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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秦宥一梦游，是她发梦。 薛滢的眼神晦暗不明，说不上是失望还是什么，抓紧了门把手，伫立了片刻，轻轻地带上了次卧的门，没有吵醒秦宥一。 —————— *出自安德烈•纪德《窄门》。 *出自罗伯特•勃莱《你手捧希望而来》。 第32章 我只能安安稳稳当你老公了 秦宥一把滑落的半床被子扯回床上，脸埋在枕头里吸了口气，手一撑挺身而起，坐在床沿，双脚踩在了地板上。 床边的拖鞋不见了。 秦宥一站起身，光着脚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刺眼的阳光照进室内，他别过脸蹙眉避了避。绕过床尾准备去小浴室时，在床的另一边看到了他的拖鞋。 昨晚上床睡觉前是脱在这边的吗？ 秦宥一自己也不确定，虽然产生了短暂的疑惑，但他对此并不在意，穿上拖鞋进了小浴室。 洗漱完拉直床单再摊平被子，秦宥一走出次卧。 主卧的门开着，家里静悄悄的。岛台餐桌上有一个开口折叠住的纸袋。 秦宥一走过去打开一看，里面装着火腿芝士可颂。 纸袋背面贴着一张便签，上面写着：我先走了。这是你的早餐。咖啡自己煮。 秦宥一笑了笑，煮了杯黑咖啡，坐在餐桌前吃完了小古板给他准备的早餐。 收拾了一下餐桌，秦宥一边往主卧衣帽间走边低头给薛滢发了条短信。 刚进衣帽间，薛滢回了电话过来。 “你每天都得这么早去上班吗？” “是的。” “楚裕来接你的？”秦宥一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在衣橱里挑选衬衫，嗓音听起来有点慵懒。 薛滢握着手机的那只手不禁紧了紧：“嗯。” 秦宥一取下一件灰色的温莎领衬衣，开了句玩笑：“不让我送了？看来我这个临时司机不够称职。” 薛滢被秦宥一的轻笑声撩得耳朵发热，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不是不让你送，你很称职，是楚裕担心你抢了他的工作……” 楚裕大声嚷嚷着打断了薛滢，开着车隔空跟秦宥一对话：“秦先生，你安安稳稳当我姐的老公不行吗！为什么非得身兼数职呢？你我各司其职不好吗？我姐有的是钱，用不着你免费当她的司机替她节省必要的开支！” 薛滢转眸横了一眼那只鬼吼鬼叫的“绿毛怪”：“专心开车。不要吵。” 楚裕不用扭头与之对视都能用后脑勺感受到源自于冰山的冷气，缩了下脖子，噤若寒蝉。 秦宥一在电话里正经地问道：“以后我只能安安稳稳当你老公了？” 车窗外的阳光从薛滢的脸侧擦过，睫毛的影子在眼下微颤。 薛滢的声音像是闷在胸腔里，染上了那朵玫瑰隐秘的气息，冷质的声线有了不一样的温度：“随你高兴。” 楚裕手握方向盘，撇撇嘴，趋近无声地冷哼了一下，对老板的两副面孔表示轻蔑。 秦宥一忍不住笑了：“好了不逗你了，我换衣服了。”他停顿了半秒，“哦对了，有件事忘了跟你说了，昨晚Redamancy的沈星宇先生给我打了电话，上午十点他会把刻好名字的婚戒送到我这边。” “中午我在公司，你签收后拿过来让我看看。”薛滢说道，“顺便给你一个不用预约就能请我吃午饭的机会。” 秦宥一差不多摸准了小古板潜藏在轻慢之下的小心思，就是想一起吃午饭，但又要端着那副高人一筹的架子，把主动权掌握在她自己的手里。 秦宥一起初不太喜欢这种强行给面子的施予——好比有钱人在路上遇到普通人，普通人压根没有讨要钱财的意思，有钱人却硬往他的口袋里塞了一把金币，然后睨着他冷冰冰地来一句“你不用感谢我”。 稍稍熟悉起来后，秦宥一又觉得薛滢的傲慢变成了傲娇，挺可爱的。 小古板只是用她的方式直言表达了她的要求——“顺便给你一个不用预约就能请我吃午饭的机会”和“中午我有空，你请我吃饭吧”其实是同一个意思。 “你想吃什么？”所以秦宥一不会再像一开始那样因略感不悦而以不上心的慢待回击，语气温和，“我提前订位子。” “我的午休时间很短，出去吃会影响下午的工作安排。” 秦宥一想了想：“在你们公司的餐厅里吃，可以吗？” “可以。” 等薛滢挂了电话，秦宥一放下手机，提着衣领领口往上一拽，把短袖脱了，换上选好的衬衫。 一想今天要去薛滢的公司，着装不能太随便，免得丢了小古板的脸。他转身在玻璃柜的领带收纳盒里抽出一条领带，对着穿衣镜打好双交叉结，喷的香水也不是常用的暖调木香，换了一款香根草与杉木为主调的绅士香水，气味稳重且醇和，没有侵略感。 到公司开完会，秦宥一回了办公室。 沈星宇十点整准时来访，提前有过预约，班姝瑗将他带到秦宥一的私人会客室，给他泡了清茶，再去经理办公室通知秦宥一。 俩人在会客室握手寒暄了几句，沈星宇把婚戒交给了秦宥一，坐了二十分钟不到，他就起身告辞了。 送走沈星宇，秦宥一把周震叫到办公室交代了工作，而后带着婚戒开车去薛滢的公司，快到的时候给薛滢发了条语音信息。 薛滢回过来的也是一条语音，只有一个“嗯”字，但是和平常短促的发音不同，可能在忙别的事，混了点心不在焉的鼻音，略微拖长了音调，尾音意外的软。 秦宥一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反复听了三遍，还差点注意力分散追尾遇红灯停下来的前车。 他着实捏了把冷汗，呼了口气，锁屏手机。 到了长盛集团公司楼下，秦宥一泊好车，从旋转门走进大厅。 张丹彤早就候着了，朝秦宥一伸出手：“秦先生您好，我是薛总的秘书张丹彤。请多指教。” 秦宥一轻力握触了她的手指，很快松开：“幸会。” 张丹彤回以笑容：“请跟我来。” 秦宥一颔首致谢：“有劳。” 他跟着张丹彤乘电梯到了公司餐厅，现在还不到中午饭点，穿过空无一人的员工就餐区，走入左侧长长的过道。 过道的尽头是一间独立的用餐间。 张丹彤说道：“薛总在里面等您。” 秦宥一微笑着点了下头，开门走了进去。 单间内所有的窗都是立面高窗，室内光线通透明亮。 薛滢坐在单人沙发椅上，腿上放着笔电，正十指如飞敲打着键盘，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眼，快速运转着的大脑仿佛猝然短路了——秦宥一衣着随意时像带了点痞气的风流大少，可穿戴一旦规整正式，又成了沉稳优雅的贵公子，具有他人没有的魅力和性感。 “你忙你的。不用招呼我。”秦宥一朝薛滢笑了下，在薛滢斜对面的单人沙发椅上坐了下来，中间隔着一张圆形小矮桌。 薛滢把笔电放到矮桌上：“换香水了？” 秦宥一靠在沙发上，长腿交叠，脸偏向薛滢那边，唇边噙着笑：“鼻子这么灵？” 薛滢没接这一话茬：“婚戒呢？” 秦宥一从西装口袋里摸出首饰盒，递给薛滢。 薛滢打开看了，一枚内侧刻着Q.YOUYI，一枚是X.YING，名字的正对面是那颗嵌在戒指里面寓意为珍藏之爱的钻石。钻石切割面完美，不同角度折射了天光，闪闪发亮。 秦宥一问道：“没问题吧？” 薛滢点头，不过没有合上首饰盒，暗暗琢磨该如何很自然地向秦宥一提出交换婚戒。 新人交换婚戒本应是婚礼上的重要环节，但他们的婚宴本质上是一次商务晚宴。而不举行仪式是薛滢本人的意愿，她粗略地过了一遍秦宏深草拟的流程，感觉太繁琐了，又搞不清该精简哪些步骤，索性一刀劈了。再一个就是，她不想上台致辞，结个婚还要背发言稿，太麻烦了。而且他们之间只有单方面的爱情，不适合秦弘深策划的那样盛大的婚礼。 秦宥一看着陷入沉默的薛滢，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薛滢红润的双唇抿了抿，一句话卡了半天，终于慢慢地说出口：“你现在想试戴一下吗？” 秦宥一眉梢微微一动，放下交叠的长腿，坐直起来。 他整了下袖口，伸手拿起那枚女戒，深邃似海的眼底浮起些微笑意：“想的，我先帮你戴上试试。” 第33章 很轻很轻地吻了下 薛滢平静地呼吸着，直到秦宥一从首饰盒里拿出那枚戒指，她的呼吸才开始变急。 秦宥一取出戒指，把首饰盒放在了薛滢的笔电旁边。他的动作在薛滢的眼里一帧一帧地放慢。 薛滢不自觉地将腰挺得很直，像是即将得到她梦寐以求的皇冠，加冕为王。 秦宥一给薛滢试戴过婚戒，但与那天相比，他的心情不太一样。 “手给我。”秦宥一掌心朝上，手指略微蜷曲。 薛滢捻了下指尖，抬起左手，搭在了他的手上。 ——这是一场仅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婚礼。 秦宥一身上换了的香水气味也很好闻，像一座离海很近的杉木林，深沉静谧。 又有着令薛滢感到安全舒适的归属感。 银亮的戒指缓缓地套进青葱般的手指。 秦宥一的脑内倏地冒出了一句话：你连指尖都泛出好看的颜色。 薛滢的指尖上也有月亮的颜色。 秦宥一抬眸，用漆黑色的眼睛注视了薛滢片刻，说不清是鬼使神差，还是气氛恰好，他低下头，很轻很轻地吻了下薛滢的无名指指尖。上唇碰到了体温偏凉的指背皮肤，下唇贴着硬质光滑的指甲盖。 薛滢一怔，犹如触到了强劲的电流，整只手一麻，猛地把手从秦宥一的手里抽了出来，心跳瞬间快得有些离谱。 秦宥一再次察觉到薛滢忽然立起的防备。他忽然有种感觉，明澈的月光深处，其实住着一头随时会向闯入者发起进攻的大型猫科动物，譬如习惯了独行不喜欢群居更提防他人亲近的豹子。 这个想法在以后秦宥一知道他老婆还是个身手了得格斗高手时，更加确定了这个想法。 “我又冒犯到你了？” 薛滢虚虚地握住自己的左手手指，面上镇定，心中兵荒马乱的，喉头一阵阵发紧，发不出声音——她的防备并非排斥秦宥一的触碰，而是用来掩饰紧张或怯意的保护壳。 秦宥一见薛滢不说话，试着揣摩她的想法，往后靠回沙发椅上，试探问道：“我应该先征得你的同意？” 架子端久了的人，很难轻易放下，薛滢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但嘴上还是认可了秦宥一的说法，保持强撑起来的冷静，点头“嗯”了一声。 “好。”秦宥一换回了刚才随意放松的坐姿，一条长腿交叠在另一条腿上，轻声笑了下，“下次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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