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下车!”南浔吼,枪口更深地压在她背上,咔哒,是上膛的声音。 秦陌桑走下车,站在村前广场的沙地里,接着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再醒来时是午夜,在某个与地窖类似的地方,四面无光。手脚都被绑在椅子上,不能动弹。头顶的铁门吱呀打开,敖广偏着头朝她打招呼。 “Hi。” 她喉咙干渴,不能说话。他缓缓踱步过来,停在她面前,手里拿着一块布,飘在地上。 是件女孩的贴身内衣。 “那女孩挺好,本来三途川想要,寄存在他爸那,说过段时间来接。没想到他爸连学都不让她上了,混得不成样。刚找几个哥们,弄了一下,现在安静多了。”敖广蹲下身,瞧她。“都是因为你们,瞎帮倒忙。我要是那女孩,我恨你们一辈子。” 秦陌桑耳朵里嗡嗡响。 “现在趁她还没死。你好好告诉我,长生印,真在你那儿?”他眼神兴奋:“好用吗,真能起死回生?” 漆黑。眼前都是漆黑。无边的雨下到无明之夜的尽头,她在大雨里边走边哭。 没有家,没人要她。这世上所有门都对她关闭了。 秦陌桑开口,海妖般沙哑且具诱惑力的嗓音。 “你靠近点,我告诉你。” 敖广又靠近一步,俯下身去,凑在她耳边。接着,地窖里传来凄厉的一声叫喊,然后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秦陌桑手里拿着一支自来水笔,那是她下车之前,女孩隔着座位塞给她的。刚刚她用那支笔插进他右膝骨缝里,用的是纯纯的蛮力。 接着她挪到墙边用菜刀磨开了身上的绳子,翻身跳出地窖,发现房屋陷在火海之中。 是幻境。只有‘鬼’能制造幻境,而在这里,能造幻境的只有南浔。 幻境给斩鬼人的影响与真实世界没有两样。要出去,只能等待幻境自行消失。她浑身受火海灼烧,只能贴着温度较低的墙根匍匐。浓烟滚滚,她剧烈咳嗽起来,从匍匐变成在地上爬,视线越来越模糊。 银铃的响声由远及近。那个从未曾走出的雨夜,彻底淹没她。 十五岁那年她亲眼瞧见外婆的死,然后被五通变成了“鬼”。在“五通”进门之前,外婆叫她藏进柜子里,她很听话,没有出去,也没有发出声音。 她太害怕了。外婆最后一眼没看她,也因此没有暴露她的位置。 但也因此永远,永远没能说出那句再见。 雨幕铺天盖地。她在雨里走,漫无目的没有方向。该死的是她,不是外婆。她知道自己是被领养的,父母未知,村里都说她邪性,能看见“脏东西”。会不会,脏东西就是她自己? 手里捏着外婆送她的金色小吊坠,铃铛哗啦哗啦响。 这么个轻飘飘的东西,有人却要拿尊严,拿命去换。当宝贝地送给她。她还没来得及说,外婆,我们早就不流行这个啦。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走到脚上走出水泡,膝盖酸痛到再不能前进一步,就坐在山边公路的大石头上休息。这里山崖很陡,跳下去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她往下看了看,碎石从脚边掉下去,很久,才听到回声。 轰隆隆。山下如雷轰鸣,却是有人在这种天气里开机车上盘山道。 雨幕如织,她看不清那人的脸,戴着头盔。但车停在她脚边,人声音在头盔里闷闷地响,是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少年。 短发,肩背宽阔,背着把长刀,很古怪的样子。他问:“上车吗?” 她点头。 机车掉头向山下驶去,把雨幕甩在身后,风驰电掣,所向披靡。他车技很好,没有拐不了的路。几次她以为两人都要葬身山谷里,他都堪堪飘过。 好像侠客骑白马,流星飒沓,天宽地阔,连命运都追不上他。 车停下时雨也暂歇,他短暂地摘了头盔透气,头发遮住脸她瞧不见长相,只看到一道优美下颌线,和右耳垂的耳洞。 他从怀里掏出个钱包,把全部现钞塞给她。 “再想不开,也不能这个天气走山路。”他声音冷峻,是清风拂山岗。“我下山没带太多现金,如果还需要,去杭州,打这个电话,有人会帮忙。” 大雨滂沱。 她在空无一人的旷野里行走,走到天地苍老。白马少年仗剑而来,伸出那只手,右耳有耳洞,却没戴什么耳坠之类。写手机号的那张纸被她弄丢了,可她记得要去杭州,就去了杭州。 那是她喜欢机车潮男的最初理由,这么多年,那一晚的回忆被埋在深深处,此时却翻腾上来,淹没她,吞掉她。 可能是快死了吧。 “秦陌桑!” 那一声吼割破幻境与现实的交界,她在即将倒塌的房屋前睁眼,发现周围是货真价实的火海。 李凭撞开门,瞧见她站在院里,身形摇摇欲坠,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抱住她,拢进怀里,拢得深到骨骼撞得疼痛。 很想要,很想见到。 眼睛的余光看过去,看到他右耳有一处耳洞。年深日久,已快要愈合。 “李凭。你很多年前,有没有去过…贵州织金县官寨苗族乡。” 她任由李凭抱着她,在他耳边开口,声音沙哑到不能辨识。“在路上拾过一个小姑娘,给了她好多现金,还有你电话。” 他没回答,房倒屋塌,火在四处燃烧。不知道谁放了火,把她锁在这,存心想要她死。 “出去再说,你……”他把她抱起来,走出火场。身后砖石倒下。“最好闭上眼。” 他走出大道,站定在村口广场上。几十柄私人武装对着他,悍马围成一圈,是训练有素的海外雇佣兵,五百米范围内可以确保他没有胜算,何况手无寸铁。 “有些东西,我不想给你看到。” 他说完这句话,悍马瞬间炸开,铁皮飞溅。 地狱业火烧光一切,故事的开始和最后都只剩少女和少年,还有白茫茫大地无声,灰烬飘落。 “是。”他在火里开口。 “那年我去过你说的那个地方。你说的事,我也记得。怎么?” “没事。” 她在灰烬里抱住他,抱得死紧,不顾廉耻也没有道德,更不去想会不会有回应。 李凭的身子突然僵硬,然后咳嗽一声。 她睁眼,低头,瞧见他手腕上的情蛊符咒,正红得发亮。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上车。 P.S. 女孩没事,南浔有反转。
第27章 丰都王城(上)(2) 秦陌桑从那天开始,才对李凭深不可测的能力有实感。 她不知道事情是怎么结束的,敖广雇的人都训练有素,着火时躲得也专业。只是座驾被烧得只剩几个铁壳子,最后听说是走几十公里山路才走到了能打电话的县城。 她意识清醒后第一个问的是南浔第二个问的是那女孩。彼时李凭在开车,咬牙咬到两腮酸痛,没想到蛊毒反应这么强烈,现在秦陌桑在他眼里和食肉动物遇见血食似的,纯粹动物本能指挥大脑神经,甚至想就地停车把想做的事情做了。 但不能。他不是动物,她也不是。 但李凭这么想不代表副驾驶的人也这么想。秦陌桑没得到回应之后就凑过来,浑身又脏又有伤,脸上黑一道红一道,都没来得及仔细验看她还有什么伤。 “你干嘛不理我啊。” 他没好气,给她把车前镜掀开:“你自己看看。” 顺着他手的方向秦陌桑看向镜子,接着哎呀一声。 额头上的情蛊符咒亮得显眼。但她才刚知道李凭曾经救过他,而前不久他才刚发短信到手机上说可以不喜欢,而不能喜欢她这件事,还是她自己提的。 而情蛊好巧不巧地现在生效,万一她做着做着真动心了,怎么办? 她现在不喜欢机车潮男,不代表她的xp一时半会可以改变。更何况他当时和现在气质没有变太多,就算是古板了点,未尝不是一款少女时期的代餐。 越想越害怕。这么说来,她从那天起就审美如此奇葩且执着,该不会,李凭才算是她正经初恋吧。 要命。 现在看都不敢看他。 车开下高速进入市区,街灯一盏盏地亮起来。他紧绷的神情稍缓,才回答她的问题。 “南浔失踪了,有个女孩和她一起。无人机拍到她俩结伴上车离开的画面,但没有追踪到目的地。” 沉默。秦陌桑内心天人交战,最终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 “你怎么找到我的?” 李凭伸手,隔空点了点她后颈,目光无奈。“你忘了?” 她脸腾地烧起来,那一瞬间她以为李凭地手要碰到她但是没有。丝丝电流窜过后颈,她终于想起他曾在那贴过定位芯片。 是那个东西的反常定位让他察觉到问题,还有就是……被观测者体表温度过高。 两人都没说话,但气氛不是尴尬而是暧昧。都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但心照不宣。 车停在某个江边单体别墅地下,刷指纹上电梯。别墅四周树木掩映,位置偏僻,私密性很高。如果她昨夜没下车,可能就会被送到这里。 她就像和富二代约炮的网红,只是这个富二代间歇性冷淡,作息就像出家人。她瞧着插兜开门的李凭,东西早就撑起裤子支起,显眼得很。 门开了。几乎同时贴在一起,快把她压进墙上。呼吸就在脖颈间。 他一件一件地tuo。野战衣不好穿脱,两人手此时都不大听指挥,七零八落掉了一地。 他最后抱起她往淋浴室走,秦陌桑声音不匀: “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他没回应,手肘抬起颠了她一下,把人更往怀里拢了拢。 她被颠得脸一红,手想抓着他上半身,却无从着力。 花洒打开后两人都站在水里,洁癖就是这么洁癖。他闭上眼长出一口气,将人放在地上。 还剩最后一层防辐射防水的贴身衣服,但他已经看见被绳子勒出的痕迹。那是在地下室时被绑后留下的,手腕脚腕的最明显,其他地方,大概率还有。 想宰了敖广。 他努力遏制暴走的心脏,但秦陌桑好像无所谓似的,当着他的面就要tuo。 “快点做完,还有案子要跟。敖广他逃了?怎么让他逃的。” 她拿李凭的眼神当空气,手臂,胸腹,淤青和红痕都有。 他把她压在墙上,两人都已经全湿。被这动作吓了一跳她突然不说了,李凭那张冷如霜雪又漂亮的脸凑到她面前,声音也低哑。 “他怎么你了。” “嗯?”秦陌桑愣住。 “我说,敖广。”他像是说这两个字都觉得脏。手肘贴在冰凉瓷砖上,把她和墙隔开。“我不在的时候,他怎么你了。”他说完,眼睛缓慢地眨了眨,像在提前消化所有可能的答案。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71 首页 上一页 28 29 30 31 32 3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