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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看了看沙发上那摊水渍，更加愧疚，“郑老师，那个，沙发……我帮你送去干洗？” “好。” 沙发的结局，郑亦修并不太在意。 若让他自己处理，能想到的办法恐怕只有扔掉换新的。 言冬坐在旁边另一个没被污染的小沙发上，点开手机，在她常用的干洗店小程序里下了单。 “已经下单了，这家店通常是一个小时之内取件，我……” 言冬说着说着，忽然顿住。 现在就带阿拉丁走，是不是有些不道义啊？ 因此她改了口，道：“郑老师，你吃晚饭了没？我请你吧。” 郑亦修没有回答。 言冬心底默默叹了口气，饶是已经习惯郑亦修拒绝的态度，此刻的她仍免不了失落。 而郑亦修关好笼子，站起身来，“可以。” 果然，他还是拒绝了吧。 言冬正准备收拾阿拉丁的玩具，突然一阵恍惚，郑亦修刚刚说的…… 到底是“可以”，还是“不可以”？ 没等她想明白，郑亦修已经走到餐桌边，在一个小小的置物架上翻找片刻，回身将一张色彩缤纷的海报递给了言冬。 准确来说，这应该是一张广告单。 单子正面印着各种美食照片，背面则是一份菜单，最底部还写着营业时间和订餐电话。 “这家店不错。”郑亦修言语真挚。 言冬愣了好一会儿，她知道很多老师都有医院附近餐馆的联系方式，方便值班时点外卖。 她以为郑亦修在家的时候顶多点点早餐，但现在看来…… 他的一日三餐恐怕都是外卖吧。 属实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了。 言冬盯着菜单看了一小会儿，有些选择困难。 于是她把难题抛给郑亦修，“郑老师，我请你吃饭，要不，你来点吧？” 郑亦修也不推辞，接过菜单，问道：“有忌口的吗？” “有的。”言冬点点头，“我不吃折耳根。” “正好，我也不吃。”郑亦修看向言冬的目光中，添上了几分惺惺相惜。 两个外地人，在这一刻似乎有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那就是，他们始终无法无法理解的，连华本地人对折耳根这种怪味蔬菜的执着。 而后，郑亦修拨通餐馆的电话，点了一荤一素一汤。 板栗烧鸡，炝炒白菜，蟹黄豆腐汤。 电话那头的老板记下菜名，习惯性地问了一句，“还要什么？” 郑亦修目光落在菜单的右下角，“再要一份蓝莓山药泥。” 饭后甜点，应该是女孩子喜欢的吧？ “汪！汪汪！” 听见郑亦修点菜的声音，笼子里的阿拉丁尾巴都摇出了残影。 很可爱。 想rua。 在言冬的手即将碰到笼子前，郑亦修开口道：“菜还要一会儿才能送上来，先给阿拉丁洗个澡吧。” 言冬猛地反应过来，这个小捣蛋刚刚造了什么孽。 当她把阿拉丁抱进卫生间后，看着郑亦修盥洗池上简单到不行的洗漱用品，不禁问了一句，“狗能用人的沐浴露吗？” 郑亦修看着手里的男士沐浴露，“可以吧。” 言冬已经忘了昨天看过的养狗攻略上面有没有这一条，但眼下的情况由不得她选。 毕竟，卫生间里能起泡的，出了这瓶沐浴露，就是消毒洗手液了。 “汪！” 热水浇在阿拉丁身上，它瞬间兴奋起来，在浴室里蹦个不停。 “阿拉丁，别闹！” 言冬把沐浴露抹到阿拉丁的毛发上，刚打出泡沫，就被它抖着身子，甩了一身的泡沫。 “汪！” “阿拉丁——！” 言冬抓狂了。 说好的心想事成、许愿神灯呢？ 分明是个混世魔王！ “汪！呜——” 阿拉丁突然被郑亦修的大手扼住了后颈，不得不安静下来，小声呜呜着。 言冬转过头去，朝郑亦修道谢，“谢谢郑……” 老师。 郑亦修温暖的指腹轻轻从她脸颊上擦过，言冬心跳骤然加速，未说完的两个字也咽回了肚子里。 “泡沫。”郑亦修解释道。 言冬脸颊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哦……谢谢。” 过快的心跳…… 一时间也难以平息。 为了控制住乱动的阿拉丁，给它服务的人从言冬一个，变成了她和郑亦修两个。 四只手在阿拉丁小小的身躯上游走，偶尔碰在一起，便惊动了心弦。 言冬手上动作愈发僵硬，脑子里乱作一团。 按照她以往对郑亦修的了解，他是一个边界感过分清晰的人，就算帮过她，也会毫不留情地说出那些让她想要退却的话。 可如今…… 两个人挤在密闭的卫生间里，不频繁、但足以令人心跳加速的肢体接触，让言冬不得不多想。 她喊了一声，“郑老师。” “嗯？” 郑亦修看向她，眼神温柔，耐心等待她的下一句话。 言冬几乎沉溺在他的目光里，她试探着，缓缓开口，“我最近复习外科学，有一些不懂的地方，可以问你吗？” 如果是以前的郑亦修，他会说什么呢？ 也许是，“多看书。” 又或者是，“上网查文献。” 而当下，言冬看见郑亦修轻启薄唇，听见他柔和的声音，“嗯，哪里不懂，都可以问我。” 郑亦修清楚看见她眼底的错愕，他低下头，轻轻给阿拉丁冲水，唇边不自觉荡起一丝笑意。 “你……” 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一瞬间的惊喜过后，言冬心底更多的是怀疑。 眼前的这个人，根本不像是郑亦修。 此刻，突兀的门铃声响起。 “应该是干洗店来了。”言冬说着，起身去开门。 好在沙发是可拆卸式的结构，干洗店的师傅很快便将沙发套和那一块湿掉的垫子拆走。 原本简单大方的客厅，忽然像极了最近流行的叙某亚风格。 浴室里，郑亦修给阿拉丁冲干净泡沫，顺手拿自己的毛巾把它裹住，抱了出来。 他一边给阿拉丁擦水，一边对言冬道：“吹风机在电视柜下面。” 当言冬找到吹风机，插好电递给他时，郑亦修又道：“记下来，你欠我一条毛巾。” 第51章 土狗好养活 言冬看了看那条裹在阿拉丁身上的藏蓝色毛巾，沉默了一瞬。 郑亦修怎么会突然就变抠了呢？ 果然是脑子坏掉了。 郑亦修还在给阿拉丁吹毛，餐馆老板将饭菜送到了。 见来开门的是言冬，老板愣了一瞬，后退一步，抬头看了看门牌号，确定自己没找错。 但还是问了一句，“这是郑医生家吧？” 言冬点头，“是，一共多少钱？” 付过钱，老板把手中的打包盒递给言冬，嘱咐着，“有点重，您拿好。” “没事。” 她力气虽然比不上贺星然，但拎几个饭菜还是没问题的。 只是关门时，言冬隐约听见老板的嘀咕声。 “这郑医生不会做饭就算了，好不容易找个对象，啧，还是天天点外卖！” 瞎说，我明明会做饭！ 言冬把饭菜放在餐桌上，看着坐在地毯上的一人一狗，嘴唇撅得老高。 哼！ 我又不是他对象！ 对阿拉丁都比对我温柔！ 言冬绝不承认，她已经从吃贺星然的醋，变成了吃一只狗的醋。 但这样的想法也不过一瞬，言冬走过去，准备从郑亦修手里接过阿拉丁，“郑老师，我来吹吧，你先去吃饭。” “没事。” 郑亦修提起阿拉丁的尾巴，最后晃了晃吹风机，“已经吹好了。” “汪！” 洗完澡的阿拉丁满血复活，一个狗扑跳到了言冬身上，热情得不得了。 言冬抱住阿拉丁，轻轻捏了捏它的耳朵，“算了，看在你积极认错的份上，我就暂时原谅你吧。” “汪！” 阿拉丁还想往言冬怀里蹭，却被郑亦修提了下来。 他将阿拉丁放在地上，朝言冬道：“洗手吃饭吧。” 片刻后，两人面对面坐在餐厅。 阿拉丁竟无情地抛弃了言冬，轻轻一跃，跳到郑亦修旁边的凳子上，朝正在拆打包盒的铲屎官疯狂摇尾巴。 郑亦修像一个被魅惑的昏君，拆开一次性筷子后，立即夹了一块鸡肉给它。 “呜呜！” 阿拉丁吃得很香，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还有咬碎骨头的嘎嘣声。 言冬一愣，忽然想起那篇养狗攻略上说的，狗不能吃鸡骨头，因为破碎的骨刺可能会划伤肠道，有腹泻、感染的风险。 她赶紧跑过去抱着阿拉丁的头，想制止它，可那一块鸡肉已经连皮带骨进了阿拉丁的肚子。 言冬急得不行，但又不能让阿拉丁吐出来，只能提醒郑亦修，“郑老师，狗不能吃鸡骨头，菜里面的调料也会刺激肠胃，你待会儿别喂它了，还是让它吃狗粮吧。” 郑亦修沉默片刻，才闷声道：“阿拉丁是土狗，好养活，你别太担心。” 其实，他从没有过养宠物狗的经验。 只记得在年少时，有一只脏兮兮的大黄狗时常来到摊位前，母亲见它瘦得可怜，便把客人吃剩的菜喂它。 大黄狗也不挑食，周围人给它什么，便吃什么。 和他一样，算是吃足了百家饭。 就这样日复一日，那只大黄狗的肚子越来越大，还顺利生下了几只小狗。 后来，母亲突然生病，郑亦修也跟着去了医院。 住院一周再回来时，听人说，那只大黄狗被人打死了，几只小狗也不见了踪影。 如果当年的小狗们也能像阿拉丁一样，遇见善良的人。 或许，它们现在还活在这世上吧。 见郑亦修心不在焉，言冬更加不赞成他的“土狗好养活”理论。 她看着郑亦修，认真道：“郑老师，现在时代不同，宠物医学已经进步了，不管阿拉丁是不是土狗，能让它避免的危险，我都会尽力而为的。” 郑亦修眸光暗了暗，“嗯，我知道了。” 现在时代不同…… 郑亦修忽地意识到，自己和言冬，几乎差了整整七岁，勉勉强强，也算得上是两代人。 如果未来生活在一起，是不是还会有更多的矛盾？ 罢了。 他和她，也不一定能有未来。 因着郑亦修的情绪变化，这顿饭，两个人都吃得食不知味。 作为饭后甜品的蓝莓山药泥，言冬更是一口没动。 为了不浪费，她把打包盒的盖子又盖了回去，把这份蓝莓山药泥放进了郑亦修的冰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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