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路下来,大部分心软的客人都为他开了绿灯。 不过尽管事情最后有着成功的结果,但被羞耻心缠绕的季雨时却不敢再回忆下去。 他加快脚步,延循去时的记忆找到池霭所在的单元, 步上台阶走进黑漆漆的楼道。 黑暗中,季雨时并不知晓感应灯的作用, 只是借助月光的朦胧辉映, 一路摸索着找到单侧对联后面鼓起的钥匙, 插入锁孔吱嘎一声打开了门。 屋子里亮着灯, 客厅却是空无一人。 左侧玻璃门前的洁白纱帘半拢着,依稀可以见到露天庭院里的光景。 季雨时有些奇怪, 但出于第一次进入单身女性家的拘谨, 他没有急着出声叫人。 他走到餐桌旁放下外卖盒,一回头才发现鞋架顶部不甚整齐地摆放着两人穿过的鞋。 是临时有什么事情出去了吗? 季雨时更奇怪了。 他在餐桌边站了片刻, 又把视线转向客厅中央将会收留自己一晚的沙发。 暖色调的长方形米黄沙发,上面随意堆放着一条小碎花的盖毯——季雨时猜测寻常的秋冬时节,池霭会一边盖着这条漂亮的毯子,一边像只怕冷的小猫般蜷缩在沙发上看电视。 温馨的想象令他的内心泛出柔软的波浪。 他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弯下腰,想要拾起盖毯坠下沙发的一角。 细微的动静就在这时候发生。 隔着一面挂着装饰画的墙壁,季雨时听到了几声婀娜的吟/叫。 那声音极低。 当真应了前端季雨时作出的比喻。 喵咪似的,又媚又轻。 ……竟然是池霭。 季雨时见过沉静的池霭,见过淡漠的池霭,也见过因为母亲的吊坠而陷入伤感的池霭。 唯独没有见过会发出这种声音的池霭。 他整个人单膝跪在沙发之上,匍匐贴近墙壁,僵硬如同被蛇发女妖堪堪转化的石像。 纵使未经人事,但与季雨时一同住宿的男同学,偶尔会在夜晚用偷偷购买的手机播放相关的视频——那模糊的画面,菟丝花般纠缠在一处的两人,女方就会发出这样的喘/息。 “祁言礼……你、你别太过分了……” 一墙之隔内,池霭勉力叫出另一方的名字,又被黏腻的亲吻声拆吃入腹。 季雨时的心跳不断放大,如同雷鸣。 他抬起胳膊,将洁白的牙齿用力陷入手背,好以此来掩盖益发颤抖的呼吸声。 …… 不知过了多久。 里面的声响渐渐弱了下去。 季雨时听见一声抻满到极致的短促尖叫声,才如梦初醒地迅速从沙发边缘下来,猫着腰拎起餐桌上的打包盒急急退到门口,打开大门逃似地奔了出去。 他穿过伸手难见五指的楼道,一口气跑到簇拥着居民楼的绿化带旁,像是溺水获救的难民般,大口大口呼吸着苍白月光下的清冷空气。 待到心跳声稍稍平复,季雨时背后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小雨。” 他回过头去,见下了床重新恢复西装革履的祁言礼微笑着朝他一招手,而后迈开脚步朝他这头走来:“你这么快就买饭回来了啊?” 季雨时含糊地撒着谎:“嗯……今天店里人不多……” 祁言礼望着他拎着外卖盒时而抖索的指尖以及面上未褪的红潮,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可他并没有偷欢被人发现应有的忐忑惭愧,甚至用隐隐带着自满的语气吩咐季雨时道:“煲仔饭冷掉就不好吃了,霭霭饿着肚子在房里等你很久了,你赶紧进去拿给她吧。” “那、那你呢?” 季雨时的问题透着傻气,很快惹得祁言礼笑出了声:“我和霭霭只是朋友,又不是什么同居的新婚夫妻,我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当然要告辞回家了。” 祁言礼刻意将言语的要紧处用了个旖旎的词汇代替。 但意识到季雨时理解不了,他又颇感无趣地用鞋尖蹭了蹭地面,向其告别:“再见。” …… 季雨时控制着发软的手脚,仿照游魂的行动方式飘进楼道,接着飘进了池霭的家。 他拎着早已放到半凉的煲仔饭走进来的时候,池霭正好整以暇地坐倚在餐桌旁。 她换了条家居的缎面睡裙,遮住膝盖的裙摆以下露出骨肉匀停的小腿和脚踝。 季雨时看了一瞬不敢再看,磨蹭着坐到池霭对面,还将递给她的煲仔饭选错了口味。 池霭掂了掂煲仔饭失去温度的塑料盒边缘,几乎不需要正眼打量,她结合季雨时面红耳赤的表情便知晓他进来自己的屋子不止一趟。 情事遭第三人撞破,她也只不过是心里发紧几秒,便重归淡然的模样。 “给,加葱的香菇滑鸡煲仔饭,你的。” 池霭将餐盒顺着光洁的桌面滑了过去,撞上季雨时的手边随即停下。 她不吃葱,也不爱香菇滑鸡这道菜,于是慢条斯理取过另一碗,啪嗒一声打开顶盖。 就是这样一声既不高亢也不刺耳的声音,唬得季雨时反手抓紧餐碗,猛地抬起头来。 “怎么了?” 池霭疑惑地歪了歪头。 季雨时喉咙发干,嘴上胡乱说着没有过脑的话:“我、我肚子不太舒服,想上厕所。” 闻言,池霭微微拧起眉峰。 但依旧好脾气地指着卫生间的方向道:“我的卧室旁边就是,门是推拉门。” 季雨时低声道谢,忙不迭地去了。 锁紧大门的卡扣,将干净的马桶盖翻下,他坐在上面,心脏又开始砰砰跳个不停。 眼前没有池霭的踪影,另一个她却在季雨时的脑海复苏。 她叫着他“小雨”、“弟弟”……然后又变成了煽情的“雨时”。 季雨时用力捶打了自己的太阳穴一拳。 闷痛感好不容易促使抬头的某处平复了一半下去。 是不是有病! 怎么能这么下贱! 池霭姐可是自己一家的恩人,不管她做了什么,都永远只能仰望,不可以亵渎! 季雨时恶狠狠地警告着另一个被欲念占据的自己。 可他斥责完内心,一侧眸,又瞧见了处于马桶斜前方的编织式脏衣篓。 去青年旅社门口接他时所穿的连衣裙被扔在里面,还半缠半裹着另一样浅蓝的事物。 蕾丝的、薄软的、轻盈的。 ……池霭的内/裤。 季雨时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反反复复经历着支起变软、支起变软,眼下干脆彻底坚硬如铁。 汹涌的欲念取代了饥饿的食欲,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生生不息。 季雨时甚至破罐子破摔地想道,用冷水使劲冲一冲会不会变好。 而另一边,见季雨时迟迟不回的池霭,也趿拉着拖鞋来到了卫生间的门外。 叩、叩、叩。 她屈起指节敲击着门板:“小雨,你好了吗?” 可季雨时消也消不下去,说也说不出话。 他的手脚发凉,血液却因为池霭软绵绵的呼唤越发沸腾。 敲到最后,池霭担忧今晚的事会给季雨时年轻的心灵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心里责怪着受了祁言礼引诱而冲动行事的自己,口中则尽量放缓声调,问道:“你都听到了,是吗?” 刹那间,季雨时的气血尽数冲向了天灵盖。 他原本决心出了卫生间就假装不知道这件事的发生,却不想池霭直接揭破。 他尚怀有一丝侥幸的妄想,明知故问道:“……池霭姐,在说什么?” “我和祁言礼在房间内的事,你都听到了吧。” 池霭不再询问季雨时,而换上笃定的语气。 有一层卫生间的大门作为阻隔,看不到对方的面孔,接下来的话就好出口了许多。 池霭道:“食色性也,其实没什么的。等你进入大学,或是踏上社会,有了喜欢的人就会自然而然发生这些事情——欲/望不是洪水猛兽,用平常心看待就好。” 坐在马桶盖上的季雨时沉默着。 又倏而问道:“言礼哥……是你喜欢的人吗?” “……” 池霭没想到季雨时的重点会歪到这个层面上。 她无语片刻,以实话相告:“不算吧,至少现在不算。” 听闻池霭矢口否认她与祁言礼之间的关系,季雨时顿时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狂喜。 在这阵冲昏头脑的狂喜驱使下,他蒙蔽了思考能力,呢喃道:“姐姐,那我……” “你?” “你不可以。” 池霭淡定地打断他。 面对季雨时的方向渐歪和冥顽不灵,她逐渐感到有些头疼,想到明天一大早等他离开,接下来的半年内都不会再相见,她当机立断,决定把季雨时的所有绮思交给时间来处理。 “你还年轻,就算想谈也应该找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子。” “更何况,我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照顾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对象。” 池霭残酷地留下这两句话,转身打开卧室的大门,“我先进房间了,你出来吃了饭也早点休息,洗手台下面有新的洗漱用品,可以拿来直接使用。” “那么,晚安。” 砰地一声,她把大门闭紧。 …… 没办法面对池霭,也想不出任何可以打破僵局的回应。 季雨时只能沉默折返到空无一人的餐桌旁边,望着自己那份没有开封的煲仔饭发呆。 饥肠辘辘的肠胃再次发出催促的信号,一声又一声咕噜噜地不停叫唤着。 像是栖息在巢穴之中,长大嘴巴等待喂食的丑陋幼鸟。 季雨时突然很厌恶这样的自己。 克服不了食欲。 同样的,也克服不了不该有的性/欲。 他将手握成拳头,狠狠抵在靠近胃部的位置,用近乎自虐的方式让疼痛抵消其他感知。 最后还是口袋里具有份量的零钱硬币提醒了季雨时。 这份食物是用池霭的钱来买的,他没有资格去浪费,只能心怀感恩地吃完。 季雨时将剩下的钱都掏了出来。 四枚硬币,两张二十块钱的纸币,是购买两碗煲仔饭的剩余。 他展开皱巴巴、残留体温的纸币,将它们对折整齐。 而后连同硬币,一起放在餐桌左侧摆放着的装饰花瓶旁边。 季雨时坐了下来,打开硬质的顶盖,褪下一次性筷子的外衣,纵使食不知味,他依旧强迫自己,一口一口、仔仔细细地把早已凉透的煲仔饭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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