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透明的水痕自飙溅的血痕中逐渐显露。 触目惊心。 秦浅看得难过,不顾一切冲上去抱住陆言琛,泪水盈眶,嘴唇抖嗦:“不要打了,没事的……都过去了,你不要打他了!” 陆振民已然进气多出气少,满头都是血,鼻梁粉碎性骨折,翻着白眼,躺地上四肢抽搐,甚至连眼眶都被打烂了。 陆言琛抿着唇,不顾陆振民的惨嚎,依然一声不吭地挥动着雨点般的拳头,他的手背也受了伤,鲜血如注,白衬衣的前胸全是血。 这极度残忍暴力的画面称得上惨绝人寰。 当年陆言琛发起狠,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能不顾惜,如今更别提了。 “陆言琛……陆言琛!”秦浅胆战心惊,搂紧陆言琛的腰,强行把他往后面拖:“快住手,你不能再打了,你再打下去,他会死的!” 陆言琛剧烈喘息着,眼底猩红犹如荼蘼的杜鹃血,一字一顿:“我就是要他血债血还!” 秦浅瞥一眼奄奄一息的陆振民,想到秦玉卿蒙受的不白冤屈,同样悲愤欲绝,恨不得陆振民能被千刀万剐,可让她任由陆言琛铸成大错,她更不舍得。 “你就算把他真的打死在这儿,也改变不了什么!”秦浅泪如雨下,用尽气力环紧陆言琛:“你冷静点,想想我,想想我们的女儿,我也很恨他,我妈死得那么无辜……” 秦浅泣不成声,内心一片气血翻腾,她说不下去了,脑子里全是秦玉卿当初的死状。 陆振民的手段高明吗? 不算高明,但偏偏就有那么多人被蒙蔽。 她昔年怨怼秦玉卿结婚了还要与陆振扬纠缠不清,给旁人制造了抹黑他们的机会。 即便她相信秦玉卿的人品,但无风不起浪。 在她饱尝辛酸的岁月,确实埋怨过秦玉卿的引狼入室以及自找麻烦。 黎绍峰怀疑她身世,她受尽委屈,甚至不愿安吉拉重蹈覆辙,所以同意做亲子鉴定。 可如今她明白了。 秦玉卿并非故意拖拖拉拉,是发现了惊天大秘密却苦于找不到人商量。 她错怪生母十多年,以替秦玉卿报仇为由不择手段嫁入陆家,竟连真正的仇人都认错。 陆振民丧心病狂杀了秦玉卿,她却不明真相地叫过他爸。 认贼作父的何止陆言琛。 倘若陆言琛悲哀可笑,难道她就不吗? 大概秦浅的哭声太悲恸,陆言琛溃散的神思逐渐收拢,他抬起血迹斑斑的手圈住她。 “不要哭了……是我不好,我太冲动,对不起。” 陆言琛颤着声线安慰秦浅,音色沙哑得不像样子。 秦浅埋首在他颈窝,滚烫的眼泪渗透他皮肤一颗颗浸湿他狂跳的心脏。 “别哭了,我什么都听你的,你一哭,我心都要疼碎了。” 可能是真相过于残酷,也可能是陆言琛太温柔,秦浅的胸腔犹如被撕裂,终于放声大哭。 防火门外,亲耳听见这一切对峙的朱苓摇摇欲坠。 她急喘,面色惨白,冷汗淋漓,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隐忍一会儿,终究颓然倒地。 重物撞击地面的声响惊动了陆言琛与秦浅,他们惊愕地对视一眼,跨过陆振民跑去门口。 “朱姨!” 看到晕死的朱苓,陆言琛大步流星走到她身边,蹲下来沉声呼唤:“您怎么样?” 朱苓已然人事不省,泪痕阑珊,脸孔青白。 秦浅微微一愣,她擦干眼泪,慌乱地越过陆言琛:“我去找医生。” 陆言琛将朱苓抱起来,跟着秦浅一起疾步迈进走廊。 他摁下蓝牙耳机,冷声吩咐:“来T3这边的安全通道,把人给我盯紧。” 又是兵荒马乱的一夜。 陆言琛让人守医院大门口,因此宋月秋刚露面准备开溜就被保镖抓住了。 朱苓没心脏病,可着实被打击得不轻,进了急救室一直没出来。 赵舒华那头也在重症病房,医护人员来来往往,医疗器械的声音不绝于耳。 秦浅陪着陆言琛,侧目瞅着他面颊边的血,抽了湿纸巾给他擦拭。 陆言琛捉住秦浅的手,放唇边吻了吻:“你都听见了?” “你表现还不错。”秦浅意味深长,反手扣住陆言琛的手,在他手背的擦伤落下一吻。 陆振民怂恿陆言琛蒙骗秦浅的时候,她每个细胞的毛孔都似乎张大了。 他多爱自己,秦浅知之甚深,倘若为了留住她,选择对陆振民的恶行装聋作哑并非不可能。 幸好,陆言琛最终没让她失望。 就算陆言琛的确那么想过,最后也做出了正确的抉择。 “我真有那样想,在你出现的前五分钟,我还谋算着怎样滴水不漏地瞒过你,我知道你多在乎你妈,万一你我之间再横亘一条人命,也许这辈子都没可能了。” 陆言琛闭闭眼,脸庞浮现一抹沉痛的苦涩:“但我答应过你,不再伤害你。” 失去秦浅,固然痛苦万分。 可编造谎言将她豢养,他更不舍得。 第590章 糟糕又美好的事 医院里的灯光永远是白惨惨的,头顶的白炽灯亮得直逼人眼,消毒水的气味沉浮空气。 秦浅看着陆言琛,眼里的晶莹宛若水钻闪烁,胸口涌动的情绪,酸酸涩涩,憋得她特别难受。 她垂下眼眸,视线定格陆言琛右手的小指头,鼻翼翕动,眼泪悄然滑落,心疼得无可名状。 她以前觉得自己的身世挺悲惨,如今得知陆言琛错付真心,她反而认为他比自己更可怜。 在那座金碧辉煌的别墅里,表面看似光鲜,其实藏着的龌龊数不胜数。 陆言琛是权力争斗和阴谋诡计的牺牲品,他曾在陆家所拥有的,除了奶奶的关爱,全是假的。 他因为陆振民的贪婪被绑架被断指,生出怨恨之前至少心理还能用父债子还来勉强平衡。 如今又算什么? 他的手指,掰断了。 他的一生被几个心怀鬼胎的小人毁得一塌糊涂。 这场杀人不见血的纷争中,最无辜的便是陆言琛。 秦浅眼圈泛红,抿唇,握住陆言琛的手紧紧抓着,鼻音浓重:“我们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就去纽城生活,这里的纷纷扰扰都跟我们没关系了,陆言琛,以后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在一起。” 香江带给他们的,多数尽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回忆。 陆言琛漆黑的凤眼柔波荡漾,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秦浅,眼里晕染隐约的红色,唇角却含着笑:“是不是唏嘘我挺可怜的?” 秦浅尚未接腔,陆言琛又低声笑了笑:“我到现在都昏头昏脑没能消受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简直比狗血剧还精彩,怎么全落我头上了?我活了三十二年,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认识,身份弄明白之后,我依然是个私生子。” “闭嘴吧,别这么说自己,我不爱听你自伤自轻,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是陆言琛。” 秦浅噙着泪水低声斥责,她靠在陆言琛肩头,柔软的指腹缓慢游移他掌心:“我将来会好好对你,多疼你一点,永远都不离开你。” “傻瓜。”陆言琛浓密的眼睫氤氲湿润,他抽手搂住秦浅将她容纳自己胸前,低哑的声音透出两分动容的笑意:“我俩的位置倒换过来了?明明是我该更疼爱你才对,你遭受的苦难,陆家难辞其咎,有无法推卸的责任,是我对不起你。” “不过你知道吗?” 陆言琛凉薄的唇贴着秦浅耳廓,眼里染上细碎的光亮,醇厚嗓音流泻到她脏腑:“我很开心自己的亲生父亲不是陆振民,哪怕我的亲生父亲是大街上的乞丐也无所谓,只要他没伤害你的家人,我于愿足矣,别的都不重要。” 秦浅情愫澎湃,她环住陆言琛的脖颈,额头抵着他眉心,羽睫同样银光折射:“我也很庆幸。” 陆言琛的呼吸带了湿气:“我们在一起经历过太多坎坷了,假如又得分开,以后要怎么办?” 其实左不过孤老终生,但那太让人不甘了。 并非不爱才分离,只是陷入了命运的藩篱不得解脱。 秦浅轻柔勾唇,笑睨着陆言琛:“傻瓜。” “遇到真爱,再聪明绝顶的男人也可以零智商的。” 陆言琛扣住秦浅后脑勺吻上她嘴角,蜻蜓点水,却使得两人油然腾起莫可言说的满足。 深夜时分,一束束清冷星光依稀穿过玻璃窗投射周身。 陆言琛爱惜地抚摸着秦浅清艳的眉眼,低叹:“应该再没什么事能阻挠我们了?” 秦浅帮陆言琛擦掉身上的血痕,柔若无骨的身体依偎他胸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陆言琛的眉梢眼角顿时被喜悦笼罩。 急诊室的灯熄了,戴着口罩的医生缓步走出来。 陆言琛牵着秦浅上前:“病人情况还好吗?” 医生对陆言琛衣服飞溅的血渍视而不见,和声道:“只是受了强烈刺激才导致的昏厥,现在转危为安了,但病人的心情仍旧不稳定,你们探病要注意分寸。” 两个人进去光线幽暗的病房,朱苓已经醒了,脸色仍旧憔悴不堪。 见到陆言琛夫妻,她眸子动了动,喉咙很是嘶哑:“他们呢?” 朱苓年岁也不小了,陆言琛当时掣肘陆振民的架势,分明是有血海深仇的模样。 加上含糊其词的宋月秋以及避重就轻的秦浅,她不可能毫无所觉。 只是没想到偷听到的事情如此耸人听闻,饶是她都接受不了,更遑论赵舒华。 陆言琛森冷的面孔一丝起伏也无,淡声道:“我让人看起来了。” “你打算报警?”朱苓如释重负,打量一眼陆言琛冷峻逼人的神态,气若游丝:“这样也好,他们不值得你知法犯法,你……” 话还没说完,朱苓就泪流满面。 “朱姨别激动,医生说您身体还虚着。” 秦浅紧忙抽纸巾给朱苓擦眼泪。 朱苓握了秦浅的手,泪眸盛满沧桑,回想这孩子遭受的委屈,她心口一阵冰凉揪痛。 “阿瓷,你这些年受苦了,那个天杀的畜生真是太造孽!” 朱苓呛咳几声,对陆振民痛恨至极,可惜她不是他的妈,不然一定要他付出代价。 想到赵舒华,朱苓朝陆言琛招手,面露郁色:“阿琛,你奶奶就这两天的事了。” 耐人寻味的暗示,包含长辈对晚辈的乞求。 陆言琛垂在裤线边的手指逐渐收拢,低垂的目光难掩寒意。 秦浅瞥了眼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眸光飘忽,心里暗暗叹息。 赵舒华的病情撑不过这几天,一旦陆振民残杀手足的秘密曝光,只怕即刻一命呜呼。 “阿琛,阿瓷,我晓得这要求是不情之请,可你们奶奶真的熬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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