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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嘉显拿过那张薄薄的纸，她的笔迹，和那张从顾应昭包里掉出来的字条上的纤细字迹一模一样，特点是撇短捺长、转折格外锋利。陆嘉显不会认错，他已经在行政楼下的寄语展示窗比对过很多回，都没有比这个更符合的字迹。 “不用修改，这样就很好了。”他将纸条还给孟湘南。 孟湘南接过纸条，冲他微微一笑，露出白白的小兔牙。 上弦月在此时终于转过脸来，她和小时候不一样了，变化了很多，但两张面孔此时重叠起来，既是意料之外，又合情合理。 第十四章 她现在喜欢人的是顾应昭 孟湘南在走出校门的时候收到了姜玲的微信，她已经上了出差的动车，简单的交代了几句，无非是要孟湘南一个人在家锁好门，周末去外公家吃饭之类的话。 因为举办校运会，放学的时间比平时早了一小时，但学生们反而不想早早回家，成群结伴的趁机去附近的商圈玩。 孟湘南陪着曾絮在学校附近的商店里逛，在操场晒了一整天的曾絮拿起一只手持风扇看了又看，最后以秋天热不了多久为理由说服自己放弃购买。 今天收到的那只粉色小风扇被孟湘南藏在了广播站的抽屉里，她见曾絮自顾自逛得起劲，便走到一旁，拿出手机来。 【回礼很好看，谢谢。】 陆嘉显站在车站旁，眸光落在刚收到的留言上，手指在屏幕上方悬空许久，最终还是收了回来，按灭了屏幕。 褐砂石别墅的一切他都记得很清楚，孟湘南的父亲当时是江映雪的司机，当她父亲没有时间管她时，就会将她放在别墅，自己和江映雪出去办事。 一直到他离开北城前，她的父亲都还在为江映雪做事。 【那个小熊陪了我很久。】 孟湘南还是不死心，她还想再提醒一下顾应昭，她不信他毫无印象，或许只需要一个提示，他就会想起来。 陆嘉显看着再次亮起的屏幕，眉目稍稍舒展开来，无奈地笑了笑，他当然知道她在暗示什么。 【是吗？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回复来得很快，可还是让孟湘南很失望，他怎么可以一点都不记得呢？ 陆嘉显很清楚，如果他现在承认自己是孟湘南找的那个人，想要问什么事，孟湘南一定都会告诉他。包括通过她父亲去调查江映雪。 车站后方一阵喧闹声传来，因为声音有些耳熟，陆嘉显下意识转头看去，就见曾絮在和一个女生手舞足蹈的聊天。而孟湘南就站在她们两人身旁。 隔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他看见孟湘南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曾絮身后的另一个方向——顾应昭咬着一支冰棍，和他的队友们从不远处的超市出来，往学校里面走。 她的眼睛始终跟着顾应昭的身影。 校庆日的氛围像一道光环，笼罩了这附近的每一个面孔，无论是孟湘南，还是顾应昭，又或是曾絮，他们都青春洋溢，充满着生命力。 他自己则像一抹混沌的灰色，在这些彩色的灵魂中显得格格不入。 不论那个送熊给孟湘南的人是谁，她现在喜欢人的是顾应昭。 而他在处心积虑的扮演顾应昭，这段关系的起点是从欺骗开始的。 汽车鸣笛声打断陆嘉显的思绪，一辆奢华的白色轿车在车站前减速，缓缓地停在了他面前，车窗玻璃缓缓降下，韦溪坐在驾驶座朝他打招呼，陆嘉显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韦溪是陆行云的秘书之一，家乡在北城，在这边有些人脉，陆嘉显的入学手续和公寓租赁都是经他的手办好。 “今天好热闹。”韦溪伏在方向盘前看着启星中学外人头攒动的街景。 “当然，今天是校庆。”陆嘉显答，他顺着韦溪的视线望向窗外，再次朝孟湘南的方向看去，她和曾絮一人拿着一只气球，笑得很甜。 “少爷，老板的电话。”韦溪拿着手机，在一旁低声道，“找你的。” “接通到车载吧。”陆嘉显终于移开视线，关上车窗。 他不应该为了这些事分心，他有别的事要做。 韦溪将电话转到车载，发动车子，车载音响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衣料的摩擦声。 等了几秒，陆嘉显率先开口：“舅舅，有事吗？” 电话那头先是“嗯”了一声，环境很快从嘈杂转为安静，陆行云的声音有些沙哑：“怎么样？喜欢我送的礼吗？你们校董会乐坏了吧？” 陆嘉显：“不喜欢，下次请别送了。” “啧……真不给面子，舅舅伤心了。”陆行云虽然是在开玩笑，但声线却是冷的，“见到你爸爸了吗？” “嗯。” “我月底就回国了。”陆行云道，“直飞北城，我希望你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祝你旅途愉快，舅舅。”陆嘉显表示对话到此结束。 “喂！你小子别太嚣……” 陆行云话还没说完，一阵盲音传来，陆嘉显直接按键挂断了电话。 韦溪在一旁听到这里才明白，虽然是在开玩笑，但对于陆嘉显自作主张回到北城这件事，陆行云虽然着手为他打点好一切，但实际上还是在生气，只是因为生意的事在国外一时无法脱身才按下不表，这会又被小少爷挂断了电话，陆行云指不定现在正在那边大发雷霆呢。 可他老板拿小少爷根本没办法，小少爷是他宝贝妹妹的独子。 陆行云至今没有结婚成家，陆家的孩子只有陆嘉显一个。 韦溪一边开车一边偷瞄陆嘉显，他正看着窗外，手臂搭在一旁的扶手上，他已经和老板差不多高了，整个人挺拔而从容，简单朴素的白衬衫校服，穿在他身上也不显得稚嫩，反而把他原本就精致的轮廓衬得英气迫人。 陆行云虽然自己不着调，但对陆嘉显却是从头至尾按照精英的标准来培养的，可这个向来行事稳重的贵公子却在今年夏天时一声不响的从穗城退了学，执意要搬来北城。 至于退学的手段，韦溪现在还记得自己打电话告诉陆行云，小少爷在众目睽睽下把校长儿子给揍了时，陆行云在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 虽然小少爷一直坚持器械锻炼也学过一些防身术，但是打人的行为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在陆行云吩咐他塞钱摆平时，陆嘉显已经写好退学意向，收拾东西独自去北城了。 关于打人的事，陆嘉显对陆行云只轻描淡写的交待了一句：“他用打火机烧女生头发。” 彼时陆行云刚出国办事，没办法赶回来，只好交待韦溪把陆嘉显在北城的生活打点好。 虽然不知道老板和小少爷最后是如何交涉的，但韦溪清楚一点，以小少爷的头脑，要惩治一个爱恶作剧的小纨绔有一万种手段，还能让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陆嘉显是故意把事闹大的，他是铁了心的要来北城。 车厢里过于安静，韦溪感到喉咙发紧，有些尴尬，想打开音乐缓解一下气氛。 “韦溪。”陆嘉显声音很轻，语气却是凛然的，“在你回穗城之前，请帮我查一个人的资料。” “好，少爷请说。”韦溪在红灯前踩下刹车 “画圈的那个。”陆嘉显微微抬手，将一份资料从包里拿了出来，韦溪接过一看，是一份学生资料的复印件，姓名栏写着：孟湘南。 在这三个字的下面，是学生父母的基本信息和工作单位，有个被红色笔圈出来的名字：孟庆军。 第十五章 少爷切开来和老板是一样的黑 校运会的第二天，因为邀请了北城一中和三中的篮球队和足球队过来打友谊赛，学校几乎没有门禁，校门敞开，还有许多已经毕业的校友们回来打卡留念，校园里很热闹。 宣传部的两个同学接替了曾絮和孟湘南今天的广播工作，曾絮开开心心的操场边看了一上午比赛，孟湘南却有些心不在焉。 昨天她下午没有回复顾应昭的留言，对方也没有再主动发消息来，晚上她再发消息过去，对方直到现在也没有再回复新消息。 很被动。 孟湘南有一点沮丧，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是她太别扭了吗？ 大大方方的坦诚相告，对顾应昭说：“小时候你帮过我，我去你家做过客，虽然你不记得，但我还是很感激”。 也没什么不好，比现在这样绕弯似乎要舒坦许多。 或许连她自己也不想面对，那段回忆对她很重要，对顾应昭却是无足挂齿，早已忘了。 这才是她别扭的真正原因。 孟湘南还是拿起手机，决定做一个大方的人，把这份执着先放一放，如果以后合适的机会再说。 【今天和外校的比赛，你打前锋吗？】 她想了个对方肯定会感兴趣的话题作为开场。 陆嘉显坐在韦溪车上，上午他没有去学校，那些比赛项目他没有报名，但下午的校友会，托了陆行云昨天那份大礼的福，他受邀参加。因此今天他换上了一身正装。 正在整理袖扣时，手机屏幕亮起，可爱小鸟图标又跳了出来，陆嘉显的手指在屏幕上停留片刻，最后按下了锁屏键。 他的理智告诉自己，他不应该过多的掺和到这段错位的关系中去。 韦溪开着车，路上有些堵，他微微偏头看小少爷，小少爷一手撑着额角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怎么不穿上次去领奖穿的那套西装？”韦溪想找个话题打破这份安静。 “那套太隆重了，这套日常一些。”陆嘉显答，语气平缓，慢条斯理。 韦溪深吸一口气，他还是更愿意和老板呆在一起，陆行云虽然脾气不好，但从不愿意压抑自己的情绪，不高兴了就发火，高兴了也是全写脸上。 陆嘉显明明才十八岁，可和他呆在一个空间里比和老板呆在一起更加压抑，韦溪很难猜出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如果他想，可以一直用这副彬彬有礼的面孔对着你，任谁都觉得如沐春风，但在陆家多年的韦溪知道他不是。 少爷切开来和老板是一样的黑。 - 到了下午，启星校园里已经充满了许多除了白色校服以外的颜色，体育馆边已经聚集了一群外校学生和嘉宾，小礼堂还将在三点举办校友会。 曾絮贴心的让篮球社的人帮忙留个好位置，孟湘南来到篮球馆时，曾絮在最前排的观赛席上冲她骄傲的招手。 “怎么样？我厉害吧！”曾絮向她炫耀面前这一片绝佳的视野。 “超厉害！”孟湘南弯起月牙般的眼睛毫不吝啬的夸奖她。 “你有没有和他说，你会来看比赛？”曾絮压低声音在孟湘南耳边嘀咕。 孟湘南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曾絮指的是她和顾应昭用来聊天的那个提问箱。 弯弯的小月牙不见了，孟湘南自嘲般的摇摇头，哪里还能说上这些，对方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回复她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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