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 这一声,四周的人手里动作同时暂停。 “祈宁怎么能算外人,让人去叫来。”江老爷子又重新放下筷子。 见状,老管家亲自走了一趟。 另外一边,江沐娴淡淡开口:“祈宁早晚是咱们江家人,侄媳妇这话说的,可别让纪家听了去。” 齐雅蕴依旧是笑着:“不过是小时候咱们大人的一厢情愿,现在孩子们都有自己的想法,叫来难免尴尬。” “是孩子们有想法,还是你有想法?” 这顿饭,吃得热闹。 江老爷子不悦,抬高声音,“好了,都少说两句。” “这倒不怕人看笑话了!” 闻言,两人同时收了声音。 一边,始终没作声的江少珩还在擦着指尖,翻转了下手腕,秒针嘀嗒走着。 这个时段,杳霭苑那边已经过了饭点。 纪祈宁是五分钟后到的,简单扎了个马尾,像是临危受命。 她一向不爱凑江家的热闹。 老爷子让人在江少珩旁边副碗筷,用意明显。 停在门外的纪祈宁瞥了眼那处空地,笑着开口:“我是来看您的,当然得离您近点,祈宁又不是外人,坐您身边吧。” 三言两语,管家又叫人把餐具摆到老爷子旁边。 “你这孩子,就是招人喜欢。” 纪祈宁笑笑,“我呀,就跟您亲孙女一样。” 明里暗里地推拒以前的事,老爷子只笑,没多说什么。 因着纪祈宁在场,江沐娴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全程没好脸色。 老爷子不放筷,谁都没动,怎么都得把全程陪下来。 一直到下午两点钟,众人才离场。 江少珩被留下,跟着老爷子去二楼的书房,古香古色,桌上还点着龙涎香。 淡淡白烟在屋内萦绕,老爷子慢慢移到主位坐下,双手撑着拐棍,就拄在面前。 江少珩在书架上翻着这些没人动过的古籍,耳边,老爷子的声音传来。 “我听说,你把人养在杳霭苑?” 见人没作声,江老爷子也不再试探,直言道:“你让祈宁怎么想?” “少珩,你现在得考虑成家的事了。” 没忍住地咳了两声,老爷子的身体也越来越差。 江少珩的另一半可以不是纪祈宁,但总得门当户对。 他听江禾瑶偶然提过,那女孩子挺漂亮。 除此之外,没有过多的描述。 普通的家世,干干净净的身份,她完全可以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江少珩不动声色移开话题,“您先把药吃了。” “你跟爷爷说实话。”江老爷子边咳边摆手,情绪难免激动,“是不是真喜欢上人家了。” 寂静室内,爷孙俩的目光忽地交叠。 江少珩把手里的书扔到柜架上,歪歪斜斜躺倒几本。 “是。” 空气凝滞了一秒,他又启唇:“但也只是喜欢。” 今时今日,仅此而已。 …… 回杳霭苑的途中,迎面撞见江沐娴。 “小姑。”他停住脚步,走进老戏台旁边的凉亭。 很显然,江沐娴就是在等他。 “少珩,过来坐。” 没推拒,他接过眼前人的浓茶,捏在指尖,热气氤氲在周围,渐渐消散。 江沐娴端着茶盏,感叹道:“原先,我和大哥就在这边老戏台听过评弹,现如今都翻新了。” 她的大哥江沐臣,是眼前人的父亲。 “老爷子爱听,总不能守着旧戏台一辈子。”江少珩没有陷入她的回忆中,只说了翻新的事。 江沐娴笑了,轻点头应着,“也是。” 她放下手里的茶盏,视线挪到不远处的停云苑,目光瞬间暗淡下来。 顿了几秒,她忽然开口:“现如今,你和齐肆还会来往?” 一个院里长大的,小时那会关系很好。 眼瞧着,江少珩点头。 “少珩,小姑毕竟是和你有血缘关系的,江景林那一家子能防还是得防着。” 江沐娴对他们的成见,不是一日两日。 “齐雅蕴当初能抛下自己亲生儿子去国外,肯定是有算计的。” 时至今日,如果齐肆有些成绩,那也得老爷子高看一眼,幸而,他没什么作为。 江景林夫妇这步棋算是赌错了。 “江家这杯羹,任谁都想来分一口。”江沐娴语重心长地提醒他。 远处,夕阳初现。 天边火烧云的光芒染红整座城市,凉风四起。 江少珩留了半碗茶,临走时,他轻笑着应承,有些意味深长,“您说的对。” “江家这杯羹,想分的人确实多。” 话音刚落,他只留了个背影,往杳霭苑的方向去。 身后人,僵着的手臂渐渐松下来。 江少珩没回头,从凉亭到杳霭苑,还有段长长距离。 相隔很远,一个急匆匆的身影走过来,管家打过招呼后,慢慢开口:“少爷,锦小姐叫了辆车,刚走没几分钟。” “好像是她家里出事了。” …… 一小时后,老旧居民楼内。 像是人生的两种极端,明明刚开始,送走沈悠宜,她还在杳霭苑里品茗茶。 一门之隔,她好像能听到里面的声音,很乱很杂。 她接到电话就赶来了。 锦妈在那边哭哭啼啼,说是在外面借了钱,拿房子抵押,现在时候没到,这群人就来讨债。 三言两语,电话里也讲不清楚。 锦棠听到了那边的哄闹声,来势汹汹,伴随些破碎音。 似乎,什么被摔了。 “哐当”一声,在门内重重响起,锦棠的身体不由自主一颤。 来开门的是个中年男人,脸上黝黑,高出她一个头,沾着油污的短袖下有隐约可见的肌肉。 很凶地瞪过来一眼,“你是他们女儿?” 定睛,顺着男人身侧的缝隙往里面瞧,满目狼藉。 没有一处地方是好的。 佯装镇定,锦棠是被推进家里的。 母亲在哭,父亲躲在反锁的房间。 “你来的正巧,还了三十万,我们哥几个就走,不然,你们全家就给老子滚出去。” 一屋子烟味,锦棠忍不住地猛咳两声。 旁边,或站或坐了四五个壮汉。 角落里,锦妈头发乱成一团,带着哭腔,对着自己女儿伸出去,“小棠……” 她挪动双腿走过去,轻轻蹲下。 “三十万,你们借这么多钱干嘛?” 锦妈摇摇头,“没有,我们就借了十万,是为了……为了小言上学的事。” “我们也是没办法了,小言要上学啊……” 一颗心,沉重又绝望。 大门重重合上,带进来一阵难闻的风,吹乱她的头发。 又是为了锦言。 “小棠,本来说好的,两个月之后再还,是他们不守信用,而且还涨到了三十万。” 锦棠听明白了,这是非正规途径地放贷。 她的声音已经没有任何情绪,像是谷底,“那两个月后呢,你们去哪找这么多钱?” 就算不是今天,这老两口也拿不出来这些钱。 锦妈沉默了。 “说啊!” 锦棠眼眶红了,其实她多少能猜到一些。 “是你爸说的,他说你不会不管我们,到时候让你嫁人。” 很轻的音调,却重重往她心里砸。 慌忙中,锦妈去抓她的手,“小棠,你听妈妈说,那个小伙子人不错,你……” 狠狠地抽走自己的手。 明明是夏夜,她却觉得一阵冷,如坠冰窖。 “我就不应该回来。” 在这一秒,对所谓的家,她完全没了期待。 为什么她一定要做附属品。 一个为了证明他们多疼儿子的比较者。 木然起身,锦棠微微闭上双眼,她脑海里过着二十多年的老旧影像,企图在角落里寻找被爱的蛛丝马迹。 然而,降落了一场空。 明明她要的不多。 微垂着头,旁边几个男人的催促声环绕在耳边,经久不散。 她想逃,从这样的家庭,从无数亲临的阴影。 锦棠像生在一片荒迹里,从来没尝过所谓的疼爱。 她是个不招人疼的。 这话,锦棠记了很多年。 掏出手机,屏幕在下一秒亮起,锦棠的湿润目光定在江少珩三个字上。 五味杂陈,她启唇,声音冷得要命,“把我爸叫出来。” “我们谈谈条件。”
第20章 濂珠 狭小脏乱的客厅内, 灯光摇曳。 锦棠的指尖划过了眼前的名字,而后,还是没按下去。 这通电话, 她拨给了苏烟宁。 后者也挺意外,朦朦胧胧中接听,她先是疑惑反问了句:“锦棠?” “是我。” 密不透风的客厅内, 她的眼泪大概是憋出来的。 整个世界好像都在下雨,很湿,很阴沉。 面对一个认识不太久的人, 总归难以启齿。 但锦棠没有任何一个能拿得出这么多钱的朋友,至于江少珩, 她总觉得钱这个话题, 很敏感。 像利用,像另一层不见光的关系。 苏烟宁那边挺安静,她的嗓音被无限放大, “听你声音不太对, 出什么事了?” 如数落在锦棠耳边,她抓抓头发, 脸上湿漉漉一片。 “你能借我点钱吗?” 苏烟宁倒是没犹豫, “你要多少?” “三十万。” 那边人静默了几秒,随后清清嗓开口:“可以。” 她应得干脆利落。 “但是你要告诉我, 这笔钱是拿来做什么的。” 作为借钱一方, 她要有知情权。 锦棠和他们不同, 对一个刚毕业普普通通的女孩子来说,这是笔不小的金额。 苏烟宁至少要弄清楚这笔钱的去向。 三言两句, 尽管锦棠在尽力掩盖自己的情绪,可苏烟宁还是听出了端倪。 “锦棠, 这种事很难处理,但我作为艺人肯定不方便出面,你把家里地址给我,这钱我让经纪人亲自送过去。” 苏烟宁就算想去,公司也不会同意她去冒这个风险。 一旦被人拍到,还不知道明天微博热搜上会怎么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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