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汀穿着不合脚的鞋,绕着旋转扶梯从上面下来。 她走得匆忙,拎着江衍鹤留下的红酒,却把长发绾了起来。 浮板道上,澄澈光影影倬倬地照在她的脸上。 勾勒出洁净又美好的幅度。 高悬的桅杆中上段,挂着一轮澄澈的黄色月亮,清辉朗朗。 叶泽川和两个黑人朋友从旋转酒吧出来。 等待了很久,翡珊也没有联系他。 他没有想到翡珊并没有执行她的计划。 两人从几个月前,巴黎试婚纱的那天,就已经联系上,筹划这个计划了。 翡珊本来的目的,是想告诉礼汀很久之前,在威尼斯枪击案的真相。 是因为礼汀,江衍鹤才受伤的。 他们想看她心痛愧疚。 叶泽川在吵闹的音浪里,询问翡珊成功了吗。 对方却说,她没有找到一个恰当的时机。 他半眯着眼睛,瞥见上面回廊镜头的浮栏。 四十米高的地方,似乎有一个人影靠在那里。 月亮在海雾间穿行,给她周身萦绕了一层薄纱。 他年少看金基德的雏妓,柔弱无骨的美人,在废旧的高空灯塔上,被强势黝黑的水手吞入怀中。 成为他不谙世事时,春梦的画面。 而且眼前的,还是他很多年前就朝思暮想的人。 叶泽川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 他被江衍鹤刺穿的手掌,似乎依然还在隐隐作痛着。 惊鸿一面。 她就像渺远又神秘的黑洞,把他的爱和恨都被吞噬干净。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啊。” 叶泽川顺势坐到她身边:“还敢当着我的面喝酒?四年前被我在酒里下药的往事还记得没,怎么不吃一堑长一智。” “吃一堑长一智的不该是我。” 礼汀淡淡道:“他都帮我报复回来了,我没什么感觉。” “我可以喝这个酒吗?” “不可以。” “哟,不给我喝,你信不信我可以强吻你,喝你嘴里的。” 叶泽川吊儿郎当地笑了。 “如果你再说这种话,就给我滚。” 礼汀眼神里没有一丝醉意,清明无比。 叶泽川似乎没想到礼汀会讲这种话。 她在所有人面前,一直带着柔弱的羽毛,轻盈,易碎。 他第一次窥见,羽毛下的尖刺。 “这么凶啊。” 礼汀看了他一眼,拿着红酒瓶往她嘴巴里灌了几口,又被烈风呛到。 “我累了,不怎么想说话。” “谢策清也来了,和蒋蝶一起在下面,他已经找你很久了。” “......”礼汀脸上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嗯。” 她好似一座冰山,在所有人面前。 唯有在江衍鹤怀里。 她被炽热的情意炙烤着,柔柔地,像一阵水雾。 “翡珊和你说什么了吗?” “她没有。” “你别喝醉了。”叶泽川提醒道。 礼汀把旁边的红酒盖上软木塞:“其实我从来都没有喝醉过。” 她的唇角往上翘起来,上挑的眼睛看向他:“包括那一次。” 那一次,指的是他给她下药的那天。 叶泽川瞳孔突然放大。 他想起那晚的记忆,就感觉到手指的骨头缝都开始疼起来。 他永远难忘江衍鹤带给他灵魂的疼痛,原来叶泽川自己才是被玩弄的那一个。 “你....” 礼汀近在咫尺,但叶泽川却觉得从来没有看透她。 叶泽川看见礼汀云淡风清的模样,艰难的问:“那江衍鹤呢,那天他.......” “这么好奇,他在床上到底厉不厉害。” 礼汀漆黑的眼睛注视着他,像浓稠又无法划开的墨。 旋即,她笑了。 “你怎么不问问,你手机上闪烁的那个人啊?” 叶泽川猛地低下头。 他的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翡珊的未接来电。 一条信息追过来。 翡珊:【药呢,你和我说不是违禁品,你带上来了吗?】 - 江衍鹤正在宴会厅的走廊上应酬,恭喜他的富商巨贾们络绎不绝。 他倚偎着光洁的墙面站着,枝形吊灯的光从他身后晕染开来。 袖口卷起来,手腕上的静脉起伏,修长的手指捏着玻璃杯。 他的皮肤冷白,比玻璃的颜色更冷寂。 谁来给他敬酒,带着恭喜的目光,说一些道贺的话。 换做平时这种场合,他都沉晦,不屑一顾。 可能想到两人的婚礼就在这两天。 他心情愉悦了不少,带着摄人心魄的笑,穿梭在衣香鬓影之中。 他记不得他上次,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喝这么多酒。 应该是在日本那次,在叶泽泷家里。 和叶家谈判成功,也告诫了朱家,他并没有和他们联姻的打算。 可是当他回来以后。 礼汀已经收拾好行李,在回国的航班上了。 她自诩做了坏事,逃避得理他远远的,甚至一个人蜷在小房间里。 每天上课下课都和他没有交流。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 他的心绪和那天一样,一刻也不安宁。 临走的时候,他把脚腕和手腕的钥匙都一起给她了。 这些年的纠缠,他已经笃定她不会离开他。 江衍鹤应酬完所有的人,把他们送到铺陈着雪貂毯的廊道前。 鎏金的爱神像高悬在头顶上,他在下面目送他们走向楼梯。 直到熙攘人群散去。 他才噙着被别人祝福的笑意,回到了两人所在的独立隔舱。 他有点微醺,想到马上要见到她,无论何时都是期待的。 海浪的拍打声层叠起伏,仿佛重新回到了十六岁去给她送花的那天。 江衍鹤刷开门前的锁。 偌大的房间里,有海风的呼啸声。 窗帘是两人喜欢的白色。 在海浪和月色的映照下,呈现冰川一一样的蓝色,像是被海水洗涤过,一层一层的海浪在上面摇晃。 呼啸的浪花声,撞进他的耳朵里。 让他心悸一瞬。 很短暂的。 钥匙已经给她了。 她呢。 会拿着这个离开吗。 他往里面走,经过门厅的长廊,来到卧室。 投影机放着Marius Petipa的《睡美人》。 月光下,床上躺着一个人,在层层纱幔之间。 是层雾绕春林。 是他的夏日仙境。 “宝宝。” 他尝试着叫她,对方安静的休憩着。 身旁的人被子掩住脑袋,像小猫,很乖顺的模样。 她没有离开。 长长的锁链从床头的锁扣一直延伸进被子里。 脚腕上也是。 他亲手把钥匙给了她。 教她自爱,别想着为人牺牲。 对方好像终于变乖了。 她似乎看起来没有想过逃走,兑现那些不必要履行的承诺,把他让给别人。 甚至还把自己的脚链给捆上了。 江衍鹤心里甜了一瞬。 她怎么这么可爱啊。 他手脚很轻地坐在她身边,很放松地靠着床,松了一口气。 “我答应贺泠京,等我们举行完婚礼,就去澳洲和他们一起看萤火。” “我没有什么要求的,能一直在你身边就好。” 男人望向身边隆起的被子,里面人的黑发散了一点点出来,显得很无辜的模样。 和一贯的挑衅的,占有的,掠夺的眼神不同。 他温柔地放轻了呼吸,喉结上下滚动,带着年轻男性,青涩又沉稳的声音:“我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二十五岁这年。 他已经爱了她大半个人生了。 他的笑声很低,却又很宠溺:“从来没有打算,通过别的女人来接近你。和礼桃去买花那次,我知道是她校园霸凌你,想找个机会警告她的。我挺庆幸那天犯胃病,让你去医院陪我......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想,如果留不住你,就在你面前装可怜,小汀一定会心疼我吧,就像那天,我让你拿着刀捅向我,你一直掉眼泪的时候。” “我病了,汀汀。” 他的声音如尼古丁一样蛊惑人心,散落在空气里,被潮湿的水汽漾着,吸入肺腑。 尾音变轻,一吹就散了:“我也会没安全感,没有你,我会疯掉,做什么都没有意义。” 他第一次,把心里的秘辛说出来。 “我真怕你,对我的感情是昙花一现的喜欢。” 所以才一直翻来覆去的占有她,想从她的皮肤出发,灵魂楔进热和烫。 害怕擦不干她的眼泪,害怕她没有安全感,更害怕她逃离他的生命。 江衍鹤心念动了一下。 他在回来的路上还在想,她逃走了怎么办。 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抓回来吗。 身边的人一直都没有动。 他疑心她睡着了。 手掌搭在上面,很轻柔地拍着,一下两下,力道很轻,就像舍不得她从梦中惊醒。 可是他轻柔的力道,却让被子下面的人猛地一颤。 他喝得微醺,却隐隐约约发现有什么不对。 房间里充斥着浓郁的酒味和海风的气息。 他不忍打扰她,只是看着她的头发,所以并没有反应过来。 空气里不是她清冽的水生香气。 隔着被子,手掌下的那个人,不断地发着抖,像是难以忍受一样。 她没有睡着,也没有很嗲地往他身上蹭,更没有想他用手掌抚摸摸她。 有反骨的兔子更能惹起他的征服欲。 可是除掉反骨,她就算睡着了也会缠上来,宠溺他一遍遍的放肆。 两人的身体都那么熟悉,怎么会是这种反应。 “谁?” 他的警惕是致命的。 翡珊从来没有想到,江衍鹤在发现不是礼汀后,居然会用这种眼神看她。 对方掰过她的脸,狭长的眼睛盈满戾气,凶凛又辛辣。 他看着翡珊因为自愿喝了混着药的酒,浑身泛红的漠样。 握拳的手指上性感的静脉,一寸一寸的暴起。 江衍鹤眼睛又凶恶地眯了起来:“谁让你来这里了?” “J....我....”被药物折磨的翡珊嗫嚅道:“求求你,我快不行了。” “礼汀呢?” 他冷笑起来:“钥匙只有她才会有,她真狠啊,连我也骗。” “以为这样就能逃走了?家家酒怎么玩不腻?” 翡珊第一次看他这么生气的样子,心里威慑混着酒的情药都要被他吓醒了。 她害怕地浑身发起抖来。 刚才他在她的身边,听着他对那个人的告白,她一直压制着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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