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控告你造谣生事 “你说什么?”甄苒像被施了定身术般僵坐在轮椅里,嗓音陡然尖锐,划破室内平静,“我之所以眼瞎,源于她往我的眼睛里涂抹石灰粉?她,她……” 终究是不信自己疼爱呵护十几年,当做掌上明珠娇宠的女儿,做得出残忍伤害自己的举动,甄苒深吸一口气,摇摇头说:“我不信,所谓事出有因,她没理由伤害我。” 听她如此说,顾瑾瑜眼里闪现心机,慌乱无措的思绪骤然平静。 很好!甄苒不信顾砚辞所言,她可以利用这点扳回一局。 “就是呀!”顾瑾瑜啜泣着辩白,“那时你和我感情和睦,我没理由伤害你。” 料定顾砚辞手里没有确凿证据,顾瑾瑜转向顾砚辞,没脸没皮地挑衅他:“证据在哪里?快快拿出来!给你两分钟时间,你拿不出证据,我报警,控告你造谣生事。” “你以为,我拿不出证据?”顾砚辞轻笑,嘴角溢出轻蔑弧度,“我不是无中生有的你,我说的每句话,都有现实依据。” 他瞥了一眼顾瑾瑜,眼里浮漾着不加掩饰的厌恶,语气闲散地说起顾瑾瑜实施犯罪的动机,“我详细说,你仔细听。你不想出国治病,舍不得我,想留在国内又想不出其他法子。于是乎,你反手便弄瞎妈妈的眼睛。她瞎了,不能陪你出国,你便有正当理由留在国内。” 原以为只有自己知晓的秘密,此刻大白于天下,顾瑾瑜哑然失色,神智在刹那间混沌,思绪七零八落。 她抱着甄苒小腿的手臂剧烈颤抖,通身的汗毛根根竖起,想辩解却是说不出话,唯有一缕缕冷汗顺着额头汹涌流淌,在她脸上滑出斑驳纷乱的水痕。 “等等,”甄苒出声,问出她捉摸不透的疑惑之处,“顾砚辞,什么叫‘舍不得你’,她再怎么依恋你,也不至于糊涂到为留在你身边,行事不择手段的地步。” “她会,”顾砚辞神色冷肃,慢条斯理地说:“浅浅说的没错,她暗恋我,一心只想霸占我。所以,她容不下浅浅,屡次三番借助你的力量伤害浅浅。” 短短几句话,透出过多的信息量,甄苒一时半会理不清,“你的意思是,从一开始,你媳妇已看穿事实?她说的那些话,不是吃味多言,皆是陈述事实?” “对!”想起林浅据理力争,自己斥责她胡闹的一幕幕,顾砚辞声线嘶哑,“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第一眼看到顾瑾瑜,已看穿顾瑾瑜心思。她以为我俩是聪明人,一点就透,所以她畅所欲言。可惜,我俩都是糊涂虫,不信她的话,还恶语中伤她,伤透她的心。” 顾砚辞说了一大篇,全是口头说说,没有确凿证据做依据,顾瑾瑜心生得意,“说了半天,证据呢?你说我喜欢你,证据在哪里?你老婆的推测仅仅是推测,算不得证据。” 顾瑾瑜挪移目光,盯着林浅,语气咄咄逼人,“说话,别装哑巴。” 林浅再度拉开手提袋的拉绳,拿出两个小物件,丢到顾瑾瑜面前,“你倾慕顾砚辞的确凿证据,在这里。” 物件掉落,顾瑾瑜一看,眼神急剧变化,苦涩、酸楚、含情脉脉……错综复杂的表情,在她眼睛里交替浮现。 掉在地上的东西,是两枚同心锁,一个镌刻“顾瑾瑜”,另一个镌刻“顾砚辞”。 顾瑾瑜捡起同心锁,漂浮着泪花的眼睛里,浮现凄楚苦笑。 同心锁!她一步一跪,登上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台阶,又在香烟缭绕的大殿里长跪一天一夜求得的同心锁。 她以为她足够虔诚,虔诚到天地为之动容,总有一天会得偿所愿,与顾砚辞喜结良缘。 却不料,现实无情。她的一腔真情并未感动上场,感动顾砚辞,反成为她“作奸犯科”的铁证。 一颗颗泪水扑簌簌掉落,顾瑾瑜双手托起同心锁,亲吻锁面上镌刻着的“顾砚辞”三个字,低叹:“这辈子,我能亲吻到的,大概只有你的名字……” 她的嘴唇距离同心锁近在咫尺,即将贴上之时,顾砚辞一脚踹出,踢掉她手里的同心锁,讥讽说:“收起你这套惺惺作态的表演,你爱我,我恶心。一想到你谋求同心锁的所作所为,我恨不得指着你的鼻子,骂你恬不知耻。” “嗯,”林浅直言嘲讽,“恬不知耻,名如其人,小名恬恬的她,不知耻。” 顾瑾瑜:“……” “呵!”顾砚辞换上温和语气,神色赞许地说:“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恬不知耻?”顾瑾瑜重复这一句,心头泛起阵阵苦涩,浸润在泪水的黑眼珠,转悠出凄郁清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台阶,我一步一跪,磕破膝盖,磕破额头。每一次抬头,我看着望不到头的台阶,一个劲问自己,值得吗?他值得你这样吗?没人回答我,我自己回答自己,到最后能得偿所愿,付出再多都值得。爱了那么多年,这一场暗恋,必须落得两情相悦的结局。” 她再度看向顾砚辞,仰起伤痕累累的小脸,凄声说:“你都知道了,我无可隐瞒。是的,我爱你,爱了好多年,比任何人都爱你。为了你,我甘愿付出一切,哪怕是牺牲性命。这些年来,我别无所求,只求你爱我。” 一番肺腑之言,没感动别人,只感动顾瑾瑜自己。 沉浸于自我感动中,顾瑾瑜泪流满面,凄声恳求:“顾砚辞,爱我好不好?林浅没那么爱你,你跟她一起,感受不到被爱。跟我在一起你会知道,被一个很爱你的人爱着的美好滋味。” 顾瑾瑜亲口承认自己爱顾砚辞,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甄苒大惊失色。 “你爱他?”甄苒手指痉挛,紧紧抓住轮椅的扶手,指关节明显泛白,语气凌厉而尖锐:“他是你哥哥,不是亲哥胜似亲哥,你爱他!你眼里有没有人伦纲常?他说的没错,你名如其人,恬不知耻。爱他也就罢了,还叫他离婚娶你,这话你说着不脸红,我听着,我无地自容。我是造了什么孽,居然养出你这种厚脸皮。” “妈,淡定一些,”顾砚辞安抚一句,慢悠悠地说:“她爱我是小事,脸皮厚也是小事。一次又一次亲手伤害你才是大事,咱们话归正题,你且听这段录音。” 第334章 悔不当初 一说录音,林浅恰时递上她的手机。 顾砚辞播放存储在手机里的录音,登时,顾瑾瑜和王钦都对话声,响彻室内。 第一段录音,顾瑾瑜问王钦:“我哥丢下我去了江州,我叫他回来,他不肯回来。我想弄伤我妈,逼他回来,你给我出个巧妙弄伤我妈的招数。” 王钦不假思索:“你把鸡蛋放进微波炉里,再将她叫进厨房。鸡蛋一爆炸,她铁定受伤。” 顾瑾瑜:“鸡蛋是放进微波炉就炸,还是过一会再炸?立即就炸不行,我怕疼,不想受伤。” 王钦:“放心吧,要加热到一定程度才炸。” 甄苒的眼睛看不见,听觉分外灵敏。 听闻顾瑾瑜所言,她不由自主得回想起当初:林浅打顾瑾瑜耳光,怒斥她“于心何忍”,顾瑾瑜“啊呀啊呀”地怪叫,自己抱着她温声安抚。 再然后,林浅直言揭露顾瑾瑜为诓回顾砚辞,故意往微波炉里放鸡蛋。顾砚辞斥责她“胡说八道”,自己骂她“脑子不太正常”…… 也是从那时开始,她由爱转恨,恨上林浅。 时至今日,真相大白,甄苒终于知道,事实真如林浅所说,她错怪了她。 回想起那个口口声声指责林浅的自己,甄苒悔不当初。 她正欲道歉,忽听顾砚辞在她身旁说:“那天,浅浅本来不愿意回来,一听到你受伤,揣测出你受伤的内幕,她怒不可遏,赶紧飞回来。看到遍体鳞伤的你,她搂不住火,一巴掌打到顾瑾瑜的脸上。她掏心掏肺对待你,我们却……” “却”字出口,顾砚辞蓦然闭嘴。沉寂几秒钟,他再度开口,嗓音几近暗哑,“我们伤透她的心,所以啊,她不愿辩解,不愿停留,复又坐飞机飞回江州。” 顾砚辞说出的话,犹如一颗颗巨石,掉进甄苒内心的心湖,激起一层又一层的愧疚水浪。 悔恨如滔天烈焰,炙烤甄苒的灵魂,她颤抖着伸出手,四处摸索,企图摸索到林浅:“浅浅,妈妈错了,你现在,还恨……” “老夫人,”林浅不叫妈妈,甚至不叫“阿姨”,刻意用佣人称呼甄苒的方式称呼她,“你不必道歉,该骂的都骂了,该伤害的也伤害了,这时候才道歉,没有任何意义。” 一声疏远而冷漠的“老夫人”,不是指责胜似指责,甄苒听着,心里满不是滋味。 林浅后边那些话,字字句句,皆在陈述事实,正面告知她:她深深伤害过她,那些伤害,靠一句“对不起”无以弥补。 甄苒动了动嘴唇,嗓音苦涩:“这辈子,你不可能,也不会原谅我了,是吗?” 林浅没说话,顾砚辞开口,语气沉冷:“别说是你,她都不愿原谅我。到今天,提及那些事,她依旧怪罪我。” “我哪敢怪罪您,”林浅用她惯常的阴阳怪气语调,回击顾砚辞:“您是顾总,是我的顶头上司,我身为打工人,被上司冤枉,只能忍气吞声,哪有怨愤您的资格。” 顾砚辞:“……” 顾砚辞不怕林浅胡闹,不怕她打他骂他,就怕她一口一个“顾总”,跟她撇清关系。 私下里冷若冰霜也就算了,当着旁人的面…… “浅浅!”顾砚辞伸出右手,搭在林浅的肩膀上。想说,在外人面前,给我留点面子。 林浅不容他多说,她起身,张开纤纤玉指,准确无误地掐捏住顾砚辞的脖子,五指收拢再收紧,语气分外清冷:“闭嘴,现在我恨意上头,只想掐死你。” 她几乎是拼尽全力掐脖子,掐出强烈的窒息感。 顾砚辞面上的血色退却,大脑因缺氧而晕眩。命在旦夕,他却是神色如常,哑着嗓子说:“掐死我能消弭你心头的愤恨,你尽管下死手。” 俩人相爱相杀的一幕,落在顾瑾瑜眼里,激起嫉恨涟漪。 顾瑾瑜眼眶里的泪水消散,眸光淬毒,恶狠狠地盯着他俩,刻意火上浇油:“林浅,你真应该恨他,一开始,在妈妈面前,说你心思不正的是他,说你挑拨离间的还是他。想起他维护我,伤害你的种种,你是不是恨透了他?下死手啊!掐死他!掐——死——他!” 瞥见顾瑾瑜近乎癫狂的模样,林浅松开手指,放开命悬一线的顾砚辞,眸光落在顾瑾瑜身上,“我和他的账怎么算,与你无关。今天,不是我和他清算旧账的时候,是揭露你罪过的时候。” 她再度坐下,轻启唇瓣吩咐:“将后边的录音放出来。” 顾砚辞扯开领带,翕动鼻腔深呼吸,呼入新鲜空气缓解眩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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