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外婆呢?”刚一开口,她的声音就哽咽了,眼泪一颗颗滴在沈卿辰手背上。 “在......太平间。” 余微微掀开被子下床,沈卿辰知道拦不住,便扶着她慢慢地走。 到了门口,余微微拽住沈卿辰。 “我陪你进去。” “不要,你在外面等我。” “好。” 沈卿辰站在走廊上,看着余微微一个人走进那间狭小的房间。 空荡荡的走廊,连风吹过的声音都能听见。 沈卿辰不放心,走到门外,就听到那凄楚压抑的哭声传来,几次脚步跨出去又收回,最终还是决定站在门口等待。 等余微微哭够了,红着眼从里面走出来,沈卿辰上前牵起她的手,只感到一片冰凉。 送外婆的骨灰回老家时余微微并不想让沈卿辰一同跟去。他虽然不说,但她知道,这次这个课题对他来说有多重要,关键时刻请假离岗,很可能会导致他考核不合格,直接进入待聘期。 “你回北京吧,这里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等把外婆送回去我就回苏州了。” 沈卿辰帮她把刘海拨弄整齐,又整理了胳膊上的孝巾,“不差这两天,我已经请好假了,走吧。” 余微微眼神在他脸上游移,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嗯。” 农村里没有正儿八经的坟地,都是自家选一块无主之地,安葬逝者的骨灰,让他就此安息。 外公走后,外婆一直惦记他孤坟一座,凄苦无依,如今终于如愿,跟外公的墓紧紧相邻,从此便可永远相伴下去了。 众人待余微微外婆入土后都相继离开,余微微依然跪着,看着墓碑上的遗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洒在外婆墓前,一只寒鸦飞来,停在外婆的墓碑上,静静伫立着,久久不肯离去。 寒鸦黑洞洞的眼跟余微微四目相对,树林中风声起,四下无言,寂静一片。 是来......告别的吧?念及此,余微微心里大恸,眼泪无声落下。 最后,余微微在外婆外公墓前又拜了三拜,抹了泪,跟沈卿辰一同离去。 回到舅舅家,余微微并不打算多逗留,外婆走了,她的人生也没了来处,从此只剩归途。 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 余微微舅母从人群中冲出来,死死拽住余微微,“你不能这么走,你外婆死了你也得给我们钱。” 余微微终于怒不可遏,为了跟她要钱,他们拖着年迈的外婆去苏州要挟她,现在外婆走了,他们没有丝毫悔恨之意,心心念念的还是要钱。 “要钱是吗?”余微微把衣袖从她手中拽出来,“我一分也不会给你。” 余微微从包里拿出外公的记账本扔在桌上,“你要跟我清算学费,医药费跟伙食费,外公的账本里一笔一笔记着这些年在我身上花的钱,以及我妈寄回来的钱里有多少花在我身上,有多少被你们拿走了,就让大家看一看,我到底应不应该付给你们十万抚养费。” 余微微母亲从来不知道家里竟然有这本账本,她扑过去拿起来一页页地翻,看到最后气得连手都在发抖。 她颤抖着指向余微微的舅舅:“你们两口子简直是吸血鬼啊!我们都知道老爹老妈贴补你们,竟不知道是这样贴补的!连微微的学费都被你们拿去花了,你还有脸追着我跟我讨要抚养费?还跑去跟她要十万?你怎么不去抢?她这个舅妈是外人,但你是她的亲舅舅啊!你怎么张得开口的?” 眼见已经撕破了脸,余微微舅舅哪里还会有什么顾忌,他甩开余微微妈妈的手。 “你还好意思来质问我?养她不要钱吗?不花力气吗?你只生不养,一个烂摊子丢下来,你这个当妈的都自私地一走了之,还指望我这个当舅舅的来尽职尽责了?你要是早出了这十万块,根本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儿,老妈也不会死这么早。” 余微微母亲哪里忍得了这样的言语,脱了头上的孝巾就往余微微舅舅脸上抡去,一时间堂屋内乱成一团,在场亲友纷纷上来拉架,把余微微母亲跟舅舅分别往两个房间拽去。 余微微站在堂屋前,看着柜子上外婆的遗照,替她不平,替她可悲,那盈满心头的悲戚终于还是化作两行清泪,滴落下来。 她最后看了一眼外婆的遗照,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不再有半分留恋的地方。 余微微的公寓还是外婆出事那天的样子,自然是没法住的,两人便驱车回到了陈老师那里。 陈老师电话中也听沈卿辰说了一些发生的事情,心里担忧惦记着余微微,备了清粥小菜,在家里数着时间等。 两人到家时已经十点多了,陈老师看着他们进屋,满脸憔悴,一身落寞的余微微瞬间就勾出了陈老师的眼泪,她不着痕迹地转头抹了抹眼角,上前握着余微微冰凉的手,“饿了吧?我准备了一些清粥,稍微吃一点再去休息?” 余微微本想说自己吃不下,但看到陈老师关切的眼神,又想免她担忧,便点点头,说:“好。” 余微微一勺一勺地喝粥,温热的感觉入口,眼泪就控制不住地往外流,她也不管,低着头,眼泪和着粥一起喝。 沈卿辰坐在她对面,手握成拳,眼圈微红。 陈老师坐在余微微身边,往她碗里夹一些清口的小菜,手里握着纸巾,时不时地擦一擦眼角,心疼难掩。 余微微终于喝完了一碗,放下碗勺,拿纸巾盖在脸上一把抹下去。把陈老师这儿也搞得愁云惨雾的,她感到很抱歉,想给陈老师一个笑脸,却发现怎么也笑不出来。 陈老师忽然一把抓住余微微的手臂,撩开她散着的头发,看着她右脸上挨打后因毛细血管破裂留下的瘀斑,震惊得不能自已。 “这......” 余微微慌忙躲开,把头发拨到前面来盖住,留下一句:“我吃饱了,我先去睡了”,便逃也似的回房去了。 陈老师看着关上的房门,又看看沈卿辰,后者面色凝重,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再多问。 陈老师终究还是气不过,只能锤了一下桌子解恨,“他们也太欺负人了,怎么能这么打孩子呢!” 沈卿辰的目光盯着房间,沉默了片刻,对陈老师说:“很晚了,您去睡吧,这里我来收拾。” 陈老师站起身,把儿子往房间推,“不需要你收拾,你赶紧去看看微微,快去呀!” 沈卿辰进房,洗漱后换了睡衣躺在余微微身边。 “微微,我知道你没有睡着,那就我说,你听着。” “我这次回来前,已经递交了辞职报告,等手上这个课题结束,我就回苏州来。” 余微微闻言,缓缓睁开眼,慢慢转过身来面对沈卿辰,黑暗中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他的脸,回想到他上一次的欲言又止,原来他所谓的课题结束就回来,是这个意思。 “为什么要辞职?”问完又觉得这个问题很多余。 还能为什么呢?他的心意已经那么明显了。 “沈卿辰......我不需要你为我牺牲这么多。” 沈卿辰把她揽过来紧紧拥着,就着月光眼神胶着着她的,“谁说我在牺牲?我明明是在争取自己最想要的。” “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你!给你一个家,跟你白头到老,儿孙满堂,承欢膝下。” 多朴实的愿望啊,跟她的愿望是一样的,只可惜,终究是要落空了。 “对不起。”早知如此,我应该早点去看医生,也不至于耽误你。 “傻子,干嘛跟我说对不起。” 余微微摇了摇头,“那你回来打算做什么?” “应该是去高校教书吧,我看了几个学校的招聘信息,目前还没有定。” 余微微没再说话,靠在他胸口,伸手紧紧搂着他。 沈卿辰回北京后,余微微请了一天假,回公寓去收拾。 除了外婆住过的茶室,其余地方该扔的扔,该清理的清理,该消毒的消毒,光是卫生间跟厨房间她就收拾了一个上午,一点多了才想起来午饭还没吃,打开手机点了一份外卖。 电话响起来时,余微微以为是外卖来了,拿起来看却是李楠。 “喂?微微。” “学姐,是我的报告都出来了吗?” “微微,嗯......你的......”,李楠斟酌着,不知该如何说,才能降低她接下来的话会对余微微造成的打击。 “卵巢储备能力太差,是吗?” “你知道了?” “那天我本来想回 b超室找你问个问题,正好听到了你们的对话。”余微微凄惨一笑,“学姐,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那也不是的,微微。如果你想给自己一个机会,那我们可以尝试各种方案,拮抗剂不行就用微刺激,小剂量不行就用大剂量,大剂量不行就用自然周期,这些都可以增加一线希望。但是微微,我必须要坦诚一点,从根本上来说,你的情况很难改变,有可能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要有这个思想准备。” “嗯......嗯......”余微微哽咽着,笑中含泪,“谢谢你,学姐,多给了我这么多天的希望。” “微微......” “我没事,学姐,放心。” “那我这两天把报告给你寄出去,你注意查收。” “哎,谢谢学姐。” “嗯......那你好好的,我先上班了。” “嗯,学姐再见。”
第17章 自我放逐 何以安晚上下了班过来,看着桌上放着的没拆开的外卖,和已然收拾得一如从前的屋子,在厨房跟房间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余微微,便去茶室找。 果然,余微微缩在茶室的垫子上,眼神悠远,不知在想什么。 “微微,你没吃午饭吗?我看到桌上有没打开的外卖。” 余微微看到何以安来了,撑着身体坐起来,“你来啦。” 何以安一看,这有气无力的样子如何是好? “你去换件衣服,我们去吃晚饭好不好?” 余微微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让她坐下,“我有事情想跟你说。” 何以安一屁股坐下,连连点头,“好。” 想说话就好,就怕她闷着,什么都不说。 “我打算跟沈卿辰离婚。” “咳咳咳,你说什么?” 余微微看着她,眼神笃定。 这个头开得太猛,属实不在何以安的预料之内。 “微微,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那天余微微外婆被抬上了120,她寻了个空挡打电话给沈卿辰,他也是一刻没有耽搁,马不停蹄地请了假回来了,这不是刚刚回北京吗?难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余微微垂着眼帘,“两地分居的日子我过够了,他既提供不了情绪价值,也不能常在身边陪伴,这样的婚姻形同虚设,要来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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