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姨,以前我就总是在那里往外面看,看一看我爸妈什么时候回家……” “但是我爸总是怕我饿着,就总让他下班的同事给我带吃的,有蟹黄面,麻辣香锅,小龙虾,甚至还有一次给我拎了一瓶酒,后面我才知道那个是汽水。” “但是我爸把他同事骂了个狗血淋头。” 那可莉就这么耐心听着,女孩嘶哑的声音十分痛心,就在此刻,筒子楼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初中生,他单手插兜,抬眸看了林三七一眼。 林三七顿时失神,她脸色一白,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哥哥?” 那可莉下意识就攥紧了林三七的手,有些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少年身形高大,嘴角带着青瘀,眼神很冷,吓得林三七直接往后退了一步。 他轻笑一声,拎着黑色垃圾袋直接扔在绿色垃圾桶里面。 “谁是你哥哥?” 少年转身走人,却迎面撞上一个身材高大,西装革履的男人。 他攥紧拳头,阴沉着脸,眼神似乎在这一瞬间能够杀人,却还是偏着身子让他先过去。男人从下到上地扫视着他,当着林三七和那可莉的面踢着他的膝盖。 少年直接跪在地上,阴暗的楼道里,他咬着下唇,轻笑一声。 声音嘲讽极了。 男人直接提起膝盖往他腹部一踢,一边踢,一边骂。 “再敢用那种眼神看老子,信不信老子掐死你!” 那可莉本来就是退伍军人,她把林三七牢牢护在身后,厉声开口:“你是他什么人?你这样打他是犯法的知道吗?” 男人眼神凶狠极了,仿佛听到笑话一般,指着那可莉就骂。 “你他妈是哪门子人物,臭婊子就知道管别人家的事情,这他妈是老子的儿子!是老子的种你知道吗?瞎逼逼,给老子滚!” 出言肮脏,那可莉的神色更加难看,她看着少年口吐鲜血,晃荡着身体。 林三七一直躲在那可莉身后,探了个头刚想看一眼男人的模样,就被他狠狠一瞪。 “他妈的再看老子一眼,信不信老子把你卖去做小姐!” 男人愤怒地把垃圾桶踢倒,吓得林三七直接哭出了声,她牢牢攥着那可莉的衣服下摆,手止不住颤抖,含泪看着男人渐渐远离的身影。 少年回眸看了林三七一眼,伸手擦着嘴边的血,指着她开口说。 “别再来这里了,你该回哪儿就回哪儿去,这里没有你哥哥,也没你家人,你认错人了。” 说完,他踉跄着扶着木质扶手就上了楼,那可莉回眸看着眼眶更红的林三七,把她搂在怀里,不一会儿楼上三楼就传来打闹声。 “三七,那个男孩真得是你哥哥吗?” 林三七慌措摇头,就和拨浪鼓一样,少年的眼神坚定极了,甚至隐隐带着警告。 “不,不。” 她牢牢抓着那可莉的手臂,就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 “那姨,我们走吧……我想回家,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回景市的火车上,那可莉决定还是报警。 如果真的是父子,那么应该算是家暴,她利用自己的关系让当地民警前去检查防火通道,最后民警和她说,那家人并没有问题。 那可莉这才放下心来,她看着在自己怀里熟睡的林三七,不停地拍着她的后背。 “三七乖。” 景市 马路两旁成片的樟树矗立着,绿荫一般遮住阳光,只有细碎光泽能够照到人身上,就像在皮肤上落下倒影一样,引人捕捉。 林三七眼神有些恍惚,她路上一句话都没说。 直到到了家,她看到后院里面晒着草药的辛君知,直接扑倒他的怀里。 小排骨讶异地伸着懒腰,她看着这一幕,迈着慵懒的步伐去别处撒了个野。 那可莉也直接去前院看看祠堂需不需要帮忙,而辛君知则一下下拍着她的肩膀,清脆而熟悉的声音就像最好的一味药,撒在心头上,治愈人心。 辛君知前胸似乎被泪水浸湿,林三七其实被那个男人吓得不轻,整个人还在颤抖。 “三七乖,三七不哭了好不好?” “我去给你煮你最喜欢的八宝粥好不好,多放一点冰糖?” 辛君知见林三七还哭在,有些慌措,阳光透过绿荫照在少年的肩膀上,女孩慢慢露出面庞,双眸含水,睫毛卷翘,仰着头看向一脸担忧的辛君知。 “哥哥。” 声音颤抖,她想起阴暗楼道里少年的警告。 低头落下一滴滚烫的泪水,‘啪’一下,打在辛君知的手背。 “你是我唯一的哥哥,对吗?” 辛君知看着她,伸手擦去她眼下的泪水,他再次把女孩搂入怀中,他并不知道林三七到底为何而哭,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这一问代表着什么。 但是,他很清楚一点。 他不愿看到她哭泣。 “对,林三七。” “我辛君知是你唯一的哥哥。” -- 湖南 湘城 白月小区 三楼 少年看着已经离开的的民警,回眸看着沙发上坐着的女人,头发凌乱,甚至地上还散落着被剪刀剪下的一段头发,双眸泛红,脖子上就像过敏一样泛着红痕,恍惚抬头看着面前的少年,声音沙哑。 “你刚才在楼下和谁说话?” 少年淡淡抬头看着她,然后摇了摇头。 “没谁,就是路人,认错了人。” 女人冷笑一声,眼中泛着红血丝,踉跄起身,整个人摇摇晃晃地,突然伸手扯着少年的手臂。 “我要和你爸爸离婚,你跟谁?” 少年眼中闪过几分厌恶的神色,他咬着下唇,擦掉嘴边的痕迹,看着母亲随意被扯乱的衣服,脸上被扇的巴掌印还牢牢在那里。 白炽灯泡滋滋发着声音,少年攥着红木家具,几乎极力克制内心的情绪。 他没有看女人的眼睛,只是淡淡去了桌前把一桌冰冷的饭菜收拾干净。 “我跟你。” “我们待会儿去舅舅和舅妈坟上上柱香,然后我们回美国。” 女人点了点头,似乎想到什么,突然快步走到少年面前,眼神激动。 “对,对,还有三七呢,听说被她战友接走了,等我们把这些事情结束以后,一定是要把三七接回来的,毕竟那是我唯一的侄女。” 少年打开水龙头,冰凉的手滚入不锈钢铁盆,他看着面前镜子里自己憔悴的面庞,眼尾泛红,似乎想到楼下那个被吓哭的女孩。 他拿着抹布,慢慢擦洗着碗,声音很哑。 “再说吧。” 话语一落,女人突然像疯了一样地抓着少年的胳膊,长长的指甲直接嵌入少年白皙的皮肤里,她吭哧吭哧地喘着气,指着少年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难道跟你爸一个模样,觉得三七是个累赘吗?你不是从小最喜欢和三七玩的吗?我是她亲姑姑!你也是她亲哥哥!你就这么冷漠吗?谈辞,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幅模样!” 少年直接把抹布丢入水中,脏水溅在他的皮肤上。 “你那么爱她,去年舅舅死的时候,你在哪里?” 尖锐冰冷的话语就像一把利刃迅速挑破那层遮羞布,女人步步后退,直直抵着青绿色的门,少年低头轻笑一声,叛逆的他此时此刻似乎也无所顾虑地指着卧室骂。 “其实在美国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是不是你不知道他一直出轨,但是现在我知道,不是的,妈……你一直在等证据,等那些破私家侦探提交证据,上诉!哪怕是舅舅死了你都情愿在美国等,你不是不知道那些亲戚的嘴脸?如果不是舅妈的战友,林三七怕是早就被生吞活剥了!” “你现在口口声声说爱她,爱在哪儿?” “还想把林三七接回来?我劝你省点力气!我今年初三了,我可以容忍这个家里不停出现陌生女人,那八岁的林三七可以吗!” 女人听着儿子一句句的指责,笑着流下眼泪,指着手上一道道痕迹。 “所以,我就该容忍你父亲一次次的家暴吗?” 少年看着白皙皮肤上一道道青紫痕迹,眼神吓人,似乎有多种情绪不停交织着,最后他抬头看着女人,声音很冷。 “妈,要不我把他杀了吧。” 回复他的是一记响亮的巴掌。
第18章 哥哥,你不明白的 入夏之后,林三七就开始忙碌起来,她整日坐在姜黄色的板凳上算着计算题,小排骨就趴在她的脚边,阳光打在课本上,她手上拿着铅笔在草稿纸上不停画着。 ”为什么水池里面要这样又放闸又关闸的,这有什么好的!奇了怪了!“ 想着,林三七就在草稿本上划下一条又一条线,整个人趴在冰凉的课桌上,有些恹恹地看着正在晒草药的辛君知。 ”哥哥!“ 辛君知抬眸看着她,瞧着那小脸红的,往前踏了几步看着她作业上空白一片,难得开口取笑。 ”哎呦,我们的天才妹妹怎么了?不会写?“ 林三七摇摇头,她撅着嘴,都能挂上油壶了。 ”才不是呢!你看这个题目,游泳池里干嘛一定要同时放水和排水,这不是多此一举吗!我讨厌这道题目!“ 辛君知轻笑一声,正准备继续拿草药出来晒,就被一双温热的手拦住路。 ”哥哥,我饿了!“ 辛君知指着刚刚吃饱喝足的小排骨,还有午后那炽热的太阳,讪讪道:“林三七,需要我提醒你,你一个小时前刚刚吃完一大盘炒碱水粑吗?你看看人家小排骨,都知道打盹休息呢,写什么作业啊,要不去睡一会儿?” 林三七扯着他的衣角撒娇开口:“那我睡醒以后,有奖励吗?” 那双大眼睛扑棱棱眨着,嘴角微微勾起,整个人都快贴在辛君知身上了,她干脆把作业全部塞到桌洞里面,声音可爱。 “哥哥~我想喝冰镇白木耳莲子百合汤,我醒来可以喝到吗?” 辛君知撇开头没有理她,但是又不能把她推开。 林三七越说,脑子里越是白木耳莲子百合汤的清香味,这不比那破作业好? “哥哥~你就答应我吧好不好?那姨去祠堂帮忙了,家里只有你会做!” 就连小排骨似乎也听到了主人的命令,慢悠悠地发出“瞄——”,抬着头看着辛君知,似乎在说:“小辛小辛,你就去吧……我也想吃的!” 辛君知无奈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林三七顿时就蹦了起来,溜到房间里。 “那我去午睡了哦!记得叫我起来!” “你别到时候起床气和我发火啊!” 辛君知这次可是把丑话说到前面,这人的起床气就和抽奖一样,时而有,时而没有,然而每次只要是自己去叫她起床,这样的概率都会直接增加到百分之八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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