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陈雨婕从签筒里抽了一双一次性筷子,搓捻着外包装。 “几个月以前吧,不久。” 油乎乎的面端上了桌,江稚茵把醋推过去,陈雨婕顺手把辣椒推过来,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埋头吃面。 其实江稚茵构想过很多次要怎么好好跟陈雨婕拉近关系,千百种场景都在脑子里构想过,现在实践起来,却发现似乎又不必多说,毕竟陈雨婕也不是善谈的性格,话说得太密,她可能也不知道怎么接,沉默反而是留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一碗掺满辣椒的牛肉面入肚,江稚茵连汤底都喝了个干净,吃出一点儿汗,推门出去的时候还瑟缩了一下,她俩齐齐站在路口等红绿灯,江稚茵已经能比较自在了。 “我在学校待了这么久,怎么从来没碰见过你?” 高三都在一层楼,按理说平时上下课上个厕所什么的,也总该打过一两次照面,可江稚茵一次也没碰见过她。 陈雨婕解释:“我之前一直在为竞赛集训,现在也确定保送了,不用再去学校上课。” 她见时间太晚,问江稚茵:“你家现在住哪儿?会不会太远?一个人走夜路也不安全。” 红绿灯上的绿色小人亮起,江稚茵拉着她一起走斑马线,扬了扬下巴说:“不远啊,就前面那个盛鑫名苑。” 陈雨婕似乎想到什么:“那儿有房子出租吗?价格怎么样?” “怎么?你们要搬家吗?” “不是。”陈雨婕说,“邓林卓说闻祈最近想换个地方住,让我问问我爸妈学校附近有没有租金便宜点的房子,他好像就打算租一个月,捱到高考完就行。” 估计是嫌车库闹,晚上不停有人停车要拉闸,最后一个月挺关键的,是得把觉睡好。 “直接住校呢?”江稚茵提议。 “不行,闻祈有时候晚上还有兼职。” 江稚茵点点头:“我回去问问。” 她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让江琳帮着问问,结果他们小区没什么合适的房子出租,江稚茵也就没说,后来邓林卓说闻祈已经租到房了,面积不大,一居室,本来就是在学校周围专门给学生准备的学生公寓,多是一些住得远的家长来陪读,价格稍微高一点,但闻祈还是答应下来了。 邓林卓说这也算乔迁,应该办乔迁宴,江稚茵笑他:“我觉得你是想找个借口让你爸放你出来玩儿吧?” 马世聪扣脑袋:“乔迁宴是什么?” 陈雨婕:“哥儿搬家了,要请吃饭。” 小车库里的人愈发多了,五个人坐一起腿挤腿,那个破风扇转都转不过来,呼噜噜吹风,四双眼睛望向同一个人。 闻祈:“随便。” 五月中旬的时候,新家的房门终于被转开,邓林卓像青天大老爷一样直接坐在椅子上翘二郎腿,大口喘气:“久违的自由啊,爽!” 闻祈似乎提前买了菜,把袋子里的东西挨个儿往菜板上码。 江稚茵拉开一罐汽水,好奇地问邓林卓:“住车库的时候也是他做饭?” 他一脸的高深莫测:“我就吃过一回,就是你上次来的时候闻祈煮了一回面,平时都是在学校吃,偶尔马爷爷和我爸会来送几次饭,也上陈雨婕家吃过几次,闻祈嫌车库的锅脏,不怎么下厨房。” “不下厨房怎么会做饭?” “小时候练的呗,王奶奶身体不好,到最后几乎不能下床,什么事儿都得靠闻祈,他要是不学着做饭估计得饿死。” 眼见话题似乎又要往伤感的方向引,邓林卓及时喝止:“算了,苦日子就要到头了,马上就要迎接新生活!” 江稚茵默了一会儿,渐渐退出话题,见剩下几个聊了起来,她就离开了位置,跑去厨房看了一眼。 闻祈慢条斯理把袖子卷起来,像是正准备洗菜。江稚茵往旁边看了两眼,确定没人注意到以后才溜进来。 他轻轻瞥她一眼,稍稍拖了下嗓音:“不用帮忙。” 这房子里装的是款式极其老旧的空调,开了一个多小时了也不见凉快,开过火的灶台更甚,只能把窗户推开透气。 江稚茵进来以后,闻祈觉得更加热。 她捉住他尚且干燥的手,一边往他手上套弄什么东西一边压低声音:“想了很久,既然是个乔迁宴的话,也应该送你点什么,这表是我自己攒钱买的,不要几个钱,反正你手上也空,戴着好看。” 江稚茵握着他的手往上抬,洋洋得意:“看吧,我就觉得适合你,你手指长,又白,戴黑色的表带好看。” 闻祈手指动了一下,指尖回握,捏了捏她的手。 “嗯,谢谢。” 他压根没看手。 江稚茵觉得他眼睛里有什么即将溢出来的东西,只不过闻祈很快移开视线,她没时间去回味,只是突兀地觉得这眼神有点…… 恐怖?她找不到太好的形容词,只觉得像捕食者盯着猎物,觅食的蛇吐出信子。 外面的人在喊,江稚茵撒了手,闻祈挽留了一下,回握了一秒,又把手垂下,控制自己的视线固定到水槽里的菜上。 邓林卓靠着门吐槽江稚茵不道德,偷偷来帮忙也不叫他们。 江稚茵眨几下眼,那点奇怪的感觉一扫而空,她推搡着外面的人:“这屋子里站得下这么多人吗?我就来看看他做什么菜。” 这么说着,她还像模像样地喊闻祈:“记得做点没胡萝卜的菜啊,我不爱吃。” 里面的人没搭腔。 别人都是越长大越沉默,只有邓林卓的嘴越长越碎,嘴里含着一嘴饭菜还要嘚吧嘚,江稚茵怕他的话掉在地上尴尬,偶尔也接两句,结果这厮指着她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牙上……哈哈哈哈。” 江稚茵放下碗筷,陈雨婕打了邓林卓一下,他呛了一下,再也笑不出来。 “有镜子没啊,我看看去。”江稚茵作势要起身。 侧边伸过来一双手摁住她:“还没买镜子。” 在这么多人面前龇牙有点难堪,江稚茵的饭也吃得七七八八了,干脆揣着手机去厕所里看看牙上有什么。 她用手机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见,这时候闻祈敲了门,说家里没有牙签,问她需不需要纸巾。 江稚茵把门拉开,纳闷道:“我牙上什么也没有啊,邓林卓乐个什么劲儿?” 闻祈安静地盯了她一会儿,突然抬手捏住她下巴往上抬,一双漆眸毫无情绪地往下低:“可能在里面,你张嘴我看看。” 江稚茵愣了一会儿神,下意识做出动作,少年的拇指压着她下唇,有些凉。 她牙齿很整齐,但是嘴巴小,舌尖放下来抵住下齿边沿,口腔湿润。 闻祈只是看着,没有动作。 江稚茵觉得这动作有点奇怪,正准备把嘴合上,闻祈右手食指裹着一张纸巾探进来,她正好咬住,又吓得立马把牙齿抬起来,含糊不清地发音:“我自己来吧。” “你看不见。”他漂亮的眼睛往下垂,注意力都放在她的唇齿间,食指向里深入,压了一下舌面,纸巾很快被浸得湿透,江稚茵像含着他的手指一样,因为异物的入侵,喉咙不自觉地吞咽起来。 闻祈眼神似乎变了一下,又恢复正常,很轻地说了句“抱歉”,然后抬了抬手指,轻轻蹭过牙齿,然后就退出,钳制着她下巴的手也松开了。 他很快把纸揉成一团,江稚茵也没看清纸上是什么。 闻祈的表情没有什么不对,泰然自若地去洗手,江稚茵从厕所出来,又对着手机看了眼,还是什么都没看见。 算了……忘掉吧。 聊的时间也够久了,陈雨婕说自己得回家了,几个人跟闻祈道别,一起下了楼。 江稚茵在楼下等了一会儿,一摸口袋摸了个空,突觉自己兜里的钥匙好像不见了,兴许是落在了闻祈家里。 她又上了楼,发现邓林卓那个马大哈走的时候没把门带上,江稚茵探头看了下,屋子里是空的,她轻轻关上门,以为闻祈回房间了,在餐桌周围都没找到钥匙,就往厕所那边走,路过卧室的时候发现床上没有人。 厕所的门紧锁着,磨砂玻璃透出靠坐在门边的背影,肩膀耸动着。 里面的声音很轻,断断续续地被有意克制着,像猫在发.情。
第9章 金鱼 从磨砂玻璃门外隐隐约约能看见身体的线条,他的头似乎正低着,肩膀抵在门上,小幅度颤抖着,再往下的影子变得模糊,只有被压抑至微弱的喘息和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江稚茵一时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都不是小孩子了,也没必要装清纯,她也不是听不懂这是在做什么。 她没再往里走,想安静离开,一转身碰到了胡乱摆放的凳子,凳子腿剐蹭地面,发出“刺啦”的响声,江稚茵懊悔地闭眼。 洗手间里突兀地有了水声,从里面传来闷闷的哑音:“谁在外面?” 她逃跑的动作一下子顿住,机械地应答:“……是我,我的钥匙突然找不到了,我回来看看。” “找到了吗?”洗手间的水声还在继续,但却没有一点热雾,只听见放水的声音。 江稚茵实话实说:“没有,你、你在洗澡的话,我就下次再来。” “嗯。”闻祈终于关了浴霸,“我找到了就联系你。” 她“嗯嗯”地敷衍着,像缩头乌龟一般溜了出去,关上门,大大喘了一口气。 当晚闻祈就发了一张图片过来,玉白的手指上挂着一串钥匙,上面还有一个熊猫挂件。 【用户136】:明天有时间来拿一下。 【拉粑粑大王】:你明天整天都在家? 【用户136】:嗯。 江稚茵懒得打字,手指摁上语音条,本来想跟闻祈商量,让他后天上学的时候再带给自己,结果摁住以后还没来得及说话,江琳突然提着一大箱子书进来,大声问:“你这些以前学校的书还用不用啦?我这怎么还看见你写给人家小男孩的情书都没送出去,SY是谁啊?我认识吗?” 她眉毛一跳,松开手,扔了手机跳下床去,叫嚷道:“怎么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东西都被你翻出来了,我明明藏得那么好!” 江琳的表情是少有的沉默,她很严肃地开口:“你跟妈妈约定好不会早恋的。” 箱子里堆着杂乱的书籍,有的新有的旧,她那封情书还被她妈拿到最上面摆着。 江稚茵把那封信抽出来,不满咕哝:“这是写给一个游戏角色的,我没早恋过。” 这封信是写给她高一玩的一款乙游的男主的,当时赶潮流,喜欢写一些风花雪月又煽情的文字,写个“致SY同学”还把自己写得眼泪汪汪的。 这信压根没有实体对象,她也就是写出来自娱自乐。 按理说江琳不该是这么古板的人,觉得十几岁喜欢个异性就天理不容,江稚茵一直觉得她妈妈异常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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