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下班的时候才叫到她的名字,医生看她一眼就说不是什么大病,开了外用的药膏和口服的药,嘱咐她每天都要涂,被虫咬的地方不要挠,不然会留疤。 出了医院的大门,夏天天黑得晚,外边还是亮堂堂的一片。 陆眠站在门口深呼吸两下,每次从医院出来她都很疲惫,好像用光了所有力气,只想回到家好好睡上一觉。 忽然电话响了,陆眠本以为是陆珩,打电话来提醒她注意明晚的晚宴。 他对这种礼节性的家族晚宴其实没什么兴趣,但明晚是他的订婚宴,他要在全家人和各大生意伙伴的面前介绍未来将与他共度余生的妻子。 没想到打来电话的是未婚妻本人。 “喂喂,小小,今晚有空吗?”池野声音欢快,“出来玩?不告诉你哥。” 陆眠突然觉得头疼,根据她对这位嫂子的了解,她口中的出去玩基本可以无条件代换成去酒吧看帅哥,“明天还有订婚宴。” “我知道,有什么关系?今晚我还单身呢,”池野无所谓地说,“反正只是走个形式而已,我们只是联姻啦,你知道有钱人的婚姻都很混乱的,家里红旗不倒家里彩旗飘飘什么的。” 有钱人乱不乱搞她不知道,但池野要是天天带个彩旗回家,陆珩绝对会发疯。 陆眠面无表情的在心里吐槽,这话她不会对池野说。 这个未来嫂子人如其名,野得不行,她和陆珩其实也称得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绝对不是那种能产生爱情的两小无猜,非要说的话她和顾维骆关系更好点,他们都是那种很离经叛道的人,和陆珩大概只是......从小就认识但只限于能叫出名字的表面发小。 陆眠小时候没怎么见过这姐姐,只听说过她的名字。 她成绩优秀,知名大学毕业,拥有新闻学和历史学的双学位,但一直都满世界乱跑,去非洲看狮子,去北极看极光,后来回国做了记者,也是满地方乱窜。 直到一个多月前,池野和交往多年的未婚夫分手,和陆珩订婚。 这两件事发生的时间都不超过三天。 闪电一样,一个问结么?另一个说也行,然后这门婚事就定了。 池野并不是大伯父和大伯母喜欢的那种温婉又贤良的妻子,他们或许希望陆珩快点结婚,但绝不喜欢他找个离经叛道的妻子,也不理解这个一向懂事的儿子为什么在婚事上这么执拗。 既然都是随便找的,为什么不选他们喜欢的,非要选个被人挑剩下的二手货来气他们。 到现在他们还在为这事耿耿于怀,闹别扭,不出意外的话明天的订婚宴也不会出席,但陆珩一意孤行。 不喜欢他没关系,不被祝福也没关系,只要她。 长这么大,陆眠还没见过精密刻板如仪器的哥哥那种样子。 那种,一定要得到什么东西的样子,让她想到自己的外祖父,执拗得可怕。 “而且我也不是很想结这个婚。”池野继续说,听起来好像对陆珩有很大的不满,“你哥哥当时说的冠冕堂皇,什么陆家需要个联姻对象,真是的,以为在演什么霸总小说吗?!” “你不喜欢我哥哥么?”陆眠问。 其实她更想问不喜欢为什么要结婚,但大概只会得到个大人的世界小孩子不懂之类的回答。 “也不能说不喜欢,就是对这种精英类型的不太感冒?我的理想型可是克里斯海姆沃斯,演雷神的那个,狂野性感,”池野话锋一转,笑着逗她,“非要在陆家选个人的话我倒想选你,又乖又好玩,可惜你是女孩子,我们性别不对。” “不过你哥估计也差不多啦,对他来说我也就是个联姻的对象,知根知底,比较值得信任。” 陆眠踌躇着想为自己哥哥说句好话,比如这场婚宴不是走个形式,她哥哥为了明晚好几天没睡,还要独自一人面对家里的压力和反对,她对陆珩来说也不是个随随便便的联姻对象......但这种话由妹妹说出来很奇怪。 而且这话让她想到另一个人。 那个人和她说:“如果喜欢这种事能靠付出得到,就太好了。” 忽然她察觉到熟悉又陌生的视线。 那目光很奇怪,介于冰冷和温柔间,潮水般将人包裹湮没,让她想起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陆眠猛地回头,电话里的吐槽声还在继续,世界却好像在飞快远去。 大门前人来人往,无数张陌生的面孔在她眼前晃过,没有她熟悉的人。 刚刚那种熟悉的感觉,好像也只是她的错觉。 陆眠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池野的声音重新在耳边响起。 “喂喂,小小?你还在那吗?你发什么呆?” “没事......” “那今晚说定喽?定位发你手机上,就在你大学旁边。” 陆眠没来得及说好或者不好,对面已经挂了电话。 ** 陆眠先回了趟大学宿舍。 十八岁生日以后她就不和陆珩在一起住了,南港的那栋老房子倒是还在,但离学校太远,每天来来去去很麻烦,她就干脆搬到了宿舍。 因为生病和动过手术,她听觉过载,很微小的声音都会让她烦躁不安。 导师看她情况特殊,给安排了间僻静角落的单人宿舍。 当然这也是优厚条件的一部分。 陆眠本来不想再回南港,她在英国读书读好好的,但她现在的导师突然给她发了封邮件,说想和她谈谈,备注的名字也很眼熟——温寒。 陆眠想了好久自己在哪听到过这名字,见到人后才反应过来是十七岁那年除夕和她一起钓鱼的人。 一看到他,陆眠好像就看到了那天的大海,凛冽的海风,还有十七岁的自己。 那些回忆遥远而缥缈,现在想起只尝到微涩的苦味。 到现在她也不知道当时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答应回国,也许有那么一瞬间,她也在遗憾。 回到宿舍,陆眠坐在床上,控制不住的回想起刚刚那个瞬间。 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会那么看她,但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原来真的会有这种错觉。 “会想他啊......”陆眠坐在床上,无声又自嘲地笑了下。 和池野约定的时间要到了,陆眠站起身,去浴室洗了个澡,洗掉一身消毒水的味道,又简单化了个淡妆,选衣服的时候犹豫片刻,选了件不常穿的吊带裙,外面披件风衣。 池野带她去过一次酒吧,她对陆眠这么大了居然还没去过酒吧十分惊讶,于是大手一挥,要带她去见见世面,那天她刚从实验室出来,灰头土脸,穿件灰色外套牛仔裤就过去了,也没化妆,池野看到她就哈哈大笑,说她怎么穿得像个小朋友,后来还有人给她点了杯牛奶,温的。 那晚上很多人围着她转,池野说男人嘛,荤的吃多了就想吃吃素的,妖艳食人花吃多了就像看看清纯可人小白花。 陆眠瞧着周围,乖乖点头,深以为然,决定下次再来要当食人花中的一朵。 然后又被包围了。 池野没告诉她,男人有时候也不挑荤素的。 “小姐姐,能要个微信吗?”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一个人来玩吗?过来一起啊!” ... 还有直接把手机怼到她面前的,陆眠在心里默默数着自己今晚说了多少句不需要,身边池野早就不见踪影,明明是她带自己来玩的,这会却跑到前边去了。 陆眠瞧着她和陌生男人跳贴面舞,听着音响里传来的劲爆音乐,只觉得脑袋被震得生疼。 对面男人还在问她要不要来一杯,杯中酒液晃动。 陆眠摇摇头,说了今晚第二十三句不需要,然后起身去厕所。 她其实没有喝得很多,今晚是她第一次喝酒,也不是那种正儿八经的酒,是一瓶RIO,池野和她说喝着像汽水,酒精度数低到可以忽略不计,她半信半疑喝了一杯,然后就觉得头晕。 她可能真的只适合喝小孩子喝的牛奶。 所以到了酒吧也不像个大人,反而像个迷路的小孩。 陆眠接水洗了把脸,靠在盥洗盆上等那阵子的头晕过去。 忽然她听到了不该听到的声音,衣服摩擦的窸窸窣窣,还有暧昧的水声,透过薄薄的木门,清晰的传入她耳朵。 陆眠一开始没明白是什么动静,反应过来后耳朵立马红了,脸也滚烫。 她蹑手蹑脚准备离开,刚走到门口,就被什么东西滑了下,差点摔倒。 陆眠头晕脑胀地捡起来,一个四四方方的包装。 “手套?” 她嘀咕一声,脑袋里浮现中午点的炸鸡外卖,洗手间里也有人点炸鸡吗? “是避孕套。” 有人说话,那声音很好听,带点冰山一样的质感,冻得人一哆嗦。 陆眠被突然出现的这人吓了跳,力道一松,手上的东西掉到了地上,她低头想捡起来,但有一只手比她更快。 “别碰。”头顶传来声音,那人好像在低着头在和她说话。 紧跟着眼前就出现双皮鞋。 鼻端突然闻到了很淡很淡的草木青香,像雨后的树林。 陆眠瞧着他空荡荡的手腕,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她慢慢抬起头。 厕所光线昏暗,照得江沉的脸昏暗不定,他好像是刚洗完手,身上还带着潮湿的水汽。 这会站在她面前,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眸色很暗。 灯光水波般晃动,照亮他的眉眼,和七年前不太一样,多了几分懒散和从容,但依然很凶。 后边的声音不知什么停了。 声音停了,然后江沉出现在她面前。 陆眠摸了下脑袋,昏沉脑袋有片刻清明,好像有一条白线从脑袋里穿过。 “你的?”她问。 江沉一挑眉头,静默一秒,身上冷意跌宕。
第44章 44 外头的喧嚣在这一刻飞速远去。 不知过了多久,江沉轻笑一声,懒懒散散的。 “我不会在这种地方做。”他低声说。 低沉男声落在这寂静的室内,有种莫名的暧昧。 尤其是他手上还拿着那包......避孕套。 耳朵有些烧,陆眠伸手摸摸大概是红透了的耳垂,有点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一见面就要聊这么限制级的话题,对方还很熟练很理所当然的样子。 好像除了这种地方,其他地方他真的试过。 陆眠闷闷的哦了声,装模作样地点头赞同:“那也挺好。” 江沉没说话,视线仍落在她身上,带点审视。 过了很久,其实也不过几秒,他慢悠悠的开口:“用吃炸鸡的手套?” 陆眠:“......” 厕所里的空气尴尬得好像快要爆炸。 后边是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前边是暗恋过她现在比陌生人还陌生的同桌,陆眠实在不知道要继续说什么了,总不能拉着大谈特谈炸鸡手套的一百八十种用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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