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青梧牙关打开,溢出一声长叹。 如果是在一个小时前,听着傅庭肆一遍又一遍提起,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解释她和叶识檐之间真实的关系。 傅庭肆盯着她,转了话锋,“记不记得我带你去陶氏那次,你销毁了公关方案,我很生气。青梧,其实那些负面新闻也是你做的吧?卖了房子给别人报酬,真是一点儿都不心疼。” “陶氏能在京市屹立不倒数几十年,你以为仅凭那几个人动动嘴就能拖垮的?宝贝,是我在帮你,可你太不乖了,差点打乱了我的计划。”他勾着她的手指,十指相扣时眼底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陶青梧耷着两条腿,触不到底的感觉让她只得依赖眼前的人,可今晚的傅庭肆反常到让她害怕。 她知道他聪明,也清楚自己的那些手段在他的眼里破绽百出,就像是在老师傅面前班门弄斧的愣头青。 大概是说累了,接下来的半个小时路程,傅庭肆只抱着她,没再开口说过一个字。 到达傅誉楼下,傅庭肆从鹤叔的手里接过她那个装着衣服的手提袋,就直接让鹤叔下了班,转而牵着她进了专用电梯。 踏出集团大门的那一天,陶青梧没想过竟然还有再回来的机会。 明明只过了短暂的一个多月,心境却完全不同了。 她紧盯着显示屏上跳跃的数字,被身旁人紧攥着的那只手不由蜷了起来。 他完全没有松开的打算,任由那原本可以摩挲到软肉的掌心变成拳头被他包裹着。 几分钟后,电梯叮声停下,门缓缓朝两边打开。 陶青梧一踏出怔在原地,原本连接露台的那条长走廊的墙面上,那几幅有着诡异美感的油画被撤掉了,就连中华白大理石都被砸掉,换成了亚马逊奢石和木饰。 这一晚她深陷无数种怀疑,是那间她住过半年之久的公寓,可每一处每一寸都不再是她曾经所熟悉的那样。 很冷硬的装修风格,将以前仅有的一丁点温馨掩盖得分毫不剩,黑灰两色搭配在一起。 相邻着的两间卧室被打通改成一间,浴室、衣帽间和小厅用暗纹夹丝玻璃彻底隔开,宽敞到让人有种潜入深海的感觉,阴冷、恐惧。 极简的深灰色丝绒沙发,坐下去不再会有那扰人的咯吱声,她带着警惕心窝在沙发的角落,打量着这跟主人同样陌生的环境。 傅庭肆挂好外套,回身望着她或是惊愕或是害怕的面庞,强克制住心口剧烈的异动,艰难沉出一声,“去洗澡。” 她闻言身子僵住,蹙眉磕磕巴巴,“我......我自己洗。” “想什么呢宝贝,没打算跟你一起。”他自鼻间哼出不明意味的低笑。 陶青梧不知道自己怎就鬼使神差悟错了意思,心头颤到她脸颊霎时烧了起来,故作轻松地从茶几的手提袋里摸出睡衣钻进了洗手间。 与外边别无两样的风格,她每一分每一秒都待得格外煎熬,尤其是墙上那副半面人的雕刻画,让她无形中总觉得有人隐在暗处紧盯着她。 以往都会磨蹭一个小时的地方,这次她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结束了,以至于在次卫的傅庭肆都还没出来。 她没听傅庭肆提起过要重新装修,想必是在她离开后才有了这个念头。 酸涩迸出,她收回视线,落寞垂头,明明把她存在过的痕迹都抹干净了,为什么还要带她回来。 想到这里,陶青梧头脑发昏,端坐着的双腿僵到不敢动,连悄然朝自己袭来的热气都没注意到。 傅庭肆带着浴后的清香,一改往日的习惯,着了套墨绿色丝质睡衣,落座在她的身旁,指尖捏起她来不及打理的乱发,“我抱你进去休息?” 脑内的神经再度绷直,她没有拒绝等着他双手抄过膝弯抱进卧室。 床面塌陷的那一刻,两个人随着惯性往上弹了下,而后落到实处。 她习惯性挪到了最里侧,屈膝面对着落地窗睡。 这次她的感官灵敏了许多,那缓慢贴上来的滚烫胸膛让她心跳猛滞了好几次。 刚沐浴过的人,身体往往会散发着不正常的温度,尤其是混着各类香气,就像是一杯盛着醇厚苦涩的酒液,一旦入口理智就会彻底被侵蚀。 她半阖着眸子,努力酝酿睡意,也在努力说服自己接受这一切。 傅庭肆长臂伸过她的肩头,冷不丁往回一揽,就将她整个人都揉进了怀里。 如此亲密的肢体接触,那僵直的腰背让他笑了下,嗓子哑着,“睡吧,这次你不愿意我不会碰你。” 话虽如此,可陶青梧依旧睡不踏实,保持着一个姿势睁眼到天蒙蒙亮,再醒来已是中午十二点,身后空着的那半边床位早就被冷气吹拂到一片冰凉。 她活动了下酸痛的上半身,赤脚踩着地毯出了卧室。 鹤叔不知在外边等了多久,手边的食盒隐隐约约还能闻到饭菜的香气。 “陶小姐要现在用午饭吗?”鹤叔问了句。 陶青梧沉思了下,“鹤叔,您方不方便下次帮我买些食材送来?之后就不用给我送餐了,您跟着他,不用理会我。” 鹤叔本还有些犹豫,但早上少爷说过要事事顺着陶小姐,他就不好拒绝了。 陶青梧洗漱完将食盒里的饭菜全都腾了出来,又洗好装进去,递给鹤叔时说了句,“鹤叔,您去忙吧。” 等人离开,她换好衣服忙从手提袋的夹层里摸出了傅庭肆以前给她的那张门禁卡,探上感应区的那一刻竟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她只好又连续贴上去好几次,均没得到任何反馈。 果然,鹤叔能如此轻易答应,是因为傅庭肆早就做好了打算,她的这张门禁卡被删除了使用权限,此时此刻就是个毫无用处的摆设。 傅誉集团大楼足有百层,走安全通道显然是最不理智也不聪明的做法,可现如今她根本没有其他的选择。 她闭了闭眼,又深吸了好几口气,到了走廊最深处的安全门。 吃力推开后,一直守在外边的人齐刷刷地将视线全放在她的身上,原本还有些懒散的神态瞬间收起,而后一字排开将她拦在里面。 陶青梧被吓得哆嗦了下,对于自己所看到的画面有些难以置信。 五六个西装革履的保镖块头很大,用来守着她实在有些屈才了,其实一个都够了。 她不好为难同为打工人的保镖,扭头又回了客厅。 被丢在包中的手机振动了一次又一次,都是叶识檐打来的,这会儿早就过了上班时间,没等到她打电话来催也是情理之中。 有些话她实在不知该怎么说出口,等手机恢复安静发了条短信过去。 三言两语就将她想要离职的意愿叙述完了,也意料中再次接到了叶识檐打来的电话。 这次她接了,电话那端的人先她开口,“怎么没来工作室?是生病了吗?” 离职的事情就这么轻飘飘被绕了过去,她只好再提,“我有些急事,不在京市,短时间内都去不了,所以只能辞职。” 叶识檐沉默了会儿,倚靠回软椅,“昨天我给你的那沓图纸,你先改,改完扫描发给我,不用这么急着辞职,居家办公和我线上沟通也可以。” 陶青梧翕动唇瓣想要多说两句,叶识檐却率先切断了两个人之间的这通电话,根本没给她反应的机会。 整间公寓,大概唯一没变化的就是那几块巨大透亮的落地窗,阳光洒进来,室内像镀了层金纱,让她稍缓了下思绪。 仅隔了四米的次顶层,傅庭肆用完午餐去了办公室里边的休息间,拉开床头的抽屉从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而后小心翼翼地挽起西裤的裤腿,露出大片裹在上面的纱布,久未更换药油已经渐渐渗了出来,气味也浓郁了不少。 昨晚带着陶青梧回来,他就让鹤叔回医院办了出院手续,凑巧就遇见了从秋榭园忙活了一通回来的秋熹苓,气到差点掀翻那几道丰盛又养身的饭菜。 发火归发火,倒也没来斥责他。大概是被他前几日吓到了,生怕管太多起到反作用,开始放宽心任由他折腾,最后只是拖秋榭园的医生跑来公司看了下他的腿伤,留了一大堆敷药。 换完小憩了会儿,傅庭肆重回到办公桌前坐下,手机通知栏除却几条APP推送的财经新闻,再无其他。 这么能耐得住性子,他是万万没想到的。 如果是以前,陶青梧这会儿早就把他电话打爆了,还会委屈着说一大堆话让他心软。 他轻嗤一声,拉开抽屉把手机丢了进去,眼不见心不烦。 桌上堆了许多住院期间没批的文件,林秘书按照轻重缓急早就做好了排序。 傅庭肆旋开钢笔,强行让自己进入工作时一丝不苟的状态,只是笔尖刚刚触上,董事办拨了内线进来。 林秘书言简意赅,告诉他叶识檐在楼下会客区,想见他一面。 他没犹豫,直接让林秘书开通电梯权限将人放了上来。 两个人之间隔了张胡桃木长桌,上面错落摆放着许多东西,办公氛围很浓厚,却难抵周围那难以言说的暗流在涌动。 傅庭肆翻阅文件、签字的动作一气呵成,头自始至终都没抬起来过,静等着对面的人出声。 “青梧是不是在你这里?”叶识檐往前挪了几步,开门见山。 他手上动作一顿,不满面前的人如此熟稔的称呼,脸一沉,不假思索问:“怎么?她告诉你的?” 叶识檐心系陶青梧,顾不得其他,“难道不是?” 甚少会有人居高临下以睥睨之态看他,傅庭肆手掌撑在桌上,起身后从不远处的冰箱里拿了瓶宝路兹搁在了叶识檐的面前,嗓音淡着应声,“看来是猜的。” 不过几秒钟,叶识檐顿悟,暗自感慨傅庭肆实在是太聪明了,明明是很简单的一段对话,却总爱纠话里的漏洞,轻而易举就将别人带到了自己的世界里。 他定了定神,语调略带责问,“你不觉得你做的这些很不合规矩?” “什么规矩?”傅庭肆语气里含着不悦,眼神里满是不容分说的压迫,笑道,“你和她不是还没结婚?” 叶识檐怔着抬头,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十二点那会儿,他跟陶青梧一打完电话就跑了趟保利科技城,确定人不在后他最先想到的就是傅庭肆。 其实昨天傍晚跟陶青梧在外边吃饭时,他不经意间扫到了停在马路对面的那辆劳斯莱斯天魄,偌大的京城恐怕就只有这么一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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