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更倾向于,贺子农一直被蒙在鼓里。说明,王志刚在爆炸案发生前半年知道后,并没有去联系贺家。” “他为什么不联系?为什么又在爆炸案发生后认回了儿子?是原本没打算认,怕打扰人家生活,爆炸案后看贺家不行了,儿子真的没得依靠了,才认回来?这不符合王志刚的人设啊。” 到今天为止,看到王志刚一手创办起来的擎天集团,看他带着贺子农建立的背后黑势力,人命在他们眼中都不在乎,这样的一个人,会那么好心不去打扰亲生儿子的生活? “而且查十九年前爆炸案的资料,除了卷宗,就是报纸报道,可案子细节几乎没有,当时的报纸全是对王志刚以德报怨的赞美。”岳明道,“啧啧啧,当时媒体不发达,报纸是主要媒介,民众都很单纯。但用现代人的眼光一看就能发现,这明显是造势。 九几年的时候就知道借助舆论,不仅没有因此受影响,反而后续搭上了官方的桥,拉拢了外商,从此走上人生巅峰,这人很是不得了啊。” “所以这样的人,为什么一开始得知贺子农是他亲儿子,而不认回去呢?他结婚多年都没儿子,只有一个女儿还夭折了,那个岁数的王志刚应该很希望有个儿子,看后来他对贺子农的培养和纵容就可想而知。” 问题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陈立在这一点上不再纠结,继续看资料,有时候没线索,就用最笨的方法,从头开始查。 陈立觉得有必要再走访一次莫红梅的社会关系。 “当初就没问出来啥,这么久了还能问什么?”岳明疑惑地,而且,当初台球厅那帮人现在不少已经不在安城。 “还真不一定。” 陈立道,“我以前办过一个案子,在公诉期最后一年才破了,就是因为当时的目击证人,在多少年后才和警方说实话。他的理由是,当初若是说了会影响他的家庭生活,而后来他愿意说,是他得了癌症命不久矣,觉得该说了。所以,当年没问出来,现在找到,未必不会说点什么。” 陈立指着莫红梅卷宗上走访记录里的人,“这些人能找到的,还活着的,都再问一遍。” 这倒不难,上面一共走访了常驻台球厅的五个人,都是当时下八里的小混混,还有些街坊四邻。 但下八里街这二十年变化太大,周边商户换了好几茬,而且街坊四邻说的大多是八卦,很多都真真假假混合,可参考性不多。 重点是那几个去台球厅的小子,岳明查了一下,这五个人都是当年和张衡混的小弟,张衡出事的时候,都跟着进去了,判了两到三年不等,张衡判的时间最长。 有一个在牢里病死了,一个出来后失踪了。还有两个刑满释放后,去了南方,陈立找了所在地的刑警同事去做走访笔录了,反馈需要时间。 算了一下,还有一个在安城,很巧,现在就在下八里街。 这个人叫聂宏泽,和其他几人不同,他不是常来台球厅玩,而是就在台球厅工作,是几个人中对张衡最衷心的。 张衡当年因带人偷盗纺织厂设备进去后,几个小弟的家里闹翻了天,在法庭上为了自家儿子,说张衡拐带。大家好的时候,学古惑仔拜陈浩南大哥那一套,称兄道弟。大难来了,都是十八九岁的孩子,一听说判刑坐牢全吓懵了,加上家长的话,那份兄弟情就蹦了。后来虽在一块坐牢,对张衡也是疏远的。 但只有这个聂宏泽,始终信奉张衡为大哥,他先出来后,也经常去看张衡。甚至,张衡坐牢八年放出来时,也是聂宏泽去接的。 只不过,张衡早没了当初的心气,也对这个小弟感到愧疚。虽然聂宏泽真心实意让他留在家里住,以后一起干活,可那时张衡刚结婚,聂宏泽觉得不方便,就悄悄走了。 因为张衡当时是表现良好提前出狱,所以官方后续跟踪了一段情况,这些都是官方有记载的。 至于张衡后来去哪了,不得而知,只知他出狱三年后死在了邺城,他这种放出来的又没什么文化的人,在邺城找了一个仓库打更的活,有一天早晨换班的来发现他已经死了,死于喝药自杀。 仓库报了警,还做了调查,可在四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痕迹,又是从里面关闭的门,最后确定了是自杀。 张衡没什么亲人,警方通知到了安城老家张衡的一个远方叔伯,但这么远的亲戚肯定不愿意管,是聂宏泽听说了以后跑去邺城收的尸。 这些也是有记录可查的。 所以这个聂宏泽,现在算是最了解莫红梅和张衡的人了。
第15章 她的过去 傍晚的时候陈立带着岳明来到了聂宏泽的咖啡厅。 提前打电话沟通好了,聂宏泽很配合,让他们直接来他店里。看到地址时,岳明挑眉,“这个人还真是张衡的好兄弟,不仅给他收了尸,新开的这家店位置,队长你看怎么着?这不就是张衡以前那个台球厅的位置吗。” 铺面这二十年换了不少东家,两年前,聂宏泽从南方做生意回来,把这店铺买下来了,自己开了个咖啡厅,因为附近有学校,生意似乎还不错。 见到聂宏泽本人,很意外,他虽四十多岁人到中年,却并不油腻,保养的很好,不仅身材没走样,面容还白皙清秀。坐在吧台里,远处窗边还有几个年轻女孩子拿手机偷拍。 很成熟,待人接物得体,细心的问两位警官喝什么,在陈立拒绝后,也没再多话,而是直接进入主题,“听到警察又来询问莫红梅的事,真挺意外的,毕竟当年她失踪就有警察来问,后来我也打听过她,但没有具体消息。” “你之后打探过她?” “对,因为我大哥,就张衡,他一直在牢里放心不下那女人。” 说到这聂宏泽叹了口气,“我出来前他还交代我一定去找莫红梅,可那女人自打他出事就没看过他,我早就说了那女人没长心,可张衡当年就像着了魔似的。后来他出来了,还念叨莫红梅呢。所以,陈警官,你们来问莫红梅的事,是有啥消息?” “她死了。在十八年前吧,就是她失踪的那个时间。”陈立直白的回答。 聂宏泽很诧异,“她真死了?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 聂宏泽摇头,“你们不知道,自打莫红梅失踪,她家里人报了案警方来问,张衡就很担心,说她肯定是出事了。 但当时我们都觉得不可能,那女人什么样?自私的很,肯定是看张衡进去了卷钱跑了,那么大个人了,能出什么意外。 可张衡就说肯定是有事,不然莫红梅不会不来看他,就算走也会来告别。这事他念叨了好些年。 但我们始终觉得张衡就是入了魔,那女人平时对他爱答不理,除了要钱的时候多数吵架,根本就看不上他,心气高的很。他哪来的自信莫红梅就算走还要和他告别啊?可他就魔怔一样的整日念叨,后来精神状态都不怎么好了。” 说到此,聂宏泽无奈的,“我在里面那三年看着他头发一点点白了,却毫无办法,每个出狱的人他都嘱咐一遍,帮他找莫红梅。 可这种承诺有几个人兑现啊? 直到我出来,我大哥才有点希望。我那时虽然也挺难的,但不忍心看他那样子,正经打听过一阵。 说啥的都有,街坊四邻你们也知道八卦的很,说当年有看到莫红梅上了小轿车的,说她跑到香港的,说她卷钱和人私奔的。真真假假。 不过我确实在2005年左右,听说过她的消息。” “你打听到了莫红梅的行踪?” 聂宏泽点头,“嗯,但现在看肯定是假消息了,您不是说她早就死了吗?看来还是我大哥了解她。” “具体说说你从哪得到的消息?” “我那时和人合伙做外贸生意,去广州上货什么的,就随身带着莫红梅的照片,结果一个倒货的南方人说见过这女的,在香港那头。因为之前街坊就有说她和香港富商跑了的,所以我当时觉得这消息是可靠的。” “所以你和张衡说了?” “我哪敢啊,一是还没找到人,二是我真怕张衡做出什么过激的事,他那时表现良好得了减刑,再有个两三年就出来了,我要说这事,他万一想不开越狱啥的,怎么办,那岂不是一辈子都毁了。 说实话,我们当初台球厅的人都很讨厌莫红梅,那女的明明比张衡大上几岁,却台球厅生意什么都不管,就知道管张衡要钱,张衡也是着了魔,自己没几个子,还要想方设法给莫红梅买什么百货大楼的擦脸油,买什么香港的裙子。 其实莫红梅来之前,我们台球厅生意虽一般,但糊口够了,每天开心。可自打有了这个莫红梅,张衡就疯了一样,玩命的想捞钱。其实他进去,莫红梅有很大责任,出事前夕,我就听到莫红梅向他要好大一笔钱,说什么侄女住院了。张衡就铤而走险,过后莫红梅也没来看过他,我当时觉得这女人就是忘恩负义的扫把星。 可我也不能看着张衡继续颓废啊,所以我那时的想法是,我去找,找到人了,让她去监狱探望我大哥,就算了断也得当面说清楚。不然张衡整天那样浑浑噩噩的,早晚得真疯了。 反正我跑外贸,找了个机会,就和人去了趟香港,可没找到她。后来这事我也没和张衡说,但我当时更确信了,张衡说她出事这话就是无稽之谈。但现在看来。” 聂宏泽摇了摇头。 “人有相似,或许当时和你说见过的人看错了。” 聂宏泽从皮夹隔层抽出一张满是折痕的照片,“可当时那个人信誓旦旦和我说,就是照片上的人,我才不嫌费劲的去了趟香港。” 陈立拿过那张照片,是莫红梅的单人照,穿着一条碎花连衣裙,长卷发,成熟而又美丽,很漂亮。“这张照片方便暂时交给我吗?” “方便方便,我大哥也死了,他这辈子就念叨这女人,我没扔这照片,就想着有一天要是找到莫红梅了,把她带到张衡墓前,也算了却我对张衡的承诺了。但现在看来,没机会了。” “聊到这了,想必你也明白我们今天来想问什么了,当时莫红梅身边除了台球厅这些,还接触过什么人,你有印象吗。有谁和莫红梅有仇,或者有什么恩怨纠葛?” 聂宏泽皱眉思索了一会,“大部分时间莫红梅就待在台球厅,她那人脾气不好,曾经被西点面包房招去做售货员,那工作大家都抢破头,因为晚上剩的面包可以带回来。 可她做了两个月就不干了,说累,说和同事关系不好。就整天在台球厅,没钱了就拿台球厅的钱,张衡纵着她,其实我们都看不惯她,但要说具体恨到要她的命。” 聂宏泽摇头,“都不至于吧,顶多是讨厌,张衡进去后,我算是最恨她的了,觉得这人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明明张衡搞钱是为她,结果进去了她都不来看一眼,但也不至于说要她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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