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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过顾家的那一场闹剧后，他脸上的表情总算松泛了一些，手指却悬在键盘上久久没有落下。 孟湘南虽然有些迷糊，却并不愚蠢，她的直觉甚至可以称得上敏锐。 他一定骗不了她多久。 现在她还未曾和顾应昭本人熟络起来，一旦她有机会和顾应昭多来往几次，很快就会发现提问箱这一头其实是另一个人。 陆嘉显意识到自己在这条线上的时间不多，眉头又不自觉得微微皱起。 她是他这场计划中最大的意外。 靠在床头许久，他微微支起身体，像是终于做出了决定一般。 【忽然发现你给我的小熊和我小时候的玩具有些像。】 点击发送，他盯着手机屏幕的眼睛蒙上了一层厚重的情绪。而原本坐在电脑前喝牛奶的孟湘南在看见这条消息后，差点一口牛奶呛进鼻子里。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这句话，反反复复的确认其中含义，又等了大概五分钟没有等到更多回复，才大概确认了对方的意思。 是觉得小熊眼熟，却并没有想起更多的意思。 【那你小时候那只还在吗？】 孟湘南锲而不舍，甩下新的钓钩。 【不在了，我把它送给了一个小妹妹，我家司机的女儿。】 人鱼陆嘉显轻松地捏住了她的钓钩，并放上了自己的饵，又甩了回去。 孟湘南一阵头疼，她打开抽屉拿出一面折叠镜，仔细对比了一下现在自己的长相和书架上小时候的照片。 差别有很大吗？怎么他就一点也联想不到吗？ 无奈，她只好顺着这个话题先继续聊下去，再看看怎么样才能不矫揉造作的让他知道，自己就是那个小妹妹。 【司机的女儿和你很熟吗？】 网络另一头的陆嘉显眸色幽暗，略斟酌了一下用词，便继续在手机上输入回复： 【说不上熟，只在小时候见过，也不记得什么样子了。】 【不过那个司机我倒是记得，不过时间太久，就算现在有些事想找他，也联系不到了。】 他发完这两句话，缓缓放下手机，目光落在床头的那只小熊上。 他找了个人少的时间，将它从学生会办公室里拿出来，带回了家，放在床头。 好像每个孩子都曾有过一只泰迪熊，它如同童年的守护者，承载美好的幻想与回忆。 孟湘南却好像没能拥有过这样的伙伴，她那时可怜接过他的泰迪熊先生，抱着它小心翼翼地哭着，好像生怕自己的眼泪弄脏了它。 陆嘉显记得那时冬天刚过，春寒料峭，可她却穿得有些单薄，一边哭一边发抖。 那时他问她叫什么名字，她张了张嘴却始终没说出口，他便以为她不想告知。 “我叫小熊。”为了缓解她的紧张，陆嘉显捏着小熊的手臂轻轻挥手。 他们从未和对方交换过名字，现在想来，反倒像是宿命使然。 床头灯映在落地窗上像一对眼睛，他也在玻璃上看见自己的脸，充满见不得光的算计，即使皮囊精致，内里却是人不人鬼不鬼。 把美好都留在过去，他和孟湘南不要再重新认识才最好。 就让这些蛛丝马迹变得无迹可寻，从他最初冒名顶替，循循诱骗开始，这段关系就应该停在二进制的网络代码中，既然一开始就是假的，那就假到底吧。 而电脑前的孟湘南一脸严肃，她没想到顾应昭会忽然着重提到自己的父亲，还提到有事想找他。 【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找他吗？你家里人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她没有一冲动就告诉对方“你找的司机是我爸”，她对父亲那份工作有关的记忆不多，不敢乱说话。 【只是有很重要的事想向他求证一下，但找不到联系方式。】 孟湘南盯着新的回复，静静地看了片刻，回复他。 【或许我能帮你呢？】 第二十四章 他这哥哥，好像对孟湘南有些在意？ 校庆兼校运会结束后的第一周，所有学生都收到了一个噩耗——摸底考后的全体家长会将于本周五召开。 因为校庆而推后的家长会，让大家一时之间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一把刀悬在头上。 但本周一张贴在高三这一层的宣传墙上的总成绩单把所有学生的幻觉都敲醒了，高考的高压“虽迟但到”。 总成绩单只会公布年级前三百名，但宣传墙前还是挤满了人，孟湘南等人都散得差不多了，踩着上课的铃声去榜单前看了一眼。 她的名字出现在第六十五名。 有些失落，她原本的目标是前五十名以内。接着她又在榜单上找起了顾应昭的名字，可长长的名单中并没有他的名字，他不在前三百名以内。 光顾着找顾应昭，还没来得及看这次的第一名是谁，在跑回教室前的最后一刻，她扫了一眼榜单的最顶上—— 第一名：陆嘉显。 回到教室，班主任周密已经站在了门口，孟湘南急忙跑回自己的座位，周密是数学老师，人虽然年轻，但却长着一张十分严肃的脸，还带一副显年纪的金丝眼镜，不怒自威。他将家长会的安排交待了一遍，就开始重点讲这一次班上同学成绩在年级中的排名分布。 因为六百名后的同学有六七个，周密脸色很是凝重，还重点提了一句即将到来的社团节，要求班上参加了社团的同学必须在社团节后交接全部社团事务，退社专心备考。 孟湘南微微侧过头看了眼自己斜后方的曾絮，她头埋得低低的，手紧紧的握着笔。 下课后，孟湘南坐到她一旁的空位置来，递给她一小包零食。 “周老师找我谈了话，我这次考得太差了，他觉得是我在其他事情上花的精力太多了。”曾絮喃喃道。 “那你预备怎么办？”孟湘南问道，“其实高二学期结束时我们就应该退社了的。” 孟湘南这么说，其实完全是因为整个广播社，除了已经退学的张颂，就只有她们两个成员，想交接工作也交接不出去。 广播社一直都是启星所有社团里面人气最凉的一个，不像街舞社、篮球社、戏剧社这些热门社团，光鲜亮丽，又有表现自己的机会，广播社的所有活动都在幕后，而非台前，始终囿于广播站的小房间里，还得在学校有大型活动时鞍前马后，充当人形报幕机，自然在学生中间不被青睐，能加入的成员都是因为热爱。 “退，这次社团节之后说什么也得退出去，得想办法招到接手的人。”曾絮下定决心。 其实孟湘南也是这样想的，高三了，大家都要全力备考。 “沈如琢又说今天放学后要开会，真是好烦。”曾絮趴在桌上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你回家吧，我去就行了。”见她一副因为考砸了而备受打击的样子，孟湘南主动提出自己一个人去。 平时开会，她和曾絮都是形影不离，因此这回她刚到知行楼二楼没多久，就惹来了沈如琢的注意。 “小南，就你一个人吗？曾絮呢？” 孟湘南：“她有事先回家了。” 沈如琢伸出手指扶了下眼镜，小声说：“她是不是没考好？” “是有点发挥失误，她在社团上花太多时间了，所以我们俩想在这次社团节后就退社，专心备考了。”孟湘南把这个想法先透露给了沈如琢，希望他到时候能在招人的事情上帮忙推销一下。 沈如琢却说：“今天开会就是为了社团节的事，有时间我再找曾絮聊一下吧。” 孟湘南点点头，余光瞥见顾应昭也来了，他站在学生会办公室门口，正在和一个男生说话。 昨晚在留言板的对话，从她提出自己或许能帮忙开始，对面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新消息的小红点迟迟不出现，她对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光标发了二十分钟的呆，才等来回复。 【为什么？你认识他？】 孟湘南犹豫了，她在想顾应昭小时候到底认识多少女孩子？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意识不到她就是孟庆军的女儿，是他一个字一句话的教她怎么说出流利的句子，他怎么能一丁点都想不起来。 感觉简直像是在装傻。 不，装傻都没这么傻的。 孟湘南越过沈如琢，缓缓地朝顾应昭走去，看着他人高马大的站在那和别人说话，她不停的在心里给自己洗脑：四肢发达则头脑简单……四肢越发达则头脑越简单…… 正当顾应昭注意到缓缓走来的她，转过脸来时，一份表格忽然伸到她面前。 “刚刚收到一份入社申请，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宽阔修长的一双手挡住了她视野中的顾应昭，正是陆嘉显的手，孟湘南看向他，他漆黑的眼眸看上去格外真诚，她接过那份表格，竟然是申请加入广播社的。 “这是从哪儿来的？”孟湘南惊喜道。 陆嘉显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她身后：“正好碰上对社团节感兴趣的学妹，问我哪个社好玩，我推荐了广播社。” 孟湘南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他示意的方向，有三个女生凑在一起笑眯眯的，往陆嘉显这边看一眼后就更激动了，叽叽喳喳像小鸟开会一般。 孟湘南再看向陆嘉显的眼神就带上了一些佩服。她们不是对广播社感兴趣，是对陆嘉显感兴趣。 但不管怎么样，至少有人申请入社就是好的开始。 “谢谢。”她真诚地道，交接社团工作现在是她最头疼的事，“我请你喝饮料！” 陆嘉显弯起眼眸笑：“好。” “副会长！你怎么也不推荐一下我们街舞社呢！” 李彩妮忽然出现，娇俏的声音甜而不腻，即使是做出一些越界的举动也不显得生硬，她一手搭在陆嘉显肩上，有些玩味地看着他。 孟湘南抿着嘴看戏，自从陆嘉显在校友会上大放异彩后，又多了很多“小迷妹”，这种新来的帅哥最容易在女生的窃窃私语之间广泛流传。 孟湘南也有耳闻，李彩妮追顾应昭无果后转头就把目标又对准了陆嘉显，她识趣地退了几步，又忍不住瞄了一眼陆嘉显的反应。 陆嘉显本人却好似没看见，对李彩妮客气地笑了下，转过身叫了一声沈如琢，自然而然地绕开了她搭在肩上的手。 沈如琢来了之后，陆嘉显把李彩妮塞给了他，让他去和李彩妮聊社团节的安排。 “我介绍这位新成员给你认识一下？”他一边朝前方走去一边对孟湘南说。 孟湘南“啊”了一声，赶紧跟上。 她忽然觉得陆嘉显有种神奇的本事，不管是拒绝别人还是邀请别人，他都做得十分自然，让人不自觉地跟着他的节奏来。 老道得不像个高中生。 比如此刻，她才想起来原本她是打算要去找顾应昭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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