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横过来,将她手里的纸袋轻轻抽走。 他似乎很用力地攥着纸袋,甚至发出了声响。 “你不是不吃陌生人的东西吗?” 林沉看起来有些不自在,他盯着可颂,好像在思考,过了几秒,才低头咬了口。 “我...想吃。” “看你吃的很香。”他顿了一下,才解释道。 “那都给你吧。” 丛嘉看着他冷着脸,慢慢地嚼着可颂,与他极不搭的黄油香气悠悠地传过来。 他吃得很慢,眉目舒展,似乎真的十分喜爱这款可颂。 海上有游轮驶过,传来远远的音乐是可以陪你温哥华一趟,你之前在那里的分部工作过两年,顺便看看我外婆。” 丛嘉看着毛毡玩具的说明书,材料包里有各种颜色的羊毛和型号不一的针。 她摆弄着羊毛,没抬头,轻声问:“你觉得怎么样?” 屋里寂静了少时,丛嘉没得到他的回应,抬眸看他。 他不知什么时候将棒球帽摘下来了,定定地看着她手里的工具包,眼神很奇怪。 “你怎么了?” “没事。”他回过神来,才问:“你刚刚说什么?抱歉,我没听清。” “我说。”丛嘉站起来,靠近他时,才发现他额角不知什么时候出了一层细汗:“我说之后可以陪你去温哥华看看。” 丛嘉脸颊上的酒窝消失了:“你到底怎么了?出了这么多汗。” “没什么。”林沉移开视线:“可能是突然有点热。” 他转身去调温度,似乎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 丛嘉半信半疑,恰好司机来了电话,她将羊毛和针收起来,和林沉一道离开。 天色逐渐暗下来,晚霞透过车窗,将林沉的侧脸染上淡淡的绯红。 但丛嘉知道,那与任何情绪无关。 正好遇上了晚高峰,车窗缓缓落下,丛嘉微微探头,前方望不见底的车流像密集的虫子,将每条道路挤得水泄不通。 司机忧愁地说:“前面可能出事故了,正常情况下,这个点不会堵成这样。” “再这样堵下去,恐怕是赶不上飞机了。” “没事儿。”丛嘉说:“再看看,赶不上就改成明天的。” 她对司机安抚地笑笑:“这么安静地坐着也无聊,师傅您放点音乐吧。” 乐音缓缓流淌,那是一首丛嘉很熟悉的交响曲,很浪漫的乐章,但她却一时想不起名字。 他们一同坐在车里,夕阳缓缓地坠落,绯红色褪去,丛嘉看到苍白色的飞机从天边划过。 她半开玩笑地说:“那好像是我们的飞机也。”。 “丛小姐的脾气可真好。”司机感叹道。 “因为生气和着急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呀。”丛嘉将手肘撑在车窗上,转头看着林沉说:“你说是吧?” 夜晚明明灭灭的灯火映进那双浅瞳里,像夏日里波光粼粼的清澈河流。 “对。”林沉看着她说。 过了一会儿,车流终于开始移动,司机问:“那现在回酒店吗?” “那回去观看了一场乐园烟火。 今晚的酒店很冷清,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看着逐渐变化的楼层数,丛嘉问:“你今天怎么了?从下午开始就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 “——不许说没什么。”丛嘉直视着他,有些不满地说:“你每次都用这种话搪塞我。” 电梯里安静了少时,突然“叮”得一声,楼层到了。 在丛嘉走出电梯的那一刻,林沉突然开口。 “——如果。” 他迎上丛嘉明亮的眼睛,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如果我一直想不起来。” “你会失望吗?”他声音很低,小心翼翼的。 丛嘉望着他,过了两秒说:“失望嘛,倒是还好。” 她坦率地说:“其实我一直觉得,好像你失忆之后,比之前要开心很多。” 失忆后的林沉让丛嘉觉得是一个寡言内向的朋友,相处起来是轻松自在的,丛嘉并不觉得排斥。 走廊里寂静,他们并肩走着,脚步落在地毯上,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到了套房前,丛嘉动作很慢地刷了卡,她转头看他。 “就像是今晚我们虽然错过了飞机,但是看了一场漂亮的烟花,你想不起来,也不一定是坏事嘛。” 她看着林沉缓缓舒展的眉眼,调侃道:“不过你们公司的人,起码陈助理,大概会很失望的。” 进屋后,隔绝了走廊的灯光,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你知道那天我对流星许了什么愿望吗?”丛嘉问。 “什么?” 丛嘉收起笑容,眨了眨眼睛,郑重地,用满怀期许的语调说:“我希望,不管发生什么,林沉,也就是你,都能开心快乐。” 九月的京市是那样燥热,房间里保持着不冷不热的二十五摄氏度。 可林沉的心头却像是燃起一团火。 快乐与痛苦,欣喜与伤怀,愉悦或迷茫,都不足以诠释那一刻他心中泛起的难以言喻的,浓烈的,漫长而持久的感受。 因为实现这个愿望很容易,只需要丛嘉在身边。 实现这个愿望也很难,因为林沉无比清醒地意识到,丛嘉是不属于现在的自己的。 他徒劳地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地发不出一丝声音。 许久许久,他终于开口:“为什么从来不为自己许愿?” “嗯?有吗?”丛台上,他很高大,不说话时有种令人信服的气势,一边手自然地垂落,指尖恰好扣在桌上。 教室里有长达半分钟的安静,林沉望着台下,他的眼光透着审视,声音很淡:“希望“捡”到钱的人可以主动交给失主,或是可以交给我代为转交,为期一天。” 他顿了片刻,似乎在给所有人思考时间。 走下讲台前,他下了最后通牒:“齐声丢了两千,已经到达立案标准。” 江书文没抱什么希望,但第二天,齐声就过来道歉,很愧疚地承认自己冤枉了他,并且送了他一双限量版球鞋作为赔罪。 江书文没有收,那天课间,他和林沉道了谢。 “应该的。”林沉正整理着一叠数学试卷,他没抬头,只是将其中一张递给他,说:“考得不错。” 「148.5」江书文第一次考到这么高,比林沉高了0.5。 他攥着试卷有些不知所措,听到林沉用很缓慢的语气说:“这次你是第一名。” 「你是第一名」 你超越其余所有的人,所以你无需自卑,也不必在意。 江书文明白了林沉的意思,那天放学,他邀请林沉去嘉睁圆了眼:“从来?哪有?” 林沉的视线落在远处的落地窗上。 有的。 他默默地想,丛嘉不该把这样美好的愿望浪费在不相关的人身上。 如果...如果她能将愿望用在自己身上,那该有多好。 那样,他就能为她实现愿望了。
第18章 第 一十八章 秘书帮他们把航班改到了第二天的下午。 林沉换了一身衣服,和昨天同款的运动卫衣,只是颜色不同,深墨绿色的,丛嘉随手一起买的。 他见丛嘉用亮晶晶的眼睛望着自己,似乎下一秒就要说出什么直白到让人脸红心跳的夸赞话。 “——快走吧。”林沉先一步开口,他错开眼说:“司机快来了。” “好吧好吧。”完这一阵,倒家啦。”丛嘉说:“你在这等一下,我去问一下能不能取号。” 还未等林沉说什么,她就很快地钻进人群中。 海风轻轻地拂过来,带着些许潮意,林沉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心里泛起持续而漫长的暖意,就好像自己在过着很久很久以前,就渴望着的生活。 ——有丛嘉在身边的生活。 “不好意思。”有很小的前,问:“怎么了嘛?” 她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猜测道:“你想吃啊?” 林沉看向远方的海滩,夜晚的天空有海鸥放声鸣叫,似乎在嚣张地分食着刚刚掠夺到的成果。 他的手指蜷缩了一下,说:“嗯。” “这样啊。”丛嘉盯着他红透了的耳廓,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她慢吞吞地说:“那你可以直接说嘛。” 她说:“要不明天从医院回来,我们再来?” 林沉没说话,只是又看了丛嘉一眼。 那一眼很轻,很快,像蜻蜓略过湖面。 “要是你婚戒戴上。” “......婚戒!?” “是啊,我们的婚戒还在我抽屉里放着呢。”丛嘉说:“这几天因为没戴婚戒惹出了什么事,昨天有人搭讪,今天又被误会的。” 林沉像是不知道如何反应地立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她。 丛嘉意识到自己的话或许是现在的林沉很难接受的,她对他安抚地笑笑,说:“算啦算啦,我随口说说——” “——好的。”林沉说:“我会戴上。” 他语速不快不慢,声音低低的,显得真诚,仿佛某种郑重的宣誓,让丛嘉无端地想起商议结婚那天,他对自己说“我会尊重我们的关系”时的样子。 丛嘉怔楞了一秒,不知为什么,有点不自在了。 “你怎么拿了甜点?”她眼神飘忽,随意找话题。 白瓷盘里摆了几块四方蛋糕和可颂,丛嘉说:“以前怎么不知道你爱吃甜的。” 林沉没说话,只是将叉子递给她,丛嘉随意挖了一角蛋糕,觉得有些太甜了。 “我去拿点喝的。”她站起来。 休息室的饮料有很多选择,丛嘉大致看了看,觉得还是咖啡和甜点最配。 她将其中一杯放在林沉面前。 现磨咖啡升腾起轻薄的雾气,林沉垂着眼,神情难辨。 “怎么了?”丛嘉问。 “没什么。”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似乎皱了眉,说:“谢谢。” 甜品吃完时,登机的时间也快到了,丛嘉起身准备离开,发现林沉已经将整杯咖啡喝完了。 秘书订的飞机小型机没有头等舱,商务舱的位置只是宽阔了些。 飞机平稳后,林沉在嘈杂的轰鸣中,做了一个很短的梦。 在陌生的餐厅里,他和丛嘉面对面坐着,面前摆着一盘番茄意面和咖啡。 他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因为飞机的轰鸣声持续在耳边响起,他的脑部泛起持续的疼痛。 丛嘉张嘴说了些什么。 他没听清,下一秒,却听到自己冷冷地说:“抱歉,我没有时间,这段时间会很忙。” “我的日程很慢,抽不出一点时间。” 丛嘉看起来不像平时那么开心了。 梦里的林沉感到有持续的钝疼从心底泛出,他很想说些什么让丛嘉高兴起来,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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