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她想起什么,撇头看韶谌。 “还没问过你。” “什么?” “秋天怎么会在你那儿养着?” 韶谌漫不经心道:“某人把我丢了,连着我送的猫也丢了,我俩惺惺相惜不行?” 迟休严肃:“好好回答。” 韶谌无奈妥协。 “后来我去找过你,才发现那儿都搬空了,什么都没剩。” “除了――”韶谌一顿,凝视白猫片刻,“那本绘本,还有秋天。” 迟休了然扬眉。 她之前还在好奇,那本绘本怎么会放在画室里,并且藏了少年七年的心意。 “我搬走的时候,秋天不知道为什么失踪了,找了挺久都没找到,但碍于收养我的那家人赶时间,只得匆忙收拾好自己跟他们离开湛桥。” “收养你的人家?” “嗯。”迟休闭了闭眼,“不过现在,我跟他们,没有牵扯了。” 韶谌闻言,没接话头。 “他们没有虐待我,相反,待我还不错。” “嗯。” “只不过。” 迟休疲惫地笑了笑。 “不属于我的,终归是要还回去的。” 话音刚落,白猫像是感应到什么,警觉地支起脑袋盯住某个方向,而后甩甩尾巴,轻飘飘地离开。 韶谌看着迟休顿在半空的手,浅笑:“它属于自由。” 迟休怔了半秒,也跟着弯唇。 “对。” - 迟休缓缓抬睫,懵然与镜中人对视。 郑连依欣然伏在她肩侧:“幸好我比你先办婚礼。” “怎么?” “不然照你这样,我的妆造简直都花容失色了好吧?!” “……这词不是这么用的。” 身后传来一阵闹哄,迟休回头,看见几个伴娘扒住门似乎正跟人争论着什么。 郑连依闻声,骂骂咧咧地上前。 “诶诶诶,把那谁给老娘防住了啊!一大老爷们儿才半天没见着新娘子就要死要活的……” 迟休失笑:“谁啊?” 郑连依回头:“还能有谁?” 迟休忍俊不禁,移眼便看见桌上亮屏的手机。 韶谌:看一眼都不行? 迟休假正经:这位准新郎,请你安分守己,讲究礼数 韶谌:…… 韶谌:行吧 放下手机,迟休凝望镜中人的红妆良久,浅浅扬起唇角,用头纱掩面。 “我天,快到时间了!”郑连依瞄了一眼挂钟,忽拍脑袋,“快快!姐妹儿们过来帮忙!” 几个伴娘忙赶过来帮迟休提裙摆,引她出门准备入场。 司仪在身边滔滔不绝地说着,手机没带在身上,韶谌不耐地一遍又一遍看手表。 彩排的时候明明算过时间,这个点儿也该新娘出场了。 韶谌第一次觉得司仪是多余的存在。 “吉时已至,下面有请新娘入场!” 大门缓缓拉开,所有人的目光投向门后的迟休。 一霎那,灯光聚焦于此。 迟休掀睫,不经意间被灯光刺得恍惚一瞬,随后,诺大如教堂般的婚礼殿堂在眼前真实呈现。 目之所及,皆被白玫瑰簇拥。 而白玫瑰盛开的路引尽头,韶谌背对着她,安静等待。 众人屏息凝神,翘首以待。 迟休握捧花的手紧了紧,试着往前踏出一步。 殿堂上方巨大的玫瑰花窗折射着斑斓的光,她略略仰头,玻璃后的白昼仿佛穿透虹膜,直抵人心。 她好像终其一生也觅不到耶路撒冷,真主不会眷顾她,神明不过如此。 可虔诚的彼岸。 是她穷极一切所奢望的救赎。 她将皈依于。 矗立在光里的他。 不知不觉中,迟休换成一只手拿花,提起厚重的裙摆。 跟在她身后的郑连依几人不明所以,只得松开手里的裙纱。 只见迟休倏然提起纱裙前摆,阔步向前跑去。 众人都被她的动作惊住,目光不约而同地跟随奔走的迟休。 婚纱的裙尾很长,迟休拖着裙摆跑步有些吃力,但还是尽力迈步。 另一头的韶谌听见后方动静,没忍住转身,却见迟休正提着裙纱朝自己奔来,头纱因为大幅度的动作掀开,露出她略显焦灼的脸庞。 下意识地,韶谌伸出手,温柔地着看她。 下一秒―― 她稳稳扑进他的怀里。 迟休仰头刹那,只觉眼尾绽开一滴温凉。 掀眼。 又一滴温热落在她脸颊上。 迟休这才看清,韶谌早已红了眼眶,豆大的泪珠止不住地从双颊滚落。 她轻拂去他眼尾的泪,也忍不住鼻尖发酸。 韶谌蹙着眉,咬牙尽力压抑情绪,可还是克制不住地潸然泪下。 此刻拥住迟休的他,耗尽了一身的桀骜。 他仍记得,那年木香有开不尽的眷意。 她是那个少年欲说还休的思念。 而如今,年少所追寻的悸动化作执意,心心念念的人也安然在怀。 他想。 七年。 也不过如此。 愣怔的众人回过神,台下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一旁的司仪忙打圆场:“既然新郎新娘如此心急,那么下面我们直接进入婚礼宣誓环节。” 韶谌终于控制住情绪,牵着迟休走到台中央,黑瞳里的光芒如炬。 “我――”韶谌滚了滚喉结,“韶谌。” “请求成为你的家人,伴侣,和生生世世的爱人。” “你是我毕生的难以割舍,也是我永不倦怠的沉沦。” “我许诺。” “穷尽所有爱护你,信任你,追随你,直到心脏停止跳动的最后一刻。” “有生之年,此情不渝。” “日与月消沉殆尽之时。” “我将仍然爱你。” 迟休紧握他的手,压住哽咽。 “我,迟休。” “郑重接受你成为我的家人,伴侣,和我生生世世的爱人。” “你是我于深渊中仰望唯一抓住的光,也是我燃尽痛楚所追寻的救赎。” “我许诺。” “穷尽所有爱护你,信任你,尊重你,直到体温流失褪尽的最后一刻。” “有生之年,此情不渝。” “山与海颠转覆灭之时。” “我将仍然爱你。” 韶谌眼尾微红一片,稍稍低头,指腹轻抚过迟休的手背。 接过郑连依递来的戒指,他小心翼翼地抬起迟休的无名指,再缓缓推入,动作轻柔如同满含万千珍重。 迟休也接过戒指,轻缓推进韶谌的无名指。 刚推过指节,又一滴泪重重砸在他的手背上。 她抬眸,抚过他颊边的泪痕。 “哭什么?” 韶谌只红着眼注视她,没应声。 “从此刻开始。”迟休又拂去他眼尾滑落的泪珠,“我便是你的妻子了。” “嗯。” “……将泳海枯石烂,指鸳侣而先盟!”颜青捧着证婚词朗声,“此证!” “好了,咱们哭包新郎,现在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台下人都被逗乐,韶谌也没好气地笑了笑。 小心捧住迟休的脸,那双桃花眼在他眼前缓缓阖上。 无声轻笑,垂头。 以吻定誓。 - 迟休站在韶谌身边,两人同每个前来祝酒的来宾交谈。 “处秋。” 闻声,迟休撇头,程问意搀着程见君出现在身后。 她没邀请程家人来参加婚礼,但见到不请自来的二人,也没多大波澜。 迟休跟韶谌低声说了几句,随后朝两人淡淡颔首:“问意姐、程叔叔。” 程问意张了张嘴,没能说出半个字,只得撇头看程见君。 程见君沉默直视迟休良久,吱声:“新婚快乐。” 迟休抿唇:“谢谢叔叔。” “另外。”程见君一顿,沉口气,“抱歉。” “您没什么可对我抱歉的,毕竟若不是程家,当年的迟处秋也不会变成现在的迟休。” 程见君自嘲似地笑笑。 “但,迟来的愧疚,并不会换得别人一分一毫的感动。”迟休将胸前的白玫瑰折下,递给程见君,“秋晚是秋晚,迟处秋是迟处秋,把自认为亏欠她的爱灌注给别人,没有任何意义。” “明明享受着齐湘纯粹的爱,却打着愧疚的旗号对旧爱念念不忘,让我成为你们爱恨情仇之中的牺牲品。” “我没有过河拆桥的意思,我很感激程家能收养我,程家对迟处秋并没有什么感情,这我也从一开始就知道。” “就权当是借吧,但该还的,我早就还完了。” “最后。” 迟休抬了抬酒杯,在程见君的注视下一饮而尽。 “我现在,叫迟休。” “替我向齐阿姨和程钧启问好。”迟休微笑,“我还有事,你们随意。” 程见君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她的话堵住嘴,话音噎在喉间。 迟休默然舒了一口气,转身,韶谌正在不远处等她。 应该算彻底撇清吧,她如此想着,脚下不徐不慢地朝韶谌走去。 韶谌揽住她的肩,把酒杯从她手里收走。 “那俩人谁啊?” “说来话长,简而言之。”迟休的手搭上他伸来的手,“算旧相识吧。” 韶谌又瞥程家父女几秒,点头。 第88章 (八十八)绕回这里(完) 枕下的闹铃作响。 迟休推开韶谌圈住自己的手臂,艰难翻身。 摸到手机,她撑开一只眼皮查看屏幕,指尖拨弄一阵,关掉闹钟。 又闭上眼。 韶谌发现身旁人的动静,勾过迟休的腰带回身前。 “……几点了?”刚睡醒,声音哑得厉害。 迟休的嗓子也好不到哪儿去:“没看清……” 韶谌闻声掀开眼皮,迟休嫣红的眼尾映入视野,他不禁轻吻她的眉心。 “还疼么?” 迟休闷在他怀里,动了动脑袋。 韶谌弯起唇,又吻她的脸颊。 “下次轻点儿。” “昨晚没洗澡。”韶谌撑起身子,注视身边睡得迷糊的迟休,“现在帮你洗?” 迟休清醒了一瞬,想起今天是工作日,但又浑身脱力,只得有气无力地闭眼点头。 韶谌坐起身,顺便把迟休从被窝里扒出来,抱她往浴室走。 浸在热水里,迟休靠住身后的韶谌,渐渐清醒。 “下周四爸过生日。”韶谌指尖绕上迟休的一缕湿发。 “嗯。”迟休微微阖眼,“我带点什么?” “不用,我有准备,你过去就行。” 迟休眉峰牵引耷拉的眼皮:“我过去?你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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