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手术室缝针,具体情况,等下问医生。” 中环公寓里,张清华暗道不妙,既然需要缝针,想必不是小伤,他与妻子报备一声,便离家前往医院。 车辆驶入地道,打开中控屏,翻出秦昭序的私人号码。 按照秦昭序的规矩,出差期间六点以后,非紧急事项不许打扰。 那温宁安的事算紧急吗? 张清华只犹豫两秒,按下拨号键。 秦昭序应该在饭局,周边有人喊“秦总”,听上去在寒暄恭维。 “张叔,什么事?” “秦总,温小姐出了点状况。” - “伤口不深,但是创面大。” 温宁安打完破伤风针,进手术间缝合,肩膀局部麻醉,她感觉针线在皮肉穿过,但无痛感。 医生看她脸色苍白虚弱,问:“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头晕。” 岂止头晕,闻到消毒水味恶心想吐。 “失血多,这些症状正常的,家里有人照顾吗?” “没有。” 医生看了她一眼,“在医院留观一晚吧,你的伤口位置比较特殊,晚上睡觉容易压到。” 公立三甲医院的急诊室,床位供不应求,大厅角角落落,见缝插针地堆满病床。 医生开了输液单,温宁安无法躺着,只能坐在病床边挂点滴。隔壁床位的中年阿姨,突发房颤进院留观,她心疼地看着温宁安,“喔唷,这么年轻的小姑娘也住院啦。” 张清华打完电话,来到温宁安病床边,“温小姐,我联系了私立医院,等下可以转病房,你稍等。” 查房医生经过,听见这句,劝道:“病人在吊水,暂时别折腾她了,不管转到什么高级病房,她今晚都不能躺下,不如好好在这休息。” 温宁安头晕得厉害,“张叔,我今晚就在这里吧,谢谢你过来。” 张清华笑一笑,“没事,我先送你两位同事离开。”说着,朝陈竹和张甦昊打了个眼神。 张清华平日是个和蔼可亲的中年男人,可严肃的时候,无端令人有些发怵。急诊门口,他问温宁安是怎么受伤的。 “她去搬道具,挪镜子的时候,镜子裂了。” 张清华蹙眉,“她为什么去搬镜子?” “彩排结束,帮忙收拾啊。” 张清华点了下头,没错过张甦昊眼神间的闪躲。帮两人招了出租,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进急诊陪温宁安。 “张叔,我这里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不急,等你挂完水。” “谢谢张叔。” 温宁安头侧倚在墙壁,合眼小憩。张□□她看着吊瓶余量。 时间点点流逝,缝针打的麻药,药效逐渐消失,破肉破开的刺痛感鲜明热辣。受伤部位在肩胛处,稍微做动作,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温宁安眼皮越来越重,耳旁喧嚣平息,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一边倒,被巡逻护士及时扶住。 小护士提醒张清华,照看好温宁安,睡梦中也别让她乱动。 “好,知道了,还有其他注意事项吗?” 奇怪,这不是张清华的声音。 温宁安眼睫轻轻闪动,撩起眼皮,闹嚷拥挤的急诊室半夜不熄灯,整个大厅亮如白昼。 她畏光地眯起眼,看到不远处西装笔挺的秦昭序,臂弯搭着外套,从张清华手里接过温宁安的病历本、检验单和药品。 他看上去心情很差,眉心深拧,绷起的下颌线条,残留发过火的戾气。 等转向温宁安时,那股戾气不见了。 张清华告辞离开,回停车场的路上,与妻子通语音。妻子困倦不已,“你说今晚不回家了呀。” “秦总来医院了,这边不需要我。” “秦昭序总经理?”对面疑惑道,“他不是在重庆?” “他本应该在重庆。” “啊,什么意思?” 张清华从车库通道楼梯去停车场,透过全透明的玻璃幕墙,正好看见灯火通明的急诊楼。他在楼梯驻足片刻,对于秦昭序赶航班回明市,在凌晨两点半出现在六院急诊厅这件事,仍然不可置信。 秦昭序对温宁安的重视程度,正在突破安全界限。张清华隐隐有些担心。 急诊病床,温宁安抬臂拿水杯,即便再小心谨慎,还是牵扯到受伤的背部肌肉。疼得要命,她好想再吞一颗止疼药。 秦昭序拿报告和化验单找医生问询,出来就看到温宁安纠结的面部表情。 他接过水杯,坐到她身边,“头还晕吗?” 温宁安摇头说不晕。可脑袋左右一晃,呕心想吐的感觉再次涌入胸腔,一瞬间痛苦的表情,让秦昭序微怔,抬手扶住她,“好好休息,别再动了。” 夜晚的急诊厅,像一段流动的浮世绘。 三十分钟前进抢救室的老人,最终白布盖脸被推出手术室,家属深夜到齐,跟在病床后哭泣。然而拥挤的急诊空间,众生忙忙碌碌,这段悲伤并没激起水花。 前方陪床的寸头男,照例刷擦边短视频,斜对方的奶奶在家庭群聊微信,一笔一画手写输入,而隔壁床的阿姨,终于忍不住问秦昭序—— “小伙子,你是卖房子的吗?” 温宁安噗嗤笑出声。她枕着秦昭序肩膀,把他当人肉靠垫,还要嘲笑他。 秦昭序警告性地轻捏温宁安手指,转头回复阿姨,“我不卖房子。” “我就说,卖房子怎么能长这么帅。”阿姨笑眯眯道,“那你穿西装干嘛?款式和电视里唱歌跳舞的男明星差不多,让我猜猜,你是主持人?” 温宁安笑到浑身发抖,秦昭序怕她伤口渗血,便不打哑谜。 “阿姨,我不卖房子,卖一些金属制品。” 房产销售卖的订单是几十万、几百万,而他卖的订单是几亿、几十个亿。 “哦,我懂的,你们管这叫销售代表是吧,岗位名字挺洋气。” “差不多。” 温宁安发现,秦昭序这人挺有幽默细胞。她仔细打量一番精良剪裁的定制西装,问:“你什么时候从重庆回来的?” “晚上。” 温宁安抬起头,“为了我?” “当然是为了你,别指望我说碰巧回来,等你身体恢复,欠的人情我会慢慢讨。”秦昭序声音冷下几度,慢条斯理,“在此之前,不如先告诉我,肩膀受伤的经过。” “你好严肃,”温宁安眨一眨眼睛,“我有点怕你了。” 秦昭序深深看着她,“转移话题不要用这么蹩脚的借口。你根本不怕我,知道我对你的容忍度高,每次任性都是有恃无恐,我说的对吗?” 看破不说破,将心照不宣的事实直白讲出来,温宁安不知如何回复。 秦昭序嘴角勾起,“其实你是对的,大多时候我心甘情愿纵容你。但在你受伤这件事上,我不可能当没看见,张叔先前跟我讲过一遍,我现在想听你说。” 温宁安:“我不是你的下属。” 不需要向你汇报。 秦昭序笑笑:“所以我才有耐心等。” 温宁安没想隐瞒什么,只是这件事,与余盼华有点关系,但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假如一本正经向秦昭序告状,感觉自己特别像那只狐假虎威的狐狸。 于是省去余盼华那段,将后面的事完整叙述一遍。 秦昭序听完,并没发表意见,只让她以后小心。 医院便利店里买了蒸汽眼罩,给温宁安戴上,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从秦昭序的角度,能看到病号服内厚厚一层纱布。 一天没见,伤成这样。 心中的念头冲破牢笼。他心想,还不如留在我身边。 第33章 明知故犯 留观一晚, 温宁安伤口没有发炎感染,秦昭序带她出院。 汽车径直驶向市郊别墅。 “伤口没拆线,你一个人生活不方便, 伊布是指望不上的,我等会儿接它一起过来。”秦昭序侧目望眼副驾驶, 如是说。 理性上, 以两人目前关系, 温宁安不该答应让秦昭序照顾。 可人常常是非理性的, 尤其当秦昭序这样的男人,给出明目张胆的偏爱, 二十一岁的温宁安无法拒绝。 伊布很快被接来,它一下车, 见到温宁安,撒腿往她身上扑。被身后的秦昭序眼疾手快捞住, 凌空带它转圈, 伊布得趣,不要温宁安再抱。 庭院足够伊布自由活动,秦昭序牵温宁安上阶梯,“带你参观二楼,上次没看。” 医院急诊大厅睡一夜, 温宁安只觉全身上下都是细菌,她拉住秦昭序衣袖, 说出忍耐很久的话, “我想洗澡。” 秦昭序挑了下眉,“我帮你。” 主动提洗澡, 暗示意味十足,可温宁安转念一想, 她已经同意跟秦昭序来别墅,两人的关系,不用为赤/裸相见而扭捏,“好,你小心些,别让伤口碰水。” 秦昭序看着居心不良,动手时却规规矩矩。 一夜没睡好,温宁安先回卧室补眠,秦昭序伺候完她,给自己冲澡。 别墅卧室是秦昭序最私密的空间,保洁只允许在规定时间内进屋打扫,温宁安在里头转一圈,从软装陈设到色彩搭配,被强烈的男性气息包围。 秦昭序边系睡衣扣子,边走出浴室间,见温宁安傻傻坐在床边,绕到她面前,手臂撑床沿两侧,俯身同她接了个长吻。 温宁安闭起眼睛,任由他亲,听见一道声音提醒:你看,你在清醒地沉沦。 打从秦昭序出现在急诊室,这道声音便在耳畔时时回响。 “陪你睡一会儿?” “好,你还去重庆吗?” “暂时不去。” 人可以不到重庆,项目进度必须把关。秦昭序坐在床头,让温宁安趴在他身上睡觉,笔电放一旁,处理邮件,审批流程。 键盘清脆的机械声十分助眠,温宁安一睡就是三钟头,质量不稳定,监测曲线在快速动眼睡眠与深度睡眠之间反复横跳。 期间听到秦昭序接过两通电话,对方没讲几句,均被他以“现在不方便,晚点再聊”结尾。 温宁安在他胸膛蹭一蹭,继续睡。 明市市区钢筋水泥高楼林立,抬头就是办公楼和高层住宅,着实无趣。 秦昭序的市郊别墅,二楼卧室竟然能看见夕阳落下地平线,自然风景实在奢侈。 斜晖穿过窗户,满室金黄,楼下庭院内,伊布和归巢鸟雀争相对叫,温宁安在吵闹声中醒来。 入眼,是秦昭序的睡颜,他眉心微倦,一手搭着她,另手按在笔记本边缘。 温宁安抬手,摸他下巴冒出的一层青茬,很硬,莫名联想到伊布几年前用的一块发泄磨爪板。手背尝试磨蹭两下,粗糙的爽感,瞬间理解伊布的快乐,果真很解压。 胡作非为的手,越发不收敛,被秦昭序忍无可忍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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