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屿很迷惑地看着她,又看看林沉,被林沉用很隐晦的方式提醒了,才用手随意地抹了把嘴角。 “就知道逗我。”他说:“白疼你了,大闸蟹我拿走了。” “诶别别。”丛嘉憋住笑:“什么大闸蟹啊。” “你嫂子拿的,我来拿点给你。” “什么嫂子,我哪来的嫂子?”丛嘉疑惑。 “啧,现在不是有了吗。”丛屿很得意地挑眉,用表情示意丛嘉继续问。 但丛嘉偏不随他的意,对着厨房喊:“阿姨,我明天想吃香辣蟹。” 阿姨在厨房应了声,丛屿嫌弃道:“暴殄天物。” 他将最后一片瓜吃了,一点也没给丛嘉留,拍拍屁股出了门:“那我回去了。” 丛嘉终于良心发现,出门送了送他。 两人走到庭院里,丛屿收起笑容:“上次我给你找的医生怎么说?林沉好点了吗?” 丛嘉说:“可能还得慢慢来吧。” 丛屿叹了口气:“这次差点和二叔说漏嘴,其实告诉他也没什么。”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说的也对。”丛屿说:“我再帮你想想办法,看有什么别的治疗方法。” “谢谢哥。”丛嘉对他感激一笑,下一秒,就被狠狠捏了脸。 丛屿恶狠狠地说:“现在知道谢谢了,刚刚干嘛去了。” 他没留手,松手后,丛嘉的脸红了一块。 丛嘉正想喊疼,身后的草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什么东西?”丛屿皱眉。 他说:“我去看看,你站着别动弹。” 丛嘉看着他的背影,丛屿从小胆子就不大,小时候一起看鬼片就吓得睡不着。 他猫着腰,很谨慎地往草丛里探,像是看不清,又迈着小碎步靠近了点。 “我天,嘉嘉。”他扒开灌木丛:“你赶紧过来。” 丛嘉心里一紧,连忙上前。 庭院里的灯光并不明亮,暗红色的血迹从远处延伸到灌木丛,一只橘猫半躺着,双目紧阖着,前肢弯成奇怪的角度,身上是大大小小的刀口,有密密麻麻的飞虫在它身上爬行。 丛嘉有很长一段时间反应不过来,她感到浑身发冷,眼前黑漆漆的一片,张了张口,喉咙好像又变回被陌生人勒住的那天,疼痛而麻木。 直到手臂被轻柔而小心地环住。 “丛嘉。”他说:“别怕。” “别怕,它还没死。”他安抚道:“我现在把它送到宠物医院,还能救活。” “对对的喜好是无关紧要的。 丛嘉心里有些不舒服,问:“那什么是好说的呢?” 林沉转过头看她:“你...生气了吗?” “我的意思是不喜欢就要说,就要表达。”丛嘉说。 她觉得林沉似乎不把自己不当回事,对待自己的态度也总是消极否定。 这让她...有些心疼。 丛嘉的身边从没出现过这样的人,她的朋友大多出生富裕,不说过得无忧无虑,但至少能洒脱无畏地表达自己。 林沉怔怔地看了丛嘉,像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他的回答有些木讷,但语气足够真诚:“我知道了。” 他垂下眼,看着可乐杯上滚动的水珠,说:“我下次会说的。” 丛嘉说:“那我们下次看电影,你来挑片子,我想知道你喜欢什么。” 影院里的灯光骤然熄灭,两秒后,荧幕徐徐亮起。 丛嘉转过头看荧幕,几秒后听到林沉说了声“好”。 丛嘉忍不住勾了一下嘴到人家里来求救。”丛屿感慨。 旁边的两座山那么远,它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走了多远的路,才走到山顶别墅啊。 它是不是还声添乱,所以很快地走出宠物医院的门。 门口的香樟树下铺上了一层落叶,丛嘉靠着树,眼泪“唰”得滑落。 她哭得无声,脑子里闪过许多画面,橘猫依赖的眼神,在她身下打滚的模样,泪水不知不觉盖满了整张脸。 “——我建议安乐死” “——嘉嘉,它活不了了,听爸爸一句劝,安乐死是为了给它减轻痛苦”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有人把屠刀挥向这些弱小的动物。 为什么他们要这么残忍。 有干燥柔和的触自己应该说些好听话,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点了一下头。 丛嘉的眼眶还是红的,她大概是很努力地对林沉勾了一下嘴角:“谢谢。”然后没等林沉回应,又转回去,将脸埋在臂弯里。 林沉看着她的背影,忽得想起她刚刚挤出微笑时,颊边形成的酒窝,很生硬,让林沉第一次觉得不太好看。 也让林沉不愿意再看到。 他忘了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只记得自己冲动而仓促地站起来,卷走了书包,甚至忘记外面正下着雨。 他冲进雨幕中,身上很快就湿了,但他感觉不到冷,只知道向前走,走出教室,走出校门,走进那个手串店,然后拿出自己的钱包,掏出那时候他所拥有的所有的钱,对店主说出自己的请求。 他浑身湿透,站着的地方很快形成个小水洼,莽直到让店主吓到摆手拒绝。 他便开始说服她,第一次说了那么多,那么久的话。 时至今日,林沉也忘了最后是怎么说服店主答应的,大概也只是生硬而执着地重复,因为他一直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 只是记得回去时,午休早已过去,迟到了好久。 手术室的门打开,医生走出来,笑着感贴上自己的脸颊,丛嘉抬眸,眼前模糊成一片,又很快清晰。 “林沉。”丛嘉抓住他的胳膊,像是抓住海难时唯一的浮木,她语无伦次:“都是我的错,那天我应该把它抱回家的。” “它不该去学校接我,我该把门锁好,都是我的错。” 她终于崩溃地哭出了声,向林沉走了几步,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泪水很快打湿了他的衣服。 他们靠得这样近,近到丛嘉能感到林沉开口时,胸腔发出的震颤。 他说:“不关你的事。” “是我叫住你。”他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在自己身上,仿佛这样就会减轻丛嘉的痛苦:“是我喊了你,才把它吓跑的,你不记得了吗?” “怪我。”他说:“都怪我。” “你不要哭了。” 你哭的我心都要碎了。
第29章 第 二十九章 丛屿走出宠物店,看到丛嘉背对着他,伏在林沉的肩上轻微地抽噎着。 隔得有些远,丛屿听不清林沉说了什么,只看见他的手很轻地摸着丛嘉的头,眼神温柔而悲伤。 丛屿从没见过这样的林沉。 说起来,他们算是亲戚,但也并不多熟悉,有时在谈生意的场合遇到,林沉话很少,对他的态度一直是恭敬且谦逊。 丛屿前些日子看到对。”丛屿说:“我开车,去最近的宠物医院。” 丛嘉强自镇定:“我抱着它,林沉你搜一下最近的宠物医院,哥你开车。” 她弯下身,被林沉拦住,他先一步抱起那只猫:“我抱着,快走吧。” 丛嘉没工夫再说什么,手机导航显示最近的宠物医院在三公里以外。 盘山公路不是那么好开,丛屿在尽力地加快速度。 两边的树影划过,车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住。 丛嘉望着林沉怀里的小猫,有虫子在它身上爬行着,仿佛在等待着它咽气,而后贪婪地啃食这个千疮百孔的身体。 丛嘉用颤抖地手触了一下小猫的鼻尖,感到若有似无的呼吸,吊着的心终于松快了些。 虫子顺着小猫的身体爬上林沉的胳膊,他一边手还搂着猫,另一边手随意地拍了两下,对丛嘉说:“你离远点,我身上脏。” 丛嘉感到眼眶酸疼,她吸了吸鼻子:“到底是谁?谁这么对它。” “咱旁边的两座山,有挺多游客,保不齐里面就掺了俩变态。”丛屿终于将车开下了盘山公路,他重重地踩下油门。 “这猫里,父母抓着她的手,说:“嘉嘉,让它安心走吧。” “嘉嘉,这样是为它减轻痛苦。”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失去了一切做决定的勇气,靠在父亲的肩上说:“听你的吧。” 人们都说时间是最好的伤药,可为什么已经过去了那么那么久,丛嘉还是将这一切记得那么清楚。 记得自己的懦弱,无助,也记得它离开时看着自己的眼睛。 湿润的,哀伤的,像在和她告别。 丛嘉的眼睛又模糊了。 她心里告诉自己,不能再像十六岁那样逃避了,她已经长大了,长大到应该自己做出决定了。 可她张了张嘴,却有人先说话了。 “治。”他说:“不安乐死。” 丛嘉的眼睛在那一瞬间清晰了。 她感到温热的泪液顺着脸颊滑下,下一秒,她看清了眼前的人。 他正看着自己,眉毛拧着,声音却像在哄人,他说:“不要哭,就算希望很小,我们也去试试。” 又转头对医生说:“可以现在就准备手术吗?” 医生点头,离开前给他递了抽纸和几个猫条:“先试着喂它吃点东西,手术时也需要体力。” 丛嘉看见林沉抬手,帮自己擦了擦悬在下巴上的泪液,又很轻地用纸巾抹了抹她的脸颊,说:“去给它喂点东西。” 小猫还躺着,它像是有点清醒了,见到丛嘉又张了张嘴,但这次没发出声音。 丛嘉将猫条打开,满怀期待地挤出来一点,它阖上了眼,似乎再也没有张嘴的力气了。 林沉说:“抹在它嘴巴上试试。” 丛嘉照做了,但它还是没动,她回头看着林沉,有些无助地说:“要不试试别的吧,有罐头吗?” 林沉没看她,只是说:“再等等。” 丛嘉蹲下身,几秒后,猫鼻子很轻微地耸动了两下,眼睛已经没张开,但是舌头慢慢地伸出来,把沾在嘴上的猫条舔掉了。 丛嘉惊喜地又抹了一点,过了一会儿,它又舔掉了。 就这么来来回回传来很轻的声音,大概是风太大了爸爸呢?”她问。 “您父亲吃完早餐已经回去了,林先生去了后山。” “他去后山做什么?”丛嘉闲闲地咬了口饭团,说:“这个油条好脆。” “这我就不知道了。”阿姨说:“哦对,这个油条还是林先生教我炸的,也不知道他从哪学的这么多。” “是啊,我什么都不会呢。”丛嘉感慨。 她很快喝完豆浆,正想去花园里晒晒太远,出门就遇到了林沉。 他呼吸还不稳,像是刚运动结束,出了汗,身上的衣服颜色洇得更深了些,贴着皮肤,勾勒出他紧窄的腰身,隐约能看到几块腹肌的形状和某两道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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