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清圆抬眸瞥他一眼,负气道:“我没什么不好过。” 冯镜衡听她还有心思嘴硬就放心了,“不是怕鬼么,我问你,现在踏实点了吗?” 栗清圆着急楼下还有车子在等,干脆绕开他,身体力行地要走。 她赤着脚,去找自己的手机和包。 整个卧室里,给人一种很糟糕的遐想。最后,她在那件皱污的西服下头找到了自己的包和手机。 栗清圆始终没有帮他把那件衣服捡起来。冯镜衡见状,跟着笑,他走过来拎起那件西服,把上头那枚夹扣的蓝宝石胸针摘了下来。 随即,衣服依旧扔在脚下。只是手上拈着胸针,却拖栗清圆挨近他。 “别动。” 栗清圆微微恼而羞,“干嘛。” 他替她夹到她衣衫的领襟上,“你头回来做客,它也好巧不巧地扎到你了,天选的礼物,送你的见面礼。” 栗清圆并不想要。 冯镜衡不依,“这是我妈送我的二十岁礼物。拍卖行下来的好东西。”他想起来了,先前虞老板张罗着他陪她去参加一个酒会,那天礼服都搭配好了,虞家传来了噩耗,大概就是虞老板忙慌慌地,就这么扔在他房里走了。 栗清圆即便不懂这类宝石的净度,也明白拍卖行出来的东西,绝对不简单。“你妈妈送给你的……” “不是她送的我还不给你呢。二十岁离我太远了,离你近一点。” 满钻的蓝宝石别到栗清圆衣襟上,动人得很。她与宝蓝色。 栗清圆为难极了,低头看这棘手的礼物,干脆回他,“那要是……” “晦气话,我一个字不想听。” 栗清圆嘴上不说,心里也在想,这样的东西,无疾而终后肯定要还给你啊。 冯镜衡竟然秒懂到了,“你还给我,我立马扔河对岸去,你信不信?” 栗清圆信,他这个疯子什么事做不出来,“那最好,你扔准点,最好扔岸上去,我好去捡回来,扔河里,那不是现代迷你版泰坦尼克号了。” 冯镜衡笑,“怎么也变得有点神经兮兮的啊。” “你传染的!” 神经又浪漫的人好像有点不满她的不作为,“喂,我这好歹把我最好最纯真的风光转赠给了你,你也不表示表示啊。” 栗清圆仰头看他,微微张圆着嘴巴,“你瞧吧,不对等的现世报这不来了么?” “想什么呢,怎么就不对等了,我拿我二十岁的生日礼物跟你换啊!” 栗清圆已经想不起来她二十岁的生日礼物是什么了。“向女士好像只给我摆了顿酒,还害我硬着头皮去敬了好多人……” 直到他们一齐上了专车,栗清圆才想起来,她二十岁时的生日礼物是什么,是港澳五日游。 她和孔颖的机酒食宿都是向女士包的。 妈妈请圆圆最好的闺蜜陪她出去玩了一圈。 “不过,我爸送了台单反。你要吗?” 身边人降着车窗,夜风徐徐,他依旧是刚才那身穿着,不端持不正装了,冯镜衡听她说完她的二十岁,“我要一台过时的单反干嘛?” “给我一张你那时候的照片还差不多。” “你说真的?”栗清圆这个时候把长发随意地绾了起来。低低的丸子头,有一缕散发落在白色真丝的衬衫上,黑白衬得,她人愈发地淡泊。像一汪温泉水,躺进去,浸透所有疲乏的筋骨。 “我什么时候和你不真过?” 栗清圆有片刻的失神。 后座上,静默里,冯镜衡来捏玩她的手,他说笑口吻地复盘,“是我太急了,所以你才老想东想西的,对不对?” 栗清圆默认他的话。片刻,怨怼他,“你还目中无人,口无遮拦。” 冯镜衡承认那会儿他口不择言,比起她的淡泊,他宁愿看到她生气,多大的脾气也不要紧。但请她深信,“我说过,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在我这永远不存在过去的人敢跑回来拉拉扯扯,包括和我的家人。” 栗清圆知道他在气向女士接受了季成蹊的便宜恩惠,“我妈很怕去医院的,从前我爸在医院那会儿,她还好点。有我爸陪,现在,他俩……” 冯镜衡依旧不快,“还有你。还有我。当然,你并没有把我和你的家人裹同到一块的念头。” 栗清圆听他这样说,很不顺心,“我妈那个人,她一知道了就会问东问西的,你能接受她查户口那样的盘剥么,她真的会追根究底的那种。” “为什么不能。我混这些年,还没有拿不出手的时候。我家世清白,根基稳固,父母健在,一对兄嫂那是他们的事,交往过几个对象,好聚好散。我没那闲工夫在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上扯皮,最不济的,顶多别人烦我的臭脾气,我也烦和对方聊不到一块去的索然无味。在今天之前,我是想过去拜会拜会你妈妈,可是今天这桩事,我这念头下去了。因为你妈好像依旧很满意你的前任,依旧有满腹牢骚想对对方说。” “什么啊,她有什么牢骚说啊。你不要断章取义好不好,我妈这个人她就是好面子啊,我和季分手,我妈一直没逮到他把心里那通火发出去罢了。这遇上了,她就挨不住了,仅此而已。” “你妈到底满意那姓季的什么?我说从前,你们交往的时候。” “……” “栗清圆?” “好了,有空我就跟我妈说,好不好。别问了。” 冯镜衡笑了笑,依旧不满意她这不得已的交差,“知己知彼才能……” “冯镜衡,我跟你保证,我妈绝对不会那么糊涂地认为我还能回头跟谁和好,她肯我都不肯,够清楚了吧。” “成交。”他要的就是这句话。 车子开到文墀路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半,冯镜衡多少还是顾忌着她归家的教条,否则也不必遵守什么原则了。 他一个老爷们,在哪里猫一宿好像并没有多少损失。她跟父母住,这每天晚上都闹这么晚归家,并不是个多好的印象。 栗清圆把手机的飞行模式再打开的时候,微信里腾腾的信息往外蹦。 其中就有栗朝安的,是条语音,听起来在开车,问圆圆到家了没,到了,给他个实时地标。 冯镜衡这才意识到,“你爸不在家?” “去X城了,他从前友院的一个师弟,明早有个会诊手术。”栗朝安这些年早就大隐,身体的精力也不能胜任高密度的主刀工作,接收的病人都是从上峰调度过来康复休养的多。然而从前圈子里的科研研讨,围手术期的方案和术后治疗,只要有邀请函过来、院医院部的电话打到这,他始终还是不能放下。人命大过天,这五个字已经高于他生命宽度里的一切。 冯镜衡始终不对她父母的事故还是分开有任何置喙。只怪她,“为什么不早说?” 栗清圆义正言辞,“因为你没问啊。”实则,她在阳台那会儿已经给过他暗示,她提醒他喝了酒,是他自己执意要叫车子的。 既然她爸爸不在家,冯镜衡理所当然地叫车子开进了小区里。 这是认识她这么长时间来,他第二次落脚在栗家门口。 从后备箱再帮她拿出那箱子日用化妆品,某人有着再合理不过的理由登门了。 冯镜衡问她,那天在门口照面的时候,她在想什么,有没有很意外? 栗清圆:“嗯。很意外你两个孩子这么大了,你老婆还那么漂亮。” 冯镜衡笑到骂人,“所以一句话不敢跟我说,怕露馅了,怕我被老婆抓包,嗯?” 栗家院子里有声控的太阳能照明灯,他们才走两步,院子里的灯就亮了,隔壁的狗比声控还灵敏。栗清圆走在前头,给他带路,“对,我没有理由和有妇之夫说些有的没的。对于单身女性,有妇之夫是男性最大的反滤镜。高压线时刻保持警惕。” 冯镜衡顶喜欢她这些一本正经的照本宣科。换个人就是彻底的死脑筋,栗清圆总有本事鄙夷得那么漂亮且漫不经心。 归家的人明明刚在才开了院门的钥匙,她一时肌肉记忆地又塞回包里去了,这会儿到了正门外,又重新去包里翻钥匙。落在后头的人,跟上回一样捧着一大箱东西,主人不急,做客的先急了。“你下次先把钥匙准备好,这大晚上,在门口捅不开的样子,很像做贼的,知不知道?” “你别说话。” 十字孔的钥匙,栗清圆死活对不准那个月牙的豁口,最后急得后头的人来上手了。 三下五除二,他推开门,问她,“到底谁回家?” 随即,很自来熟地迈了进来。头一桩事就想着张罗,“里仁路那里没换成的锁,给你和你爸换掉吧。换个密码锁,就不必带这个累赘的钥匙了。” 栗清圆不同意,“我跟你说,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父母一齐置办的。我爸不会同意的,这把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妈有可以随时随地打开这道门的钥匙。” 冯镜衡听后一怔,不动容也动容了,“那他们为什么还要离婚呢?” 栗清圆失落地摇摇头,踢掉脚上的高跟鞋,“这世上就是有很多言不由衷又事与愿违。” 这一回,冯镜衡彻彻底底参观了下她的家。 最好奇不过的还是她的卧室。井然有序的乱。并不是那种处处样板房一般的整齐:通到顶的书架上摆着她这些年的各色奖杯奖章以及满满当当的各类书籍。书桌上更是,更有许多印出来的资料,上头密密麻麻的标签索引。 这里与其说是卧室,更像是个书屋。 冯镜衡调侃,“嗯,对得起‘书呆子’这个荣誉称号。” 栗清圆已然脱敏了,好像也不计较了。 床尾对面是套定制的衣柜,柜体很中规中矩,只是房间主人没用木板柜门,而是用的导轨纱帘。冯镜衡撩开帘子看到她满满当当的衣服、鞋盒子还有亚克力的置物架上各色奢牌的包。 他想起什么,交代她,“把你从前那位送你的包全找出来,嗯,你不好意思拿去卖,卖给我,原价收。” “神经病!” “我认真的!” “你收了干嘛?”栗清圆质问他。 “我扔了啊。” 栗清圆懒得理他。 五斗橱上有只花瓶,里头独枝的木绣球还正盛艳。边上摆着幅拼图式样的二次元人物,冯镜衡不认识,似乎很小众的人设,便问她。 栗清圆去把阳台下的衣服收了回来,她也不着急叠起来,而是找了套睡衣预备去洗澡。听冯镜衡问,便无厘头地告诉他,“嗯,他是个吸血鬼。” “吸血鬼?” “是我漫画骨科的启蒙,”栗清圆反问他,“你懂什么是骨科吧?” 冯镜衡有点懵,懵了还强行挽尊,“说说看。” 栗清圆弯弯唇,“总之,我很喜欢的一个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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