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被一股力量扯住,她整个人被他强按他胸口,继而一道极为强硬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我劝你最好安静!” 挡板升起,隔绝了光亮也隔绝了声音。 只剩下他们两个。 简予深将人压在怀里,不留一丝缝隙,也勒得她吐气不均,呼吸间,他身上的气息既逼人又冷冽。 “简予深,”程以棠轻拍了拍他,“你乖啊。” 似乎察觉禁锢太紧,简予深松了些力度,喉间沙哑,语调里全是恳求。 “糖糖,别说,什么都别说。” “要说的,”程以棠压抑的把最后几个字慢慢倾出,“简予深,我们到这。” “不可能!” 这对简予深来说跟挑断筋脉没什么区别,他重重地抵着她的额头,发狠道:“程以棠,我跟你说过,就算闭着眼也得把这辈子过完!” 声音很大,几乎是怒吼,带着风雨骤来的愠怒。 程以棠垂下眼眸,细细摩挲着他虎口那条疤痕,“你知道我这辈子最遗憾的什么吗?” 简予深缄默,眼眶猩红地望着窗外。 “是没能好好陪两个妈妈…” 程以棠慢慢抬手扣住他脖颈,唇贴在他耳廓,一遍又一遍喊着他名字。 不敢宣之于口的我爱你只能用他的名字代替。 “听话好不好…” “不分。” 程以棠眼睫轻轻一眨,“可我要分呀,以前被你缠得没办法,但现在我有爸爸,还有两个哥哥,你好像不能拿我怎么样。” 吻了吻他的唇,“走了…少抽烟,好好吃饭,我…我不会想你的。” 短短几句,仿佛用尽了心力,她尚留一丝余力推开车门,转身之际,手腕被捉住,“别走……” 男人紧绷的嗓音几乎哽咽,“再陪我坚持一段时间好不好…就一段,你信我一次。” 没用的… 手背用力地抹了把眼睛,“别拿伤害自己的方式去抵抗,我不喜欢。” 话落,决绝地抽出手,一路狂跑钻进不远那辆车。 “糖糖!” 简予深不受控制追上去,同一时间另一辆车下来一男一女,女孩冲过去抱住他,声音和眼泪一同飙出,“哥…” 姜梨不知道说些什么安慰,这时候,除了嫂嫂,对他来说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 车启动。 一点一点消失在浓浓夜色和流光里。 简予深木讷地看着车辆离去的方向,像被抽了魂的摆件,一动不动,眼眸深处是无尽的悲恸。 姜梨好难受好难受,眼泪一颗一颗往外砸,她抽抽噎噎,“哥…我们回家好不好…” 没有任何回应,只有冬风不断穿堂而过。 夜风不通人情地刮着,小姑娘扛不住了,打了个喷嚏,定在柏油马路上的男人终于有了些反应,拍拍她肩膀,示意她上车,转身独自走向江边。 “哥…” 陆时谦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回车里,我看着你哥。” 风一阵又一阵,简予深点了好几次都没点着,陆时谦五指微曲,虚拢着飘摇的火光,凑过去那一瞬,瞧清他眼底有湿意蹿动。 冷凛的寒风里,男人一点一点折下脖颈,那种剔骨的伤痛把他所有的感官压得死死的,连呼吸都在发颤。 片刻功夫,衬衣衣领处被水渍晕染成深色。 简予深点上烟,青烟随着说话散开,嗓音透着沙哑的颓靡,“时谦,我放不了手。” 说完这句,绝望地闭上眼,心底一片荒芜。
第118章 这么快变心了? 汽车平稳地行驶在夜色中,密封的车厢内,程以棠靠在车椅上一动不动。 目光不知道看哪。 无神,空洞。 南筝真怕以棠憋出好歹,转过她脑袋,对上她发红的眼泪,“想哭就哭,我陪…” 喉咙无故一哽,“我陪你。” 程以棠木讷地摇了摇头,表情麻木,“想吃东西。” 关绍霆听见了,路两边还有不少宵夜店,他随便找了家停下,“想吃什么?” “蛋羹。” 店里没有蛋羹这道菜,可只要有钱,别说蛋羹这么没有技术的菜,就是炸冰溜子老板也给做出来。 由于钱给的足,老板上菜速度很快,怕对方挑剔,一次性做了五种口味的蛋羹。 人声鼎沸的西图澜娅餐厅里,程以棠机械地吃着,都不是她想要的那个味,“好难吃…” 眼泪终于控制不住了,瞬间在眼眶分崩离析,呼吸也跟着凌乱又破碎,濒临崩溃的边缘,到最后,哭得难以自抑。 老板娘就在附近,营业十多年,从来没在味道上有过差评,就算真的难吃,也不至于哭得这么凶吧… 正要客气询问,旁边的男人拦住了,“没事,你去忙。” 老板娘:“……” 程以棠哭得整个人都在抖,抽泣说话都含糊,“邵庭哥…简予深…简予深…” 关绍霆沉沉点头,“他没事,有陆时谦在。” 南筝跟着一块难受,以棠不哭还好,她这一哭,搞得她眼泪跟不要钱似的,糊得满脸都是。 坐收银台的老板娘一直在观察那桌,一整个无语住了,一不够又来一个。 真有那么难吃? 关绍霆看不下去了,先是揉了揉鬼丫头脑袋,“别哭了。” 南筝也察觉到附近几桌的客人不断朝这边望,用手背胡乱地擦了下,“你把以棠抱上车。” 几人走后,老板娘用干净的勺子挑了些送到嘴里,咂吧几下,味道挺好啊。 一定是客人挑食。 …… 程以棠分手的第三天,简淮来了。 两人移步庭院的桂花林下。 日光充足,鸟语花香,偶尔有微风拂过。 简淮侧眸看着她,女孩神情淡然,偏生有种苍凉的落寂,如雾般笼罩着她,他想拨开,想拽她出来,可似乎容不得他靠近。 静宁片刻,程以棠出声了,嗓音空茫,“简淮,你有件事可能不知道。” “什么?” “我爱简予深,无论是三年前还是现在,期间…从未忘记过他。” 她慢t慢转眸,“别等了,等不到的,就算…就算我结婚,也不会考虑你,哪怕我爱而不得的次要选择都不会是你。” 简淮反而很平静,没有质问,没有吐诉不公,心甘情愿接受凌迟般的现实。 至少…至少他热枕过。 嘴角扯了个微末的弧度,“那我走了。” 背影潇洒利落,只是虚晃的步伐暴露了他的狼狈。 过了好几天程以棠才知道,简淮嘴里的走了是离开京北,至于去哪…没问。 这段时间她没工作,而是跟着爸爸到处旅游。 去了海城,苏城,山城,最后一站是花城。 傍晚,落日时分,程以棠的手机响了,是梨梨,她挂了,以信息方式回过去,【怎么了?】 姜梨心疼地瞄了眼坐沙发上的哥哥,看着无事,但身上那种苍凉是怎么也掩盖不住,只好找陆时谦帮忙,轻扯了扯他的袖口,“你打个电话…听听声音也好。” 陆时谦一点也不想打,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拒绝的话最终败在小姑娘可怜巴巴的小表情里。 特意按了免提,几声之后,那边接通,“干嘛呀~” 这道还算轻快的嗓音顺着空气钻进坐沙发上男人的耳里,手指无意识弯曲,神情也有了些反应。 陆时谦捏了捏眉心,“想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机,你舅妈想你了。” “过几天吧。” “过几天是几天?” 那边似乎在思忖,等了一两秒才回答,“两三天。” 突然兴奋道:“哥,你知道我在跟谁吃饭吗?是宋言~爸爸跟宋叔叔还是好多年的朋友,不说了,挂啦~” 陆时谦:“……” 这么快变心了? 忍不住问:“宋言是谁?” 姜梨忘记哥哥在煎熬,没心没肺回答,“这你都不知道?影帝,老红了,还帅。” 冒着星星眼,“特别是古装剧,别提多帅。” 陆时谦瞅着她,“喜欢这样的?” 姜梨本能点头,“帅哥我都喜欢的。” 一不小心道出心里话,“出道前我就挺粉他。” 陆时谦眯了眯眼,一股莫名情绪在胸间肆意游走,具体是什么作祟他不清楚,他不喜欢这样这种感觉,难以掌控。 下巴一抬,“别喜欢,那是以棠的菜。” 姜梨:“……” 以棠姐的菜明明是哥哥! 她真是有毛病跟他讨论这个话题。 “你还撒盐,我哥都够疼了。” 说着,撇头朝沙发那处望去,哥哥还维持刚刚的姿势,唯一不同是指缝间的夹的烟已经蓄了半截烟灰,摇摇欲坠,视线上抬,黑而沉的眼底被清晰的阴沉取代,下颌线也呈现出紧绷。 完了…哥哥要成过去式了… 隔着一千公里的程以棠,与前一分钟接电话的状态迥然不同,先前有多活泼,此刻就有多沉闷,眼尾的余光瞟见爸爸过来,她沉淀心绪,尽量笑得轻松,“爸爸,我想回家了。” 关径山一顿,“宋言电影发布会不去了?” 程以棠摇头。 关径山依着女儿,“那回家。” 出来也快十天了。 散心只是个辅助,真正有用的是她自己,能不能放下也不是几句话左右,他这个当爹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女儿需要时陪在身边。
第119章 再见面 再见到简予深是商务宴会上。 她挽着爸爸出席。 途经酒店玻璃旋转门,脚步无意识停住了,右手边的方向,男人一身西装革履朝这边走来,跟在他旁边是梨梨,大概是梨梨那张小嘴吵到他,眉宇间有浅浅的折痕。 “哥,是嫂嫂…” 简予深倏尔望过去。 四目就这样在半空中相撞,谁都没有逃。 但心口那处正慢条斯理扯开,撕裂的疼痛迅速占据全身。 任是如此,程以棠依旧做到了风轻云淡。 她坦然地收回视线。 这个动作更像是划出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 再怎么装也瞒不过关径山,女儿眼里的水光他看得清楚。 “爸爸随时都可以带你走。” 程以棠微微提唇,“没事。” 姜梨比两个当事人还不甘心,所有的愤怒全拢在眉宇间,凭什么上一辈恩怨要下一代偿还? 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提着裙摆追上嫂子,“以棠姐!” 能创造机会就多创造点。 程以棠被迫扭头,脚步也跟着慢下,眼神询问怎么了? 不期然的,再次同他对上视线,她温雅一笑,这笑容,代表着,她放下了。 简予深瞳色瞬间暗了一个度,情绪在眼底翻涌,他忽而哂笑,果然没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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