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几个男人的催促声此起彼伏。 挂断通话,她回过身,看着正坐在凌乱沙发上的父母。 一步步走过去,她的脑海中的记忆纷乱又跌宕。 手机划到录音界面,打开,翻面。 她的目光落在对面的二老身上,几秒钟的微顿,锦棠缓缓开口:“这钱我可以替你们还了,但是以后家里的事,我不会再管。” 锦爸蹙眉,被气得不轻,指着锦棠的鼻子,“你是打算和我们断绝关系!” “我们生你有什么用!” “对啊!”锦棠眼里的光黯淡,最后脸颊划过滴泪,在下颚停滞。 “你们到底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 愤怒和委屈交织,她别过脸抹掉脸上的眼泪,吸了吸鼻子,她重新扭过头。 “就两个选择,要么你们解决这事,要么就按照我的想法来。” 双方僵持了很久。 半小时后,屋外响起阵敲门声。 白衬衫,西装裙,为首的女人扶了一下脸上的无框眼镜。 手里拿着档案袋,漏出很浅淡的格式化职场微笑,“请问,那位是锦小姐?” “我是。”目光移向门边,借着走廊微弱的灯光,她看清了迎面的人。 “我是陈静,苏小姐的助理。” 她的身后,还跟了两个类似于保镖的人物,一脸严肃,压迫感极强。 突如其来的,黑压压一片。 陈静让身后的人暂时保管文件袋,扫过房子的一周,从容淡定地望向锦棠:“您在旁边看着就好,有什么需求主动提。” 屋内,几个男人的目光打量这群姗姗来迟的人,眼神中闪过了丝贪婪。 改口要五十万。 陈静从旁边拎了把椅子坐下,没作声,环视周围。 “我说,你在哥几个面前拽……”为首的男人刚想伸手抓坐在面前的人,后方的两个保镖眼疾手快,扼住了他的手腕。 “疼疼疼!” 陈静侧目,眼神示意自己带的人松手。 “私闯民宅,故意损毁他人物品,是要坐牢的。”陈静掌心握着手机,转了两圈后,询问旁边的人,“锦小姐,您拿个主意,这事很好处理。” 陈静说,钱她也带来了,不多不少,三十万整。 全是崭新的红钞。 其实一开始,锦棠也没过要给他们全部。 锦棠记得刚才提到的条件,“二十万,我只给他们二十万。” 陈静了然于心。 几个男人不服,叫嚣着如果不给五十万,就赖在这房子里不走。 “可以啊,那到时候咱们就法庭见。”陈静推推眼镜,双手交叠搭在腿上。 她就是有种气场,让人望而生畏。 “你……你以为哥几个怕你不成!” 陈静笑了:“不怕最好,但到时候,可能钱拿不到,还要坐牢。” 几个男人也是担心大的,觉得陈静只在唬人。 倏地,她抬起手机,下一秒屏幕亮起,拨出个电话。 锦棠看见微弱的光下是带有律师的字眼,眼前人把声音外放。 专业的人解决问题很有条理,说出底线,谈不拢就釜底抽薪。 她又不是来替锦棠求人的。 更何况,陈静是楚聿白给苏烟宁亲自挑的人,做起事来,没什么心慈手软可言。 几个人本来就是泼皮流氓般的人物,自然不可能轻易妥协。 再者看,他们这群人像是有钱的。 心里盘算着再讹一大笔。 陈静倒是对这样的嘴角见怪不怪,起身,面对靠在墙边的人,“锦小姐,我们送您回杳霭苑吧。” 像是撒手不管了。 如果一直你来我往地讲条件还好,但陈静从始至终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让他们不得不多思量几秒。 没什么规矩的脚步声在房间响起,任凭客厅的二老怎么哭喊都无动于衷。 “等等。” 背对着微弱光线,陈静的嘴角上扬。 有些事,就得赌一赌。 …… 晚上十点钟,锦棠坐在黑色宾利车后排吹冷风。 陈静去旁边的小超市买了水,递给她时,上面还挂着冰珠。 刚刚,锦棠的父母骂她不孝。 很难想象,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风轻云淡面对这件事时,只淡淡“嗯”了声。 二十万还了贷款,剩下的,她留给了父母。 斩断了这些年浅显的亲情。 面对感情的事,所有人都有些柔软,陈静很好奇,她看着都有些百毒不侵了。 甚至于,平静地说还钱的事。 “我可能需要点时间,三十万对我来说,不是小数目。” 她独身一个人,就处在凉凉夜色下。 很孤傲,也无助。 陈静表示理解,“苏小姐说了,她并不着急用钱。” “今天的事……” “您放心,苏小姐说过,不会告诉楚老板。” 锦棠说了声谢谢。 夜色浓郁,她在斯里兰卡对面的山脚下车。 “抱歉,博物馆那边不能停车,您应该知道的。” 她已经很久没走这条路了。 像是被照出原形,她下了车。 在认识江少珩之前,她从来没敢想,有一天,能透过车窗看博物馆的景色。 今夜,凌乱和不堪,这些才是她真实拥有的。 脱掉鞋,她的脚面接触柏油路面,藏匿的小石子有些硌人。 这条路,永远不会担心有私家车驶来。 她走在最中间。 情绪交织,眼前的老洋房轮廓越来越清晰。 无人之地,她的眼眶又一次湿润。 一小时前,她还身处杂乱的环境里。 现下,她站在杳霭苑的门前。 玄关的釉面砖还是泛着冷色调的光,鹅绒地毯那串法文,她依旧不认识。 一颗泪,落在木制柜子上,她用指腹去蹭掉。 似乎是听到声响,管家从长廊过来。 “锦小姐,您吃过晚饭了吗?” 眼前人说,厨房里还温着羹。 “没太有食欲。”她把鞋塞进柜子里,顺着长廊往里面走。 客厅内,蔚蓝的光线泛着冷调,锦棠席地而坐,靠在旁边木质书架上。 她问管家江少珩有没有回来。 “下午从蝴蝶楼那边离开,转头韩助理叫走了,说是去白木樨公馆跟纪总应酬。” 工作上的事,他们没有交流。 锦棠也并不多问。 她沉沉应了声,起身回二楼房间。 浴室响起哗啦啦的水声,锦棠在试图浇透今天的记忆,那些糟糕的,又沉重的往事。 泡在水里,她缓缓闭上眼睛。 脑海放映着这些年的种种经历,从小到大,她都是羡慕锦言的。 无论自己变得多优秀,都因为性别得不到认可。 “女孩子家的,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嫁到别人家,生出来的孩子也不跟我们姓。” “……” 沉入水底,锦棠把湿漉漉的自己捞出来。 大概是在浴室待久了,温热的蒸汽让脑袋昏昏沉沉,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梦里,她哭了一场。 止不住的,朦朦胧胧摸到枕头,湿透了一片。 抬不动沉重的眼皮,只觉得好像被人从身后抱住,滚烫的热意很真实。 她往那处温暖地带靠了靠,主动伸出手臂。 夜色撩人,她听到一阵熟悉又低哑的男声。 “锦棠,别动了。” …… 清晨,迎来工作日。 博物馆例行周会结束后,沈悠宜打着呵欠从更衣室出来。 手里拧着扩音器开关,凑到锦棠眼前。 她说,昨天晚上梦见自己在杳霭苑那边迷路了。 “你别说,我家还没有那边一个茶室大。” 并不夸张,锦棠也偷偷比量过。 边说着,沈悠宜的目光往她身上瞥,“你是不是也没睡好啊。” 眼睛肿得像核桃。 锦棠轻轻“嗯”了声,戴上白色手套。 她们的工作枯燥无味,每日重复着相同内容。 午休过后,碰上了游客闹事。 文物馆里,稍有点声音都会成百倍放大。 骂得难听,馆长亲自出来打圆场。 周遭,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阮佳在那边一直鞠躬道歉,说是自己工作上的失误。 不依不饶,这人一定要投诉博物馆。 全额退他门票钱都不能平息怒火,锦棠以为是挺严重的事。 后来,沈悠宜翻了个白眼从人群中静悄悄走过来。 “是那人不排队,阮佳就是正常维持秩序,不小心碰了他一下,非说咱们撞人,服务态度不端正。” 这样的事,月月都有。 毕竟,一张九十块的门票并不能筛选出游客的人品。 普通工作者的心酸无奈罢了,锦棠也遇到过几次。 前厅的人越聚越多。 无奈下,馆长把人请到办公室,一路上还是骂个没完。 阮佳哭了,因着是工作期间,她没敢发出太大声音。 无戏可看,周围人渐渐散了。 在她隔壁展柜,锦棠伸手递给她一包未开封的卫生纸。 “这明明不是我的问题。” 锦棠淡淡应声:“我知道。” 有些事,就是身不由己。 她所处的位置,扮演的身份角色,决定了有些事情注定没那么公平。 锦棠已经看得很通透。 毕竟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得到过父母所谓的公平。 接过锦棠的纸巾,她吸着鼻子说谢谢。 “之前,倚婷难为你的时候,我也没帮你说过什么话。” 她们两个人的关系,一直不温不火。 没什么正面冲突,但也算不上要好,所以锦棠理解。 “你其实起点挺高的,而且现在确实越来越优秀,比我们做得好。” 努力后才发现,原来有天赋的人就是毫不费力。 锦棠笑笑,没多说什么。 大概在她们眼里,自己的闯入,也算得上一种不公平。 那人大概在馆长办公室待了近一个小时,直到她们快下班才下楼。 拎着不少纪念品,颐指气使地从阮佳身边走过去。 后者还只能笑脸相迎。 明显,就是刻意寻衅滋事。 一直到下班时间,阮佳都黑着张脸,馆长索性留她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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