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管薛宛留人的声音。 “好歹她家怀安不糊涂……” 汪晴云嘀咕一句。 她不想这些繁琐事,摇摇头,接过一旁胡妈手里的偏宝儿,好生看了会儿孙女,听到佣人说老太太醒了,精神不错。 她整理好心情。 扬起笑容,抱着偏偏一起上楼。 …… 阮予一下飞机,就被华笙派来的车接到了,到了片场,发现大家都聚在一起,乌泱泱的,一副要搞大场面的样子。 她戴着口罩凑过去。 “发生什么啦?” “呀,阮姐回来了!” 有个小姑娘发现她,指了指院子,“在清理池子呢,导演有点拿不准主意,说是……要不要删掉这一段来着。” “水戏?” “谁的啊?” 小姑娘眨巴眼睛不说话。 阮予刚从家里回来,忘记了排班表,也不太清楚拍摄进度,遭人提醒才反应过来,“……该不会是我的吧?” “嗯!” “就是您落水的那场戏!” 小姑娘挠了挠脑袋,“尔导说虽然天气热,但池子的水晒不暖,还比较脏,已经弄了两天了,怕对您身体有影响,说您可能吃不了苦……” “吃苦?” “我行啊我行啊!” 阮予连忙道。 如果没猜错的话,一定是华笙和剧组打过招呼了,顾宥辞的话,他怎么敢不听,泡又脏又冰的池子这件事儿…… 对她这个小身板。 可以是可以。 但能避则避。 毕竟生完偏宝儿没几个月,这些方面……还是要注意一下。 阮予总觉得,第一次出接戏的外务,让整个剧组围着转,太不敬业了,思索了很久之后,回了车上酒店,还是给华笙打了电话—— “喂华哥。” “咋了宝贝儿?依依说你没回来酒店?” “来剧组了。” 阮予见他半句话离不开依依,笑了下,顺带提了嘴,“落水的那场戏,你和导演说,让他尽量删掉的?” “咋?你还想拍啊?” 华笙一个激灵起身。 差点把趴在他怀里,迷迷糊糊的老婆弄醒。 他赶紧抱住人拍了拍,给宁依盖好被子,这才轻手轻脚去了阳台。 “千万别想!” “你自己什么情况不知道?就你这小身板,顾总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许你拍些伤害自己的事情,那水可冰了,真的,不能拍!” “……万一一条过呢?” “你都说万一了,剩下的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呢?” 阮予:“……” “我知道你第一部戏,自己事事都想尽心。”华笙苦口婆心地劝,“但你家那位可舍不得,宝贝儿,咱们有这个提条件的资格,不差这一次嗷!” 阮予揉了揉太阳穴。 “嗯。” “我知道了。” 华笙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 见她兴致不高,心里连连叹气,让人好好休息,说接下来十几天都是夜班和早晨的戏。 怕吃不消。 阮予应了声。 挂了电话,华笙在阳台踱步了半天,想到删了的戏份,也觉得十分遗憾,苏青的戏份原本就不是很多,这场的服化道也特别用心…… 怎么办才好? 想了想着—— 华笙眼神一亮。 拨了个电话出去。 第二天早晨,片场零零散散来了很多人,阮予换装时,还贪睡了一小会儿,尔淮中拿着本子进来,“阮予啊!” “尔导?” “坐坐坐!” “我来和你讲讲今天的戏啊,相信你也做了功课了。” 阮予自以为是延后的一场,笑了笑,“是,不过这场,主要是牧尧哥还有桥姐的戏份,我没什么重要的表现吧?” “咦?” 尔淮中眼神疑惑,“这是你落水的戏呀,还是秦语希和你搭戏呢!” “……水戏?” 阮予顿了下,“不是删掉了吗?” “你不知道?” 尔淮中一拍大腿,“这华笙!凌晨带着人来搭着棚子的时候,连你都没通知啊,顾总也没和你说?这这这……阵仗真是,好歹是能拍摄了。” 他看上去十分满意。 “啊?” 阮予觉得自己还没听懂。 化妆师手法越发快了。 尔淮中也很看重这场,断断续续说了好多,怕她没理解,还着重说了自己想要的镜头,很快,拍摄开始了。 这场拍摄在大清晨。 六七点。 太阳不大的时候。 借着光,阮予还没什么发现,二十度左右的气温,只觉得池子干净了不少,这个池子很多年了,后来修缮过。 底部早已是水泥砖和假花假草。 看不出什么异样。 只是花儿…… 看起来很鲜艳欲滴呢! 不会换成真的了吧? 阮予念着早上导演的话,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不能娇气,凉就凉点儿吧,争取一把过,但真正到拍摄的时候,她说完苏青的台词。 一人站在池子边赏花…… 听到身后佣人的惊呼。 阮予十分有技巧地滑了一跤,跌入那个、原以为刺骨寒冷的水池中,还不忘闭着眼睛,控制好神情,惊恐地落入…… 咦?? 温水?!! 还不是表面被太阳晒得温温的那种,是整片池子,仍由她怎么滑动手脚,一波波温热的水流席卷而来,十分舒适。 阮予这下没控制住疑惑的表情。 啥情况啊? “卡——” 没等导演喊说为什么喊暂停,阮予自如地游到岸边,顾今月立马过来,给她披上浴巾,如瀑的长发湿漉漉披在肩头。 小脸出水芙蓉、明媚清绝。 “抱歉导演!” 阮予主动举手,“我可以重新来一条吗?” 第247章 那就再泡一会儿 落水的戏比较麻烦,需要重新化妆吹干拍摄,阮予这话,无疑让大家都舒服,很心甘情愿地陪她重新来过。 “没事没事!” “我们没有彩排过,你也辛苦一下。” 尔淮中没觉得她犯错是不该的。 反之,阮予前半部分都拍得好,可以继续用,加上她平时戏份不多,却很少NG,他要求自然放松些,“早上还是冷,别着凉了!” “谢谢导演。” 阮予被宁依搓搓手臂。 赶紧去化妆间了。 她换完衣服一坐下,依依拿来毛巾,给她擦擦头发吹干,问一句冷不冷,化妆师也是双管齐下,吸水补妆一起来。 “水为什么是热的?” 阮予直接问。 “……华笙说,是顾总连夜命人弄的,听说还找了大家休息的时间,可贵了!” 依依这样说。 阮予心想,这种麻烦事儿,又是清扫又是换温水,还得保持上面的真花、青苔什么的,这么完整,得没多久就换一次…… 剧组定是不愿意的。 看在顾宥辞的面子上……尔导都是打算删掉这一段。 果然是他。 阮予心里热乎乎的。 她突然想给顾先生打个电话,结果拨出去,发现那边没接。 这场戏拍摄很顺利。 阮予回到正常状态,很快就过了。 每一个镜头都拿捏的不错,从落水后的惊慌,下坠挣扎的动作,在她身上却无比好看,任由自己缓缓下沉的绝望…… 看得人心酸。 岸边的陆沅看见了,皱着眉,赶紧怒斥下人,去下水救人。 宁依拿着浴巾在场外等。 张施桥也过来了,看着镜头里水中美丽的身影,啧啧称奇,心想这镜头感……真不是随便谁都有的,大荧幕上得多好看。 “结束了!” “大家该散散就散了啊!” “下一场!” 阮予半个肩膀还在水里。 浸了水的旗袍贴身,非礼勿视,现场人都早早离开了,阮予趴在岸边的浴巾上,看依依给她录的视频,是刚才取景器里的画面。 还行。 “上来吧上来吧!” “花了钱的。” 阮予满不在意地撑着脑袋,“多泡一会儿呗!” 宁依和顾今月对视一眼,哭笑不得,等阮予觉得……顾总大半夜人力换温水池的价钱“值了”,才将人用浴巾裹住。 回去换衣服。 剩下的两周里—— 拍摄都非常顺利。 剧组不少人,都能和阮予的团队打成一片,大家也都是媒体人,渐渐地,在临近杀青的日子里,阮予收到好多信封,都是给她的祝福和喜爱。 苏青的最后一场戏…… 是深夜里的那一场大雪。 这场是在凌晨,选了个稍微不那么热,多云的日子,剧组很豪气地用了人工降雪,二十个镜头中,每一处…… 都是大雪纷飞的场面。 镜头缓缓拉近。 “二夫人,二夫人!” 屋子内,是乱七八糟的铁盆剪子,和冒着烟的热水,地上还有没干的水渍,昏暗又暖黄的油灯旁,只能看到床榻上…… 奄奄一息的惨白的人。 阿春跑进来。 跌倒在床边。 比起陪苏青放风筝的那个小丫鬟,她苍老了许多,在充满血腥气的床榻边,泣不成声,只将褥子给人盖的紧些。 再紧一些。 掩盖苏青破碎的身体。 “……什么时辰了?” 女人沙哑的声音传来。 如果不仔细听,只能看到嘴巴开开合合。 字句不清。 苏青脸色惨白的过分,嘴皮开裂,发丝一缕缕贴在饱满莹白的额头上,露出的修长脖颈,也全部都是汗水。 她空洞的眼神垂了垂。 感受到剧烈疼痛,却也只是问出一句—— “我是不是……快死了?” “没有!没有!” 阿春不敢说。 稳婆看到孩子先出来的脚,知道这种情况,苏青肯定生不下来,怕一尸两命怪罪下来,一个个全部跑了,简直寒心。 她拿布巾给苏青擦擦汗。 “我喊人去请郎中了!” “一定没有事儿,没事儿的!” 大夫人和少夫人今日去庙里祈福,还在赶回来的路上,大院中,没有一个能做主的人,连苏青生产这种大事也无人…… 阿春忍不住哭了出来。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苏青看着屋外那纷纷扬扬的雪,不知想到什么,随着身体不断在失血,她感觉不到麻木的双腿,血顺着床边淌下来…… 漂亮的睫毛颤了颤。 好冷啊…… 她终于快要过完这一生了,对吧? 苏青美眸仍旧望着那鹅毛般的大雪,眼神中,竟然露出一抹浅笑,随后掉下两颗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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