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面容依旧是慈悲的,甚至充满了包容与爱意地面朝着“珊珊”。 莹莹一下子就想通了“噩梦婆”究竟是如何诞生的。 ——因为瑚瑚。 他们不仅杀了瑚瑚,还把瑚瑚的手指拿回来,烧成灰,融合进了泥像里。 也不知道李爸爸是从哪儿学来的这种邪恶方法。 莹莹一时间僵立在门口,没动。 “噩梦婆”天生并不是一个杀人的“邪灵”,它杀人的唯一方式就是有人许愿要男胎,它便用一命换一命。 所以402家全军覆没了,但302家却没事。 因为李爸爸已经有了一个三岁的小儿子,他并不需要许这个愿。 而李爸爸又是“噩梦婆”法身的塑造者,天然有“噩梦婆”的加持和庇佑。 所以瑚瑚杀不了李爸爸,只能藏在珊珊的影子里,日复一日地等待着,不知何时才能有尽头。 “噩梦婆”与瑚瑚息息相关,它们的气息相近。是以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瑚瑚的存在。 直到—— 莹莹和霍承玄打碎了“噩梦婆”的法身。 “噩梦婆”不再受束缚,李爸爸不再受庇佑。瑚瑚再也忍不住了,今夜便要让仇人血溅当场。 “噩梦婆”知道这一切,所以它宁愿用自己当诱饵,把莹莹和霍承玄引开,也要让瑚瑚完成自己的复仇。 不然“噩梦婆”身上没有鬼气煞气,它若真想逃,很容易便能逃得无影无踪。 “啊啊啊啊!!!” 愣神间,被瑚瑚所操控的“珊珊”又是一刀,李爸爸挣扎着痛呼,鲜血喷溅到珊珊瘦弱的脸上。 今夜静得像死了一般,整个小区都陷入到沉睡之中,没有人能听见李爸爸的绝望。 “噩梦婆”双手在胸前捏起法印,美丽的面庞上露出了柔和的笑意。 “救我!快救我!” 李爸爸仓促间看见了门口的人,鲜血淋漓地伸出手来求救:“天师大人,天师大人,求求你快救救我!” “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啊!天师大人!啊啊啊啊——!” 面对这样堪称惨烈的凶杀案现场,霍承玄却出乎意料地平静。 他一身白袍翩然,端的是风仙道骨、玉树临风的模样。但他却好像看不见面前的血腥一样,袖手旁观道:“什么都能给我?你有多少钱?” “啊?”李爸爸愣住了。 这种时候竟然不救人,反而问价格,这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吗? 不等他回答,霍承玄戏谑地笑了:“算了,你看我缺钱吗?” “求我也没用。我是天师,职责向来是驱鬼,什么时候说过我必须救人呢?” 霍承玄这甚至是赤裸裸地打白工。 霍承玄发现了宁江口的问题,便自己过来解决。他冒着生命危险,付出自己的健康,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就算成功驱了鬼,也不会有人感谢他、给他好处。 李爸爸吃惊地瞪着他,活像是看到了天使在他面前变成了恶魔。 霍承玄享受着这种令人希望破灭的感觉,骤然冷下脸来,冷酷地说道:“更何况,你求错人了。” “都说了,之前救你的人不是我。现在能救你的人,也不是我。” 顺着霍承玄的目光,李爸爸看到了站在那里,小小一只的莹莹。 一个小丫头片子?! 怎么可能呢? 一个没有的赔钱货怎么可能……李爸爸想要否认,可是在这种情形下,眼看着“珊珊”手中的尖刀又要落下,李爸爸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求你!小……这位……女大师!求你救救我!” 全场的焦点一下子变成了莹莹。 李妈妈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连忙扑过来,想要抱住莹莹的腿:“女大师,女菩萨……求求你,救救我老公吧!” 莹莹避开了李妈妈的手。 虽然耳边是他们凄惨又可怜的尖叫,虽然是恶鬼在加害人类。 是救吗?还是不救? 莹莹一直都是坚定的好孩子,但她看着李妈妈和李爸爸的脸:即使到了这种时刻,他们依然在不住地看向四哥。 李爸爸的眼睛里,恐惧之下很好地藏住了对她的鄙夷和怨毒,就像是在说:霍天师怎么这样?在这种时候逼他去求一个小丫头,这是为了羞辱他。 莹莹心中的天平骤然倾斜了。 第233章 以谋杀罪名 {叮——} 冥冥之中,系统的提示音悠悠响起,但说时迟,那时快,302的窗户骤然破碎。 玻璃“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地,破窗而入的那人穿着一身黑色作战服,敏捷而又轻盈地落在满地狼藉之间。 他的气质冷静疏离,面容文雅,看上去不像特种部队,倒更像是精英律师。 那人环顾四周,见到莹莹,微微颔首,脸上的金丝眼镜反射出一道锐利的光。 “顾问大人,我是前来协助你的赤队队员编号0792,代号申猴。” “……申猴?”莹莹认出了这人的确是赤队中的一员。 申猴文质彬彬地点头:“是的,顾问大人。” 谁都没有想到,赤焰说的会前来协助莹莹的赤队队员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入场。 申猴的目光迅速扫过全场,一下子便“理解了局势”。 “不愧是顾问大人,难住局里这么久的‘噩梦婆’事件竟然仅用两天就抓住了真凶。” 申猴的神情严肃下来,猛地拔枪对准了手握尖刀的珊珊,厉声喝道:“不许动!放下武器,不然我就开枪了!” “这可是特制手枪,即使对厉鬼也能造成伤害!” “珊珊”的身影猛地顿住了,她以一个诡异的姿势转过身来,瘦弱的小脸苍白,一双黑黝黝的眼睛阴气森森地注视着申猴。 鲜血顺着锋利的杀鱼刀一滴一滴落下。 而李爸爸的眼睛里骤然爆发出生机,连滚带爬地冲向申猴,鬼哭狼嚎道:“英雄,救我!” “快救救我!我被厉鬼缠上了,他们全都想害我!” 申猴闯进来的突然。 这么一搅合,竟然真的让李爸爸钻了空子,他仿佛秋风里瑟瑟发抖的寒蝉那样紧紧扒着申猴的裤腿,就像是抓住了生命中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申猴不明所以,只把李爸爸当成了无辜的受害者护在身后,沉声安慰:“别怕,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的。” 漆黑的夜里,就好像善恶都变得模糊起来。 “珊珊”默默地望着申猴,慢慢举起了手中染血的尖刀。 “不许动!”申猴警惕地用枪口对准“珊珊”,声音越发严厉,“不许再靠近,把刀放下!” “珊珊”没有动。 302内的气氛一时间紧绷到了极致,一触即发。 申猴不知道,他也没有察觉。 “噩梦婆”一直幽幽地徘徊在窗口处,在看见申猴将枪口对准“珊珊”时,原本慈眉善目的神情骤然变得狰狞起来。 【……这是、危险?】 【我的、女儿……保护……】 邪灵的低语唯有莹莹才能听见。浓郁的阴气仿佛潮水般翻涌,连带着“珊珊”的情绪也变得不稳定起来。 “珊珊”投射在墙上的影子不断扭曲着,莹莹听到了小女孩凄厉而又沙哑的声音。 “……为什么?” “什么?”申猴没听明白。 “珊珊”露出了一个要哭不哭的表情,带着哭腔问道:“为什么……要保护坏人?” 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呢? 至少对已经死去的瑚瑚来说,李爸爸就是一个十足的坏人。 与此同时,“噩梦婆”已经飘到了申猴身后,伸出泥塑的手臂,轻轻搭在了申猴的肩膀上。 时间似乎在这一刹那停止。 申猴猛然睁大了眼睛,瞳孔中不断剧烈变化着。 在这短短的一瞬间,申猴从“噩梦婆”那里得知了全部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感知到了瑚瑚曾经经历过的一切,体验过了瑚瑚的痛苦和绝望。 “哈、呼……” 申猴蓦地捂住胸口,躬下身,剧烈地喘息起来。 那种溺亡在海里的感觉太真实了,申猴甚至以为自己被活生生淹死了一回,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前滑落下来。 “珊珊”步履僵硬地走过来,企图绕过申猴。 申猴一把抓住了女孩细瘦的手臂。 “等、等一下……” “……你、不能杀他。” 申猴一边喘息着,一边吃力地说道。 “珊珊”的神情愣住了,她再也忍受不了,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为什么?为什么?!”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阻拦我?!” “他该死!他该下地狱!!!” 似乎是察觉到申猴的坚持,李爸爸在他身后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我知道了。我会以谋杀罪名逮捕他的。”申猴抬起头来,一字一顿地说道,“但是你不能,也不应该在这里杀他。” 李爸爸得意的神情凝固了。 “……逮捕?”“珊珊”慢了半拍地问道。 这个词好陌生。 “没错,逮捕。” 申猴已经缓过来了,他站直身体,目光灼灼地看着“珊珊”:“我是秘密作战队员,专门负责灵异案件。” “李先生的证据确凿,我可以依法逮捕他,以谋杀罪判他死刑。” “我不要!” “珊珊”激动地大吼道:“太晚了,太晚了!既然是死刑,为什么不让我现在就杀了他?” “难道你想用珊珊的身体杀人吗?!” 申猴用更大的声音吼回去。 申猴是一个看起来很文静的青年,他这骤然拔高的嗓门把“珊珊”震住了。 申猴严厉地注视着“珊珊”,抓住了她的一只小手。 “你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难道你要让自己最好的朋友背负杀人的罪名,甚至亲手弑父?!” “珊珊”愣住了,她像是从未想过这些问题,脸上浮现出茫然的神色。 因为附在珊珊身上的瑚瑚已经化身成了厉鬼,不再是曾经那个善良爱笑的女孩。如今的她满脑子只想着复仇,直到这一刻,才终于找回了一丝神智。 “珊珊”呆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是啊,这是她好朋友的手,可是却握着尖刀,上面沾满了黏腻的鲜血。 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哐当”一声,锋利的杀鱼刀掉落在地上。 “珊珊”骤然捂住了脸,嚎啕大哭起来。 倒映在墙上的庞大影子也蜷曲起来,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一个大影子和一个小影子互相紧紧依偎在一起,抱头痛哭。 “……珊珊,珊珊,对不起……” “珊珊”口中喃喃地说着。 过了一会儿,莹莹又听到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珊珊”的口中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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