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家里就不是个讲道理的地儿。 至于感情,看看再说。 齐无为自认阅人无数,正好借这机会好好地瞅一瞅石玉这位即将成为前妻的现任妻子。 婚礼那天他不在上京,据去了的哥儿几个说,年轻,漂亮,再没有其他评价,可见大家都不了解唐辛。 也有人说石公子就没拿他这个小妻子当回事,自然不往人前带,齐无为听到便笑。石玉什么人,你见过他在外人跟前说过自己家里的事么?从来不会。家是家,外面是外面,石玉心里分得一清二楚,那是戳着一道门的,除非他开,不然任谁也迈过不去。 就像他身边围着转的那些人,别瞧石玉都是副笑模样,亲疏远近大不相同。 唐辛,往近了说,是石玉大摆宴席公诸于众的妻子。往前倒上十几二十年,是石玉唯一承认过的女人,是他两个儿子的妈。 不当回事? 不当回事他能在离婚这件事上为难人家小姑娘? 齐无为想起来就想笑,打从开始翻法律书籍那天开始,他就没见过这样的男人。 他见过离婚时男方主动给女方钱的,一是家大业大给得起,二是要讲究个里面儿让人夸一句像样。 石玉不是这样的人,看着比谁都和气,心里比谁都硬。比谁都更渴求感情与亲昵,偏又和谁都主动隔着一层。不了解的只当他清高,其实为了兄弟也是会赴汤蹈火的。 就这么个人,自相矛盾别扭极了,要给自己即将离婚的妻子一半家产,还不许人家再婚,多有意思。 唐辛跟随着齐无为的视线看过去,以为他要抽烟,随手便把烟灰缸放到他的面前,打火机收进了抽屉里,随后又取出来也摆放在一旁。 齐无为摆了摆手,“不用,戒了,谢谢。” 唐辛坐在他对面,朝着打火机指了指,说:“麻烦你见到石玉时,转交给他。” 倒是他误会了,不是给他用的,是让他帮忙交还给石玉。 齐无为刻意看了一眼,问:“还有别的东西么?” 这么一提醒唐辛想起来了,摘下无名指上的戒指,转着擦拭了一圈,放在打火机旁边。 应该……没什么别的了。 打火机是他昨天早上离开时落在这里的,戒指,虽然说是石墨生日时凑趣的小玩意,毕竟意义不同,得还给他。 齐无为拿出个文件袋,一边撑开把戒指放进去一边说:“打火机就不必了,带不上飞机,应该是你丈夫在这边买的。” 唐辛点了下头,提醒着说:“齐律师,麻烦你称呼他石玉。” “对。”齐无为笑着也点了点头,“或者说你前夫,毕竟很快就是了。” 唐辛眉头一蹙,纠正:“石玉。” 齐无为敛了笑,也摆了副正经面孔,“石玉。” 唐辛这才满意,继续说道:“多久能办好?” “协商嘛,尤其是像你这种情况,什么都不要,咱们没必要搞得那么复杂,弄那么大动静。” “多久?” 齐无为这才很是认真地打量起她。 年轻,不止是年纪上的更是视觉上的,尤其是和他们这样年纪的男人比起来,太年轻了。 眼神里还带着一股子未入世的简单纯粹,还有执拗。 所以心急也能理解。 从家门口见面到面对面坐在这里,一句多余的客套话都没有,全是直奔主题。 和石玉在一起时也这样? 和石玉在一起就非得离婚不可?晚一天都不能忍? 年轻人就是这样,但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更不可能想要离婚就离婚,这和两个人脑袋一热手牵着手去领结婚证可不是一回事。 上京|城里随便抓几个圈子里的人去问问,甭管男女都知道,想和石玉结婚?没门。结了再离?笑话。 齐无为不想吓唬她也不再逗她,正色说道:“唐小姐,是这样,你应该比我更了解石玉是什么人,和他离婚不是没有难度的。” 他以为她至少要接一句“所以才找你”,等了一会儿却只见她抿了抿唇,丝毫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倒是挺认真地在听他说,于是继续说道:“但是你放心,我能办到。” 唐辛这才暗自松了口气,肩膀稍稍松下去些。 齐无为趁热打铁,“唐小姐,我是个律师,说话比较直接——” “你直接说。” 被打断的男人做了个怔愣表情,继而笑着说道:“直说就是,咱们把路都给堵死,让离婚这件事至少在你这里没有疑义。” “比如,你说不要孩子,那离婚之后要不要见面,多久见一次,在哪里见。” “再比如,你说不要他的钱,甚至可以把你的房子和钱分给石玉一半,那你有多少房产多少钱。” “还比如,你说外面没有人,那肯定不是为了离婚之后再结婚,那是不是可以加上一条,比如以后不再结婚。当然了,咱——” 认真听的人忽然开口:“可以。” 齐无为这回是真的愣了那么一瞬。 他在心里打过草稿,怎么把这番话说得既专业又合理,显得全是在为她设想,就为了石玉这无理的要求,要不然他才不会说出这些幼稚可笑的话来,传出去能让人笑话死,他就别在业界混了。 偏偏,唐辛同意了,而且是立刻。 应该是连脑子都没过吧。 就为了和石玉离婚。 那就行了,他的任务完成了。 正准备再说两句别的把专业的戏份演全了,手机响了。 齐无为差点骂街。 石玉让他把唐辛带到上京。
第247章 协议 上京在下雪。 过了十五,还在正月,却是立春之后,下了一场很大的雪。 唐辛看着车窗外的飘雪出神,齐无为问她要不要停车,说是机场对面有个小花园,可以下车去看。 她想说不用,却点了下头。 花园就建在路边,有两三个带着小孩子来看飞机的家长,每看到一架飞机自头顶上空飞过都会惊呼一声,高举着手臂大张着嘴,就像看到烟花的小孩子一样,兴奋又震惊。 石墨说过,爸爸会带他到机场去看飞机,从头顶飞过去时特别特别大,声音特别响,风特别强。 他也是在这里看么? 是单纯在看飞机,还是期盼她能回来? 唐辛不知道,石墨没说,她也没问过。 她以为只是心里在想,却不觉小声道出。齐无为站在几步外,看了她一眼笑着回道:“石玉这种身份,不会带孩子到这里来的,要么直接开车进去看,要么去西边的机场。” 唐辛哦了一下,雪落在眼睛里,刺激得眼泪都出来了。 齐无为背过身去挡住风,随口聊闲天似的问:“去年,立冬前一天,上京也下了一场雪。” 说着自己先笑了,摇摇头说:“不对,是前年,是为了你么?” “不是。” 唐辛还记得那一天,石玉弄了场雪,是为了梁善。 那一天,是梁善的生日。 她还和石玉开了句玩笑,问他能不能也为自己下一场雪,被他拒绝了。 “走吧。”唐辛说完便往路边停的车走过去。 …… 见面是在律所的会议室。 大会议室里一张长条会议桌,谈离婚的夫妻俩隔着宽阔桌面对坐。 齐无为不想坐在这里,没办法,他是唐辛的代表律师。 石玉没带律师来,说他一个人就行,今天把事情定下来。 唐辛一听心就定了,至少是朝着一个好结果去的,她没白来上京一趟。 来之前和来时路上,齐无为和她说了见面之后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什么,一切只为顺利离婚,唐辛听进去了。 先开口的是石玉,“说吧,想怎么离?” 唐辛垂着眼,没动,也没出声。 齐无为一看这架式,再瞅石玉,清了下嗓子说:“石先生,唐小姐的意思其实很简单——” 石玉挑眉看过去,声便断了。 他想说既然简单就自己说,沉默了一会示意齐无为继续。 齐无为便从桌面上推过去几页纸,说道:“唐小姐什么都不要,包括但不限于孩子、车、房、钱。如果石先生那边资产比较复杂,又怕以后牵扯不清,可以全部罗列出来。” “至于离婚后如何与孩子见面,完全按照石先生的意思来,并且唐小姐承诺,不管未来多少年,绝对不会与石先生争夺孩子的抚养权。” 他一边说,石玉一边翻看,和之前那份大差不差。齐无为真是越来越会糊弄他了,亏他挣着他大笔的律师费。 纸页往桌面上一丢,石玉起身站到窗边,开窗,点烟。 轻飘飘几页纸被窗口吹进来的风翻卷起边角。 唐辛掀了掀眼皮,听见他说:“继续。” 两个人从一进门就没打过招呼,眼神都没碰一下。 齐无为借着拿烟灰缸的机会多瞅了两眼,心里啧了一声,继续说道:“当然,这是在石先生没有再婚的前提下。” 烟灰敲落一截,石玉顺手把烟架在烟灰缸上面,“怎么?我还不能再结婚了?” 话是朝着唐辛说的,声音里带着笑,面上也是。 唐辛抬眼看过去,也勾着唇角笑起来,“当然可以,但是如果你再婚,就把他们俩给我吧。” 有那么一瞬间齐无为挺怕两个人吵起来。 虽然这话是他教唐辛说的,但是毕竟没有那么了解,有各种可能突发的未知状况。 石玉也是,他没见过石玉和谁争吵,脸都没红过,总是一副好脾气或者说好教养的笑模样,但不代表现在不会。看着是在笑,其实心情算不上好,齐无为甚至怀疑下一秒石玉可能抬脚就走。 于是齐无为挪了一步,相当于挡在两个人视线中间,朝着石玉使了个眼色说:“是这样的石先生,唐小姐的意思是怕孩子会影响到您和未来妻子的感情和生活,也是为了孩子好,毕竟现实中的例子还是很多的。相应的,唐小姐也会向您承诺,在她与您离婚之后不会再和其他男人结婚。” 石玉仍是笑着,头一偏朝唐辛看过去,抬了抬下巴说:“在这儿等着我呢。” 唐辛郑重点头,“如果你也能做到,孩子我不要。” “行。”石玉抬步向前,朝着齐无为抬了下手,“既然是协议离婚,我也有条件,劳您的驾都给写进去。” 两人相继落座,石玉才又开口:“离婚可以,两年后,或者说,在石砚满两周岁之后。” 唐辛攥了下手,“现在,就现在。” 视线相对,一个板着脸气鼓鼓,一个似笑非笑。 石玉叩了叩桌面,慢条斯理地说:“那你起诉我吧,咱们走法律程序。” 腕间的黑色表盘和黑色皮质表带随着叩击的动作有节奏晃动,晃得唐辛眼晕,攥成拳的手心里渐渐潮热,指甲抠着肉。 齐无为一看,竟然要哭,脸都憋红了,这是给人家逼成了什么样啊。特想踹石玉一脚,到底在搞什么。 他让人家承诺不再婚,人家答应了,大老远飞来上京,他又变卦。 石玉不管这些,只当未见,自若说道:“这两年你可以去任何地方,不需要向任何人交待行踪,但是要保证有一半的时间在家里。石砚还小,需要母亲。” 唐辛觉得呼吸困难,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心跳,不止攥着,还用力拧。张了半天嘴,说出来两个字:“一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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