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奔一样,带来她了京都。 宅邸很大,各处种着小叶紫檀做成的景观树,颜色绮丽。 京都雪很细弱。 傍晚的时候,夕照洒在庭院里,浮光显金。 傍晚,日式纸拉门温雅柔静,窗帘往上一卷,雪色和夕阳皎皎相融。 两人依偎在二楼窗户旁,檐上湿漉漉的雪极薄地覆盖在远处人家,只剩下袅袅的炊烟。 仁子阿姨带了很多新年贺卡过来。 虽说已经临近新年了,按规矩应该在圣诞前夕放进邮筒。 但她还是顺应习俗,让两人在楼上,写下祝福的贺卡,分散送给仆人和小孩。 “写了什么?” 礼汀窝在被炉里,歪着脑袋看江衍鹤,看一眼涂画一点。 手边的橘子清甜微冷。 她吃了好多好多个,把细白的指尖都染上了浅橙色。 礼汀认真地在灯下画那人的轮廓。 她之前只会画火柴小人,可是他静默写字的认真模样太迷人。 在灯下月色雪霁之中观摩他,他胜得过一切的风光。 她画的逐渐细致起来,恨不得可以临摹出他的英隽模样,挂在家里的墙上任人观瞻。 等两人年老的时候,长住旧居。 探视的后辈瞧见他的风姿端仪,夸那时候白发苍苍的她眼光好,也算是与有荣焉。 听见他挂了点笑意,叫自己的名字。 礼汀知道她凝望他发呆,又被人捉住了。 她眼皮一跳,呼吸颤了颤,索性埋进他的怀里撒娇,蹭蹭脸颊:“写贺卡也没有用呀,我想不到,有任何人可以送,我只有你。” “有我就够了。”他松松地捏了捏她的后颈。 那人写完给佣人和小孩的祝愿。 看见礼汀画的黏黏小人。 于是,他在她的头顶笑,散漫又宠溺,蕴含着浅的无奈。 他单手把她勾过来环在怀里,给他欣赏他之前工整写得贺卡。 长段的日文,礼汀完全看不懂平假和片假名在说什么。 她只能从依稀的汉字中,辨别出一两个。 可他的字实在好看,笔锋勾连之间,遒劲漂亮,有一种古韵。 礼汀凝望他英俊轮廓:“凭什么他们都有,我也要嘛,你也给我写一张好不好。” 江衍鹤没回答,修长手指拢着极薄地纸面,抽出一方被棕红的墨盒,盒面有颜真卿的刻字,旋转弯曲锁扣,拧开。 里面放着一樽徽墨的墨条。 用金箔麝香蛇胆和珍珠粉构成。 在暖色柔灯下,显得质地温润。 “我用这个给你写,留字久一点。”他说。 “我给你磨墨吧。”她整个人乖巧地坐在他怀里,两人依偎着写字。 她带着香橙气味的手指软软地捏着墨条。 一边磨墨,一边仰起头来吻他。 那人低着头,眼睫都在阴影处,眼神晦暗不明。 礼汀任由密密麻麻的吻,铺天盖地地落下。 他用一只手和她手指严丝合缝地勾连起来。 另一只手强势地掐着她的下颌,和她唇齿交缠。 掌心相扣的地方,逐渐濡湿了起来。 他穿着轻薄的衣袍,系带被她之前贪玩的时候拉起来,捆绑在她的手腕上。 两个人倒像是彻底无法分开。 她融在他怀里流汗,把名贵的墨水滴落到他的绸制的衣摆上。 墨水极淡的草药清香,萦绕在两人之间。 “我把哥哥弄脏了。” “哪脏了?” “墨....墨汁掉下来了...衣摆上..好稠。” “稠的只是墨汁吗?” 礼汀脸好烫,听他说着涵义曲解的话。 任由他的指温节节攀升,脊椎到肩颈渗出了香甜的细汗。 呼吸起伏不定,落在皮肤上的指尖温度灼热。 她的手指绵软,和他手指交握,几乎要化掉。 仁子阿姨在下面说。 让他们写完,就下去吃年菜御节料理。 她还恍惚地躺在他身上,像没有骨头似地,脑袋里一片浆糊。 听见仁子阿姨文雅又陌生的发音。 她眼睫颤抖,猛地反应归来,试图委屈地从他怀里坐起身,但是徒劳无功。 礼汀眼线长到眼尾,倦丽诱人地红。 他的手指懒散闲适,骨节停顿半秒,发出轻微地磕哒声。 那人就着灯光晕染,在灯下欣赏了一秒他冷白修长毫无瑕疵的手。 在她头顶,发出了一声促狭的轻笑。 似乎,只看她为他色令神昏,目眩神迷的样子,他已经愉悦到了。 他的笑声实在太撩人也太性感。 礼汀浑身一颤,手脚并用地想从他的怀里下爬出来。 把人钳握着纤细的脚踝,往怀里狠狠一拉。 她软软地哼了一声,又被人控制在怀里。 “带子,缠在你身上,你想怎么跑?”他搂着她,脑袋搭在她头顶,任由她黑发散落在胸膛前。 那人笑得摇晃着她纤瘦地身体。 两人距离很近,他声音倦哑。 分明一点情.欲都没有,却似乎刚才餍足的是他,一开口就夺人魂魄。 礼汀才知道什么是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她的天,从来舍不得把她捆疼,甚至她被他亲的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他都会垂眼说,下次不会了。 但她自己顽劣,手忙脚乱地,撩拨他的瘾很大。 玩着玩着,用他的浴袍带子给自己手腕捆了一个死结。 现在就像从他身上生长出来的一样,彻底并蒂共肩,鸳鸯交颈都没有他们隽永。 她就着这个姿势,给他的手腕印下一圈淡淡地牙印。 “讨厌死你了,讨厌。” 他把打翻的砚台从地上捡起来。 礼汀这才发现,刚在墨砚重重地砸在他的腿上。 但当时她痴迷在他的吻里面,根本没有注意到。 “墨砚砸得疼吗?”她绵软地吻他脖颈的汗,眼睫湿润,又心疼到有点想哭。 “疼。”他唇边浮几分逗弄她的弧度。 “痛痛...飞。”在她想发设发试图治愈他的时候。 衣料黏腻一片,渗出的汗水随着背脊的弧度,一点点把两人浸润。 “写一封信吧。”他耐心任由小猫软软地磨蹭着他撒娇,揽住她的肩说。 “墨还剩下很多,这里还有一只钢笔,你写封信送我。” 礼汀扬起脸,眼睫像鸦羽闪动:“我想说的话都告诉你了,我特别特别喜欢你,喜欢到死掉那种。” “那就写一封信,送给几年后的我。”他懒散转着笔。 礼汀看见他玩笔又开始脸红,心脏蓦地酥颤一秒,天知道那只手刚才做过什么。 江衍鹤说:“我们各写一封,放在仁子哪里。我会和你一起来,陪你揭开谜底。” 他态度认真。 那人的话,她哪句没有放在心尖上。 礼汀含着笑,勾住他的手指:“嗯,我们都不许偷看哦。” 她倚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开始写字,像小动物一样。 她用绵细的手掌挡住那人的方向,生怕他窥探到不可严明的少女怀春心思。 一边写一边看他手腕的静脉和骨峰。 心想还好没有在高中遇见江衍鹤,不然痴迷美色,像一位不早朝的君主,再也学不进去分毫。 打开信纸。 我的小J,可爱小鸟,以及坏蛋小狼汪汪: 想一辈子陪着你,永永远远和你在一起。我不在乎任何人说什么。 我们可是在雪山之上,那么多人见证下吻过的呢(害羞) 从花架到你教会我游泳的海,从环山公路到雪山,再到京都。我陪你走过了千万里。 虽然你一次都没和我说过“我爱你”,但我知道我被你深深爱着,不然你绝不会这样旁若无人。 我不信你只是看我兀自沉溺,我也不信你在玩弄人心。 别人说你的坏话,都是没有接触过你,认识过你,我都不信。 我就是这样确定。 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但我肯定不会对为你付出的每一分感情后悔。 万一万一,你有很喜欢的人,出现在你的眼前,那就忘掉这封信,也没关系,我不想我给你带来什么负担。 如果我们以后有什么无法解决的矛盾,你就拿着这封信来找我。 我想,我这么喜欢你,睡你一晚上,应该就解决啦。 不对,要睡你很多很多晚上,你要把我伺候舒服哦。 括弧(你有其他喜欢的女孩子除外,哼!我讨厌讨厌别人和我抢你,有人抢你我又会跑走掉的。) 想要老了也像今天一样和你抱在一起写字,对你撒娇,在灯下欣赏你。 希望和你七十年后也这样。 你的小汀。 礼汀写完后回过神,发现自己总在迂回地对他讲同样的话。 可是她愿意一次次告诉他。 很笃定,很确定,会永远爱他。 写完以后,她走了一会儿神。 看明亮的灯拢在朦胧灯罩下,砚台里的墨折射处,一汪似月亮的光斑。 “写完了?”他问。 她软软地嗯了一声,手指似雪中树枝,压平浅薄的辙。 动作细致地把它放进牛皮纸袋里,用绵密的浆糊封好。 她从被炉里面出来,穿着室内袜的脚坐久了就酸麻。 刚走一步就猝不及防地跌了一跤,滚入他的怀里,她又安静地趴在他胸口,听着他心跳撒娇。 礼汀环住他的脖子,仰脸对他笑:“当然写完啦,但是里面有个小彩蛋,装了你哄我开心的方式。” “是什么?”他揽着她,眼神扫过那张纸,垂眼漫不经心地问。 他嗓音散漫,眼神却专心。 给礼汀一个感觉,就是他真的很想让她开心。 “才不告诉你,等几年后我们一起过来再试好了,到时候我看腻你了,肯定天天和你闹脾气。” 礼汀抱着他,两人揽在一起摇晃着,像海水里的一汪帆船。 她磨蹭着他,笑着揉了揉他耳朵上的黑发。 笑闹够了,两人鼻尖对鼻尖。 礼汀坐在他腿上,避开他衣摆的墨水。 仁子阿姨在下面叫他们去吃御节料理,说NHK已经在放送红白歌会了。 听见他俩没回应,楼梯缓缓传来脚步声。 就在这一瞬间。 他把灯光摁熄灭,从后面摁紧她的后脑勺。 京都黑的早,周围黯然无光。 礼汀的视网膜上还残留了他在灯下的轮廓。 她在他的柔泽的吻里,回味着他的英漠却浮了一点笑意的脸。 她又担心仁子阿姨突然上来,于是睫毛湿漉漉地颤抖。 他就是她的光,没有光以后,他就是她赖以为生的氧。 仁子阿姨把灯按开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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