烛火印在他轮廓分明的侧颊上,一如先前狂风骤雨的那夜,他破门而入时的情景。 不过,也不太一样。 那天,他表情看起来有些阴郁骇人。 今晚,就清心寡欲平易近人的多了。 姰暖握紧着手,心里的紧张与乱麻不知觉间舒缓。 坦白说,也好。 她忽闪的眼睫轻眨了眨,主动开口打破沉寂。 “变数是大了些,我的确慌乱,害怕。” 姰暖唇瓣浅抿,掀起眼睫与他对视。 “这世道艰难,女人独自带着孩子,活不成个样子,可我还没活够,也狠不下心扼杀自己的骨肉。” “决定是我自己下的,我并不想拖累我哥哥的一辈子。” “既然决定带着孩子一起过活,也就不能让他因为我的决定,而生下来后受尽委屈。” “自打知道自己有了身孕,清楚孩子的父亲是谁,我就没迟疑过要来寻四爷。” “我既然来了,也做过最坏的打算。” “但四爷顶天立地,我没托付错人,这次的路是我自己选的,四爷有担当,我也不会辜负四爷的。” 江四爷立在原地,微偏着头静静听了她这番话。 小姑娘纤薄柔弱的身影,仿佛蕴着股子看不透的韧气在身上。 少顷,他神色不明地淡声开口。 “你是被迫选择这条路,爷的责任最大,你放心,不会让你吃亏的。” 不会让你吃亏的。 不会亏待你。 该给你的都会给你。 这些话他都说过。 这模棱两可的许诺,但用那淡泊的语气说出来,就莫名地令人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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