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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力朝屋外的人挥挥手，门重新被关紧。 全老板脸上身上皮开肉绽，黎由依旧没停手。 她控制不了自己，用非常直接的暴力手段持续了半个小时，全老板没了动静。 刘力把她从地上拽起，掏出纸巾。 “别脏了手。” 黎由咬着嘴唇发抖，推开刘力。 “做好你该做的，他不能白白受这份罪。” 她没再停留，匆匆赶回何安身边。 认出她的护士没有隐瞒，把今天发生的情况说明。 “病人醒来不到一分钟出现癫痫，抢救过一回。” 黎由趴在门上朝里看，不确定地问她。 “醒了？” “嗯，还说了句话。”护士从口袋翻出张纸，“我记下来了，好像是……梨游。” 他醒来唯一说过的，是她的名字。 黎由眼眶发胀，瓮声回谢。 何安除了这一次再没醒过，她把公司的工作都交接好后没有事情做，只好呆坐在椅子上。 兜里的手机又在震，她拿出来看到何安定的闹钟。 -黎由吃药。 黎由按灭手机，想起自己的药还在家里。 她像是突然有了方向，打车回去，找出何安分好的小盒子，一粒粒吞下。 厨房里有那天出门时剩余的早餐，忘了放冰箱了，有股怪味。 她悉数倒进垃圾桶，扎好袋子，把家里收拾干净，装好剩下的药，拎着垃圾下楼。 回到医院时何安的病房门口站了人，黎由认出那两道背影。 “安鑫。” 安鑫回头看她，话还没说一句就哭出声。 刘力在一旁提醒她不要激动。 安鑫止住抽噎，伸手去抱黎由。 “没事的，他会好的。” 除此之外，她也说不出别的话。刘力告诉她何安出事后她脑子就乱了，看到黎由后更乱，她哭个不停，搞得最后黎由反过来开始安慰她。 刘力见时间不早了，想让她俩先回去。 “明天你们再来替我。” 黎由同意了，现在所有人都只能干等着，她得让安鑫休息。 回到家里后安鑫小心翼翼的找她聊天，想让她多说说话。 “戒指很好看。” 黎由翻过手。 “嗯，何安选的。” 安鑫又忍不住眼发酸，上前握住。 “放心吧，他不会舍得让你一个人。” “我知道。” 短短两日，她想过太多，如果何安没能坚持住，她也会好好活着。 生离死别，她不是没经历过，也不是承受不住的难关。 安鑫努力从这个家里的一切东西上找话题，结果件件都与何安有关。 黎由抽着烟，轻笑。 “你知道吗，我宁愿这家里跟以前一样冷冰冰的。” 安鑫没接话，她自顾自往下说。 “我病了，跟我妈一样的病。” “如果何安只是跟你们在小城里呆着，或者我跟他一起回去。” 她开始无谓的假设，如每个伤心绝望的人一样。 “如果何安没跟我回来，他不会刚出院就满大街找我。” “如果他没出门找我，他现在不会躺在那。” 她越说越激动，人开始漫无目的得在屋子里乱窜。 “我糊涂啊，怎么会想把他带到我的生活中，这里已经把我困得透不过气，为什么我要让他来？” “我应该跟他走，从一开始，我就应该跟他走。” 说完后她又开始反驳自己。 “我后悔了，安鑫，我后悔了。”她扯下手上的戒指，发狠地攥着，“我在那天就应该让他走，离我越远越好，这样他能好好活着，我也能好好活着。” 黎由耳中灌满当日的誓言。 「无论疾病或死亡，无论迷失或清醒」。 她又急忙把戒指戴好，生怕掉了，手指被生生刮出血痕，她的意识开始跟着呼吸起伏。 “不对，我答应他了，安鑫，我答应过他。” 地板的冰凉从脚下传至头顶，她半天没听到安鑫说话。 再抬眼时，安鑫在离她几米的距离外弓着腰，紧盯她的右手。 “黎由。”安鑫手心朝外，双臂前伸，试图唤回她的理智，“把刀放下。”
第152章 黎由微愕，愣在原地。 她看向手心，刀尖朝着自己，五根手指被割开的伤口整整齐齐，可想不起来这把刀是如何被她握住的。 安鑫缓慢靠近她，捏住刀把。 “松开好么？咱们慢慢说。” 黎由展开手，后退一步。 刀被安鑫撇到远处的沙发上。 她竟然也想不起是如何从卧室走到这里的。 屋子里静得人发慌。 黎由从桌上的盒子里拣出几颗药片扔进嘴里咽下，背过身整理乱七八糟的情绪。 太频繁了，这几天太频繁了，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 安鑫从身后过来，拉起她的手，轻声安抚。 “药箱在哪？我给你包一下，好不好？” “嗯。” 两只手都被裹着，黎由夹烟的时候都觉得这场面好笑。 安鑫不久前刚清了一次烟灰缸，这会儿又满了。 她靠上床头，绝口不提刚刚的事。 “考虑戒烟么？” “戒。” “对了，忘了告诉你，培安开始上学了。” “是吗。”黎由挑起眉，“奶奶呢？” “现在村上人手够，有人去管。” “那就好。” 聊了没几句，黎由开始犯困，她扯过被子踢安鑫。 “自己去那屋睡，我可不想半夜跟你打仗。” 安鑫在她背上虚拍了一巴掌。 “人家睡相哪有那么差啊！我不！我就要跟你睡！” 黎由闹不住，她按住安鑫试图钻进被窝的手。 “别逼我揍你，再去拿床被子，去！” 安鑫笑呵呵地跑出去，又笑呵呵地抱着被子回来。 “哎呀呀，有钱人的大床就是舒服！” 在药的作用下，黎由睡着得很容易，安鑫悄悄起身去看她，戳戳她胳膊，确实睡着了。 身旁的人呼吸渐沉，安鑫摸到床头那串佛珠，绕在手上，合掌对着空气祈祷，嘴里无声念着那人说过的话。 万般辛酸，终有揭时，大慈大悲，救苦弭灾。 何安住院第三天，又醒了一回。 这次在他身边的人是刘力，护士来叫时他提前打开手机录音，万一跟黎由有关，得让她知道。 何安眼皮微睁，人还没到跟前就嘶哑出声。 “黎由——” 刘力弯下腰，握住他的手回答。 “好着，安鑫也来了，陪她在楼下吃饭。” 何安眨了眨眼，又问。 “全——” “解决了，他没说什么，也没什么指望了。” “你——” 刘力拍拍他的手背。 “我也好着，托安哥的福，其他东家对我都算客气。” 何安缓了一会儿，似是在忍，又接着说话。 “黎由——吃药——” “好，我告诉她。” 说过这几句话后何安又睡过去，眉头始终皱着。 刘力深吸一口气从里面出来，把录音存好。 放给黎由听的时候她挑眉笑了。 “安哥要操心的事可真不少。” 心中只要有挂念，就还会继续坚持。 只是这一次两次都没让她碰上，真叫人不爽。 她叼着烟拍了自己的手给刘力和安鑫的手机上各发了一份，交代他俩。 “下次如果我还不在，就给他看这个。” 苦肉计没准能让安哥多醒一会儿。 第四天，何安进了手术室。 黎由仔细听医生讲再次开刀的风险，又签了一大堆东西。 万幸手术中没有发生任何不该发生的问题，不过医生的表情依旧凝重。 他告诉黎由，何安的脑神经功能损伤不可逆，颅内病变也还在发展，虽然没有严重到衰竭的地步，可部分生活能力已经希望渺茫，只能等他完全清醒后再做打算。 黎由听完这番话后没什么反应，转身离开。 安鑫一步不落地跟着她，怕她再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 但黎由只是坐在楼下一根接一根抽烟，抽到天暗下来。 身边的人从安鑫换成了刘力，她冷冷开口。 “你们信佛的，是不是有因果轮回这一说？” 刘力端端靠着，想她是被全老板那天的话影响，搬出道理。 “是，但也分情况，安哥做过的事我可以担保，罪孽和福德没有可比性，至少没到这份儿上，要说报应，我的应该比他要大。” 黎由弹掉烟灰。 刘力不明白，可她清楚。 她当初在黄家人面前大放厥词，说她们家，一个死，一个疯。 如今轮到她和何安身上，这一语成谶的力量有多大，谁又能保证得了。 黎由摁灭烟头。 “回吧。” 到了楼层后电梯“叮”一声，走廊里青白色混为一体，她恍惚间看到熟悉的身影。 这次，是雅茹。 雅茹身着赤红，看向她的时候冷漠得像在看路边的猫狗，是她记忆里的样子。 刘力在前面走着，黎由脚发沉，脑袋嗡嗡响。 小时候雅茹送到医院时她也陪着，只不过那次没有太繁琐的流程，雅茹直接被推到了太平间，没人顾她，她就紧贴着楼道等爸爸过来。 黎由走到雅茹面前，她知道这不是真的，可还是执拗地站在这里。 雅茹面无表情，问她。 “害怕吗？” “不。” “你该怕，黎由，你留不住他，他也护不了你。” “我自己护着自己，他也能留住自己，我信他。” 雅茹诡异地笑笑。 “是吗，那你为什么还能看见我？” 一句话问得黎由张着嘴出不了声音，她用指尖掐着伤口，疼痛没有让雅茹消失，反而周围的环境开始扭曲，光线也变得怪异。 她稳住自己，默念何安的名字。 她退一步，雅茹紧逼一步，红裙和长发马上就要缠上她的腿。 “何安！” 黎由撕心裂肺的呐喊让刘力猛地回头。 下一秒他身后何安的病房里传出警报声，医生护士蜂拥而至，人群挤着他撞上椅子的尖角。 安鑫在门口捂着嘴不知所措，刘力把她拉到身边，这个场面下纵使是他也慌了神。 他攥着安鑫的肩膀小跑过去找黎由，走近了发现她双手鲜血淋漓，表情十分痛苦。 刘力觉得不对，钳住她的胳膊来回摇晃。 “黎由？黎由！” 她的眼神依旧呆滞。 他狠狠心，扬起巴掌。 “黎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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