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用什么来分神,用多忙的工作压榨思想和体力,她都无可避免的想念他,两个月的时间每一天都是折磨,她知道厉霖川一定会希望她振作起来,可不行,她根本做不到。 “我没找到权风衍,”顾晚莞吸了吸鼻子,低声道,“对不起。” 她说完这句便没再开口,消瘦的身体在冷风中微微颤抖,呼啸的海风渐渐弱下来,远处铅灰色的云层难得露出一点光线,落在了她的睫毛上。 像一个久违的吻。 “厉文还没有宣判,”顾晚莞笑了,揉了下眼睛,继续道,“老爷子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在书房昏迷不醒,现在还没抢救过来,他在之前保留了自己被软禁的证据,警方还在调查。” 大大小小的事情,从厉霖川失去联络的那一天到现在发生了什么,顾晚莞事无巨细的全部讲了一遍,直到最后再没什么可说的,才慢慢安静下来。 海风带着潮湿的气息,温和的包围了她,顾晚莞心念一动,慢慢向前走了过去。 方灵一直坐在车上,时不时的抬眼看一眼顾晚莞,刚觉得这一次顾晚莞待的时间有点长,就看见她又往前走了两步。 因为有人坠落而临时搭起来的警戒线横在她腰腹处,方灵心头警铃大作,猛地拉开车门,大叫了一声:“晚莞!” 顾晚莞充耳不闻,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不——晚莞!” 方灵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眼看着顾晚莞的身影瞬间消失在视线中,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与此同时,一道黑影越过她身边,直接冲到悬崖边,一把拉住了顾晚莞的手腕。 手臂因为重力狠狠的被扯了一下,碎石割破了皮肤瞬间流出了鲜血,男人像是感觉不到一样,咬着牙叫了一声:“顾晚莞……醒醒!” 顾晚莞已然陷入昏迷,像一片随风飘荡的残叶,无知无觉。 “别愣着!拿绳子!” 男人艰难的回头,冲六神无主的方灵大吼了一声,好在方灵反应够快,打了个激灵便飞快的起了身,从后备箱拿出备用安全绳跑过去递给了他。 “谢刑?你是谢刑吧?她怎么样……坚持一下……拜托你坚持一下,救援队就在附近,我去叫人……” 方灵整个人都在哆嗦,看顾晚莞双目紧闭没什么反应,更是抑制不住,但好在理智没有完全丧失,飞快的掏出了手机。 “冷静点,”谢刑抽空扫了她一眼,腰腹用力,把顾晚莞向上拉了一点,“叫医生,她晕倒了,我会把人拉上来。” 他声音又沉又稳,和从前截然不同,极大程度的给了人安全感,方灵咽了咽口水,点头拨通了丘奇的号码。 顾晚莞的昏迷有好有坏,没有反抗方便了谢刑施救,但也正因为这样,他无法分辨出她是不是哪里受了伤,动作起来反倒畏手畏脚。 好在从前的训练不是白做的,谢刑调整了一下呼吸,用力一甩,飞快的环住了她的身体,自己作肉垫,安全的把人带了上来。 冰凉的侧脸贴着脖颈,微弱的呼吸像是随时会飘散不见,谢刑把人抱在怀里,只觉得像是拢着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不由收紧了手臂。 “你就喜欢他到这种地步?”他低声道,语气中有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失落和无奈,盯着顾晚莞苍白的脸看了半晌,把人打横抱了起来,“不许有事,顾晚莞,我还有要你验证的事,不论如何,你必须醒过来。”
第668章 有件事要问你 方灵联系医生联系的及时,丘奇那边得到了消息,第一时间做了准备,再加上谢刑一路把车开出了飞速,不到半小时,顾晚莞就被推进了急救室。 同一时间,厉斯年带着秦瑞和顾琛也赶到了医院。 谁都没想到顾晚莞会做这样的事,两个多月的时间,她明明已经从之前的状态里慢慢恢复过来,他们都以为顾晚莞终于慢慢接受了厉霖川离开的事实,没想到这全部是她的掩饰,她是早就被自己想好了结局,所以才表现的那么平静。 “都怪我……”方灵忍不住哭了起来,“是我疏忽,没发现她竟然有这样的想法……”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秦瑞拍了拍她的后背,把肩膀借给了她,“没事的,丘医生都说了应该不会有大碍,没事的……” 顾晚莞身上没有伤,谢刑出现的及时,动作起来又格外小心,所以并没有外伤在,可送来的过程里她始终没有清醒,丘奇说不排除磕到脑袋的可能,需要带人去做一次全面检查。 “方灵姐,你别哭。”顾琛在一旁,静静的抬起了眼,那双和顾晚莞有七八分相似的眼睛,此刻通透的像是秋天的湖面:“不管怎样,她一定不想让你因为这件事愧疚。” 方灵哽咽着把脸埋进了秦瑞胸口。 细致的检查做起来也需要不少时间,丘奇指挥着护士推着顾晚莞从一个科室转移到另一个科室,他们这些人全部被留在走廊等待消息。 自始至终,厉斯年都没开过口。 他连姿势都没有变过,一直沉着脸站在边上,两只插在口袋的手松开又握紧,指节骨都因为用力而泛起了白色。 顾晚莞的决绝,让他完全所料未及,如果真的出了事…… 陌生的寒意顺着脊柱爬了上来,厉斯年还来不及思考太多,目光一沉,视线落到了走廊尽头。 丘奇面色凝重的走了过来。 他的表情比去检查的时候严肃许多,顾琛作为这其中和他相处时间最久的人,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声音不自觉的紧绷:“丘医生,怎么样了?……” “不太好,”丘奇从不买官司,顾琛问了,便直接回答,“她缺失营养缺失的太厉害了。” “只是营养缺失?”秦瑞急道,“营养可以后续再补,这一直昏迷是怎么回事?低血糖?” “有一部分这个原因,”丘奇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直白道,“你们放心,虽然营养不良,但顾小姐没有生命危险。” 没有生命危险,这六个字大大的宽了方灵的心,她眼圈一红,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重新淌了下来。 “具体的情况你们先进来吧,”丘奇叹了口气,“顾小姐已经醒了,我觉得这件事,她应该是第一个知道的人才合适。” 不知道丘奇要说的是什么,但顾晚莞醒了无疑是个好消息,一行人跟着丘奇走进病房,而顾晚莞正双目无神的盯着天花板看。 她对自己之前做了什么毫无印象,只记得自己好像很快就要从无限的痛苦中解脱出来,可无论她怎么跑,都追不上厉霖川的身影,再睁眼的时候,就是医院病房刺目的白色,提醒着她的无能和荒唐。 “晚莞,”方灵哭着坐到床边,握住了她的手,“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痛?” 顾晚莞艰难的转了下眼睛,手指颤了颤,抬起手帮她擦了擦眼泪:“灵灵,对不起……” 选了那样的时机,方灵必然会因为她的事感到自责,是她考虑不周,到最后还要连累她因为自己伤心一场。 “您该说对不起的,不仅是她,”丘奇在一旁,长长的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病历单放到了一旁,郑重的盯上了顾晚莞的眼睛,“顾小姐,我有件很严肃的事情要问您。” 事关顾晚莞的身体,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唯有当事人依旧没什么表情,淡淡的点了下头。 丘奇顿了一下,严肃的开了口:“我想知道,在您选择这条路之前,知不知道自己肚子里,已经有了另外一条生命?”
第669章 他一定会保护你 这句话一石激起千层浪,就连一直沉浸在自责中默默掉眼泪的方灵都惊的忘了反应,夸张的瞪圆了眼睛:“你说什么?!” “没错,我确认了三遍,”丘奇大概也料到了他们会有这种反应,轻轻叹了口气,看向了顾晚莞,“所以我想知道,您的选择,是不是在知道这种情况下做出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了顾晚莞身上,厉斯年额角青筋暴跳,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脱口问了一句:“孩子怎么样?” 丘奇扫了他一眼,微微摇了摇头:“不太好。” 孕妇本来就需要休养,可这两个月顾晚莞的情绪状态自然不用多说,如果今天真的落水,那孩子是绝对保不住的。 “不好是怎么个不好法?”秦瑞也急了,看看出神的顾晚莞,心里的念头直接向最不好的坠了过去,“难不成……” “还在,”丘奇打断了他,视线饱含深意的落在顾晚莞身上,“但是如果顾小姐不愿意配合,恐怕是留不住他的。” 不是专业范围,丘奇只转达了其他医生的话,他知道其中原委,不忍心苛责,所以尽力把语气回转成了温和的状态。 “晩莞……”方灵喃喃叫了一声。 顾晚莞瞳孔猛然一缩,飞快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她不知道…… 厉霖川从前只说他会在的婚礼之后再和顾晩莞商量这些,所以之前每一次在一起,他都会注意做安全措施,这个孩子的到来,她完全没有想到。 “什……什么时候……” “已经两个月了,”丘奇看着她一瞬间变得惨白起来的脸,有些不忍,“顾小姐,虽然这个时候问这种问题不太合适,但我还是要多一句嘴……这个孩子,您打算要吗?” 顾晚莞嘴唇飞快地动了动。 她还没有缓过神来,但丘奇的意思她听懂了,没人能够拯救一个一心向死的人,所以如果她想去追随厉霖川,他们就会拿掉这个孩子。 “等等!”厉斯年沉声插了话,“这个孩子不能……” “我要。” 顾晚莞突然开了口。 她声音不大,不知道是刚才吹了冷风,还是刚从昏迷中醒来,原本轻柔的声线变得沙哑,说完这两个字,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但是……我要再等多久,才能见到他呢……” 两个月的时间就差不多抽干了她的生命,顾晚莞没办法想象,她还要继续在一个没有厉霖川的世界生活多久,漫长的时间实在太过可怕,她怕等她找到他的时候,已经变得鹤颜白发,她怕他不认识她。 病房里所有人都沉默了。 顾晚莞的眼泪像是一个阀门,打开了这段时间他们压在心里的情绪,秦瑞看着她顷刻间被泪水打湿的被面,深吸一口气,红着眼转过了身。 厉斯年垂下了眸子,慢慢拿出了放在口袋里的手。 “这个,给你。” 他手心里是一枚戒指,熟悉的款式,精细的设计,只是有一道深深的裂纹,还有一点烧焦的痕迹,厉斯年把东西放在顾晚莞身边,压低了声音。 “这是他身份的象征,也是他带着时间最长的东西,我没有资格拿着,应该物归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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