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人家听到了?” “千真万确。” 于是,犯罪的人没来得及伏法去。她先死掉了。 “死”掉的人,任人摆布。即便被人捞住,直角般地俯冲下来,口里一阵污言秽语,也随他去。 晕陶陶里,进出如幻影的人问了她一句什么,栗清圆也懒懒敷衍了他一句,嗯。 等到她回过神来,才眼睁睁地看着冯镜衡,研磨般地耐性,一时紧闭的空间里,全是研化开的声响。 水磨的工夫,哇叽哇叽。 栗清圆听得头皮发麻,那声音萎靡且意淫。 没一会儿,引得她像黄梅天里,汪一池水。她的嗓子微微泛哑,发涩,不禁蜷缩自己,绞紧自己。 上位的人,端详这样的人儿,一时顽劣心起,他不让她如愿,更不让她到。 只捉住她的腿,分开些她,看着那湿漉漉的尽头里,仿佛泉涌一样,不得枯竭。 他要她喊他。结果,骄傲的人,决绝地一句,“冯镜衡,你变态,下流!” 嗯。他喜欢。 他喜欢一切能叫她勃然大怒的词。将她翻身过去,也来堵她,言语与流淌出来的蜜意。 披上这些浓情淡意的人,一时痛快如麻,口出狂妄,“这一切都是为我长的,我也是……” 栗清圆最后软在一片怦然里,她目光所及与手上拂过的触感,都叫她深刻感受到了有人的交代甚至抵达。 * 七夕尽。即日后便是处暑,正式出伏了。 栗清圆隔了许久,才看到微信里,朱青给她发了条感谢短信。 她侧躺着,手机微弱的蓝光曝露在她眼眸里。一字一字地刻板回复对方:冯太太客气了,我实在没做什么。今天都是捡得冯镜衡的现成便宜。 发过去,没等到对方回复。 身后人挨蹭过来,顺着她手里的光,看到了她在跟谁对话。不禁切笑一声。口里喃喃,“两个傻子。” 栗清圆拿手肘捅他。 再看到朱青回复过来:栗小姐才是不必客气,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朱青。这才是她真正的名字。 栗清圆想起柏榕酒店那次,尽管是冯镜衡忽悠她去的,尽管她误会了他是有妇之夫。栗清圆口里很职业病的客套,称呼朱青都是笼统的冯太太。 冯镜衡纠正了她一句,她有名字,叫朱青。 栗清圆那会儿,才正式看了他一眼。 冯镜衡口里微词,“不提这一句,你就没眼看我了?” 汗涔涔的人率直地颔首。 他撑手探头来问她,“区别在哪里?” 栗清圆直言不讳,“区别在于一个是目中无人的公子哥;一个是目中无人但是能为他大嫂正名的公子哥。” 冯镜衡笑得勉强。他明明该戴上她这顶高帽子的,“事实是,我们家‘冯太太’这个角色太多了。我当时那么纠正你,是想着,你可别哪天也被那些人给叫老了,还木木的。” 栗清圆只觉得天方夜谭。推推有人结实的臂膀,“起开。我要回去了。” 冯镜衡不为所动,心潮澎湃之后,餍足但也不满意她这事了拂衣去的决绝。他跟她商议的口吻,“你就不能搬出来住么?” 栗清圆住惯独门独院的房子。文墀路那里虽然市井但也足够接地气,四通八达的。她住在家里,除了内衣内裤自己洗,偶尔出去会餐,白衣服上的油斑机洗没干净,栗朝安都会再帮圆圆手洗弄掉的。可能跟向女士住,栗清圆会想过自己搬出来住。实在话,跟栗老师住一块,她真的没有父女的觉悟。更像一个老伙计。对方还包她一日三餐,甜点汤水,洒扫庭除。 除了栗老师的门禁。她想不出跟爸爸住的一条不利好。 栗清圆口里的父亲,二十四孝,经济适用。 冯镜衡有点酸。跃跃欲试的竞技心,“这些我都可以办到啊。” 栗清圆眼露鄙夷,“用你的钱?” 某人不快,“你爸不也是拿钱买的。” “他拿钱买再自己做,好嘛!”栗清圆随便举例,“他能为了我妈严格按照视频比例,做得出长崎蛋糕。能为了找满意的那种糖壳用的中双糖,去日用杂货市场一家家的买回来试。” 冯镜衡恨铁不成钢,反驳有人,“他都能这么务实了,却不能低头说一句‘我们重头来过吧’。” 一句话成功戳穿栗清圆的梦幻、泡影。她要起来,冯镜衡绝对的力量碾压。也由着她脚上乱蹬,纤瘦微凉的细腿挤在他腿间,那种肌肤相亲的感觉,比在欲望里还叫人沉浸且深省。 嬉闹里,冯镜衡同她玩笑,说栗老师再好也只是父亲,不准“恋父”,他不同意。 栗清圆气恼他的口无遮拦。 再听他道:“有些钱给专门的人赚。这不是推诿,是精益求精。你信不信,你妈那个性格,栗老师去一遍遍试着做出来,倒不如去某一家地道的店排队买份最新鲜的第一时间送到她手里去。来得更立竿见影!” 栗清圆赌气说不信! 冯镜衡继续和她辩,也和她争夺氧气,“不信?因为前者徒有浪费、磨蹭甚至自我感动,后者反而更精准狙击。一步到位且仪式感满满,最重要的是,女人都口是心非,你买的,花钱了,她就会愿意跟你共情。栗老师还不明白么,你做份蛋糕出来,不是给她吃饱的,而是要她愿意和你一道坐下来,为了蛋糕去泡杯茶,大家一道分享这一块哪怕一口,共同渡过一刻钟。” 栗清圆甚至还没反应过来,结案呈词的对方辩友来了句,“我也是。和你争分夺秒的,只是想和你共同渡过,哪怕一刻钟。” 闹脾气想挣脱的人,这才归于安静。 安静过后,冯镜衡并没有和她继续厮闹下去。而是张罗车子,也催床上发怔的人起来。 栗清圆恹恹的,她这才试着思考着,也许向女士真的如冯镜衡这样,他们有着同类人的觉悟。毕竟孔颖以前送给向女士的手作包,向女士顶多夸夸手艺好,真的叫她拿出来背还是提,她是不高兴的。 栗清圆从前买过一双百来块的鞋子,向女士穿回岛上去了。一面穿一面夸,该死的,这一百多的鞋子,竟然比她买的正品还舒服呢。你说那些正牌在做什么狗屎事,我们这些买正品的都是冤大头咯,都是他们的精神股东咯! 回头,向女士依旧还是热恋她的正品。她的逻辑,抄的就是抄的,偷的就是偷的。 Fake永远没法跟正品相提并论。 这便是向女士的价值观。她不需要跟非我族类的人去共情去同理。 于是,栗清圆相信了。相信如果爸爸依照冯镜衡的逻辑去做,没准向女士真的会和栗老师一道喝下午茶。 栗清圆从床上起来,冯镜衡也穿戴如常。他依旧系回她给他买的那条领带,踱步过来帮栗清圆拉隐形的拉链。 很是平常的口吻,问她,“红宝石要今晚拿走么?” 栗清圆摇摇头,“算了。搁在这里保险点。” 冯镜衡笑着来蹭她颈项,趁机问她,“那说好把这里租下了?” 栗清圆市侩地问他这里多少钱? “那是我的事。” “……” “现在能告诉我,风雨花园的典故了么?” 栗清圆给冯镜衡讲了她十岁那年,在小舅公寓阳台上的一幕。 也告诉了她,她父母离婚后一年,她连夜跑出重熙岛,她与父亲在快餐店里重见的那一晚。 没多久,小舅便出了交通事故。 冯镜衡于镜中看到的栗清圆,其实远没有长大。她一直沉溺在她成长路上的两个男性长辈的庇佑里。 父亲的医疗事故,小舅的交通事故,成了她对理想、美好的重伤。 父亲是她的避风港,然而雾失楼台; 小舅是她的桃花源,终究月迷津渡。 良久,冯镜衡悄然问镜中人,与镜中的她对视,“如果,你小舅还活着,你也发现了汪春申,要告诉他么?或者,你觉得他还愿意见他吗?” 栗清圆沉思,镜中,她与冯镜衡这么四目相交着,心上毫无答案。不是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小舅,而是她对小舅的态度或者答案,无从所知。 正如他们今晚相谈的他哥嫂一样,他们无法断定别人的生活与态度。冯镜衡的思维里,他哥嫂愿不愿意去面对或者离婚,那都是他们自己的事。 身边人由着她沉默。并不追问。片刻,他才试着道:“我见过汪春申了。” 栗清圆这回转头来,看他。 冯镜衡淡淡开口,“他说你小舅的信他之后都没看完,也彻底失联了,那些信也许他本人也难追回了。” 栗清圆只想替小舅问一句,“他还记得向宗吗?” 冯镜衡点头,“当然。只是他也早已把自己忘了。” 栗清圆一时出神貌,“他知道……不,是我小舅,他是真的喜欢……” 冯镜衡用晦涩的沉默,告知了她这个事实。 追究这个问题的人,一时好像有了结果。她顿在那里,正如刚才冯镜衡问她如果小舅还活着,他还愿不愿意见汪春申一样,她心里霎时的惘然。因为到这一刻,她依旧没有替小舅改变什么,正名什么。 山还在那里。 自始至终,全是她的意愿、主观在作祟。也许小舅一点不想再提起这个人,也许小舅至死都不渝,但是这都是他自己的事。如同他当年不跟阿姐屈服,也不愿意活生生辜负一个清白无辜的女人,他没有病,更没有迫害任何人。他只想诚实地做自己。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冯镜衡。” 几乎话音落,冯镜衡过来紧紧抱住了栗清圆。他像不肯她这样说,或者说这些,离他很遥远。 栗清圆被迫地揽住他的腰,也仰头来,想看他一眼。 拥抱的人按住她的头,不让她动,离开,甚至说点什么。 他们再从房里出来时,外头捎风了,夜凉如水。 栗清圆临走前,用花剪剪了束绣球花走。 她套着冯镜衡的西服外套。等她采花的人,怪她既然已经作贼了,还只偷了一朵,没出息。 栗清圆再三跟他确认,她这到底算不算偷啊? 冯镜衡:“原则上算。” 抱着绣球花的人站在原地,接受着自我审判。 听某人再道:“我一年这么大价钱地租下来,这里的花就是为我开的,我为什么不能摘。” “那你还说原则上!” “你非要刨根问底就算啊。道德感高的人,微瑕可怎么好!” 栗清圆抱着□□直往外走,她戏谑着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和道德沦陷的人成天待一块,还能微瑕,已经很高风亮节了!” 冯镜衡笑,“耳濡目染的意思么?” 黑色西服环抱着蓝色独支的花。栗清圆不肯他随意玷污任何一个好好的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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