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桥浑不在意,手一摆招呼石墨过来,提起来往餐桌上一放,一边问他想吃什么,一边头都没抬地说:“来过年,不能白叫一声舅舅,上赶着来送压岁钱的。” 唐辛实在是有些佩服梁桥了,潇洒,快意,不拘于世俗小节,拿得起,也放得下。 在意国时只当他是梁言的弟弟,她与梁桥不过是点头之交,直到梁言走后才因为他总是来看望石墨多了走动。 前阵子得知了他与梁言的事才明白,梁桥应该是为了石玉才总是关照石墨吧,哪里又是她或梁言的面子。 男人之间的感情挺有意思,她不懂,但是有些羡慕,就像梁桥和石玉,又像石玉和孟既景,像是朋友,有时也像家人。 她没有这样的朋友,唯一一个对她很好的姐姐也不在了。 她一个人,习惯了。 忽然庆幸又生了一个石砚,在这个世界上,石墨和石砚是亲生的兄弟。 即使有一天她或石玉不在了,他们俩至少还有彼此,和别人比起来总要更亲近。 想起来便回头去问:“石砚呢?” 石玉拉开椅子坐她身旁,随口回道:“早就吃完了,我爷爷他们带着呢,放心,谁也抢不走,吃得好,玩得好,睡得也好。” 唐辛没什么不放心,只是突然母爱泛滥想起他了,大多数时候她是有些怕石砚的,精力旺盛特别缠人,她有点吃不消。 石玉多了解她,筷子递到她手里不再接着往下说,只看向桌上盘腿坐着的石墨。 一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后来可能是觉得有意思,一手捧着碗一手拿筷子,想吃什么就指一下,后来连指都不用了,一个眼神过去,想吃的那一口便到了自己的小碗里面。 唐辛也悄眼看着,不知道没有血缘关系的“舅甥”俩怎么能玩得这么好。 可能是打小培养的感情吧,石墨是,梁桥也是。 又或者是一种精神寄托,他和梁言的孩子没了,移情到了石墨身上。
第355章 哆嗦 不止唐辛一个人这样想。 夜深人静,三个男人坐在露台上喝茶聊天。 孟既景就打趣了梁桥一句:“你这舅舅当的真行,大老远的跑到这儿来给孩子送钱。” 梁桥只是笑,没应这一句,反倒是问起他孟既明怎么没来,要不然可以四个人凑一桌打牌,刚好把即将要发出去的压岁钱先挣出来。 孟既明才不肯来,躲石玉还来不及,难得清静的二人世界。 还有个原因便是因为唐辛,石家人可谓是全员出动,要是孟家人再来齐了,唯独唐辛一个人,不合适。 孟既景没点破,只说孟既明要在家里陪着老婆,那句还要陪伴父母双亲也没说,毕竟梁桥的父亲去世还不到两个月。 梁桥表示理解,过年嘛,谁有家有口的愿意往外跑,谁又像他一个人,孤魂野鬼似的。 原以为玩笑的话题就那么聊过去了,茶换酒,酒又换回茶,喝痛快了,也喝舒服了,梁桥伸长了腿仰望着夜空中的星星,枕着手臂忽然来了句:“可不就是来送钱的嘛,反正我孤家寡人一个,赶明儿个等我没了,全都给他,不能白叫一声舅舅,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说着又去逗孟既景:“快,还有没有要认舅舅的,你们家儿子现在改口还来得及,叫了不亏,我也算是看着敏之长大的。” 孟既景哈哈大笑,“我儿子就算了,他有舅舅,就在你边上坐着呢。你等着,等孟既明和梁善有了孩子,说不准能管你叫舅舅。” 他这么一提,梁桥猛地想起第一次见到梁善的时候,特别安静地坐在热闹的人群中,明明茫然又故作无所谓的样子就像当年的梁言。 梁桥摇头失笑,扫了下鼻子,说:“有道理,毕竟我们俩都姓梁,五百年前是一家嘛。” 石玉心说真是喝多了,别瞧孟既明和梁桥玩得挺好,哪个男人要是敢和梁善走得近一点试试看,那家伙翻脸比谁都快。 三人喝完便散了,各自回房。 唐辛看着外面那块露台空地,突然也想出去坐一坐。 不知道他们聊了些什么,特别开心畅快,偶尔也显得失意,但是很快就调整好情绪说说笑笑,应该是男人之间的话题。 无来由的心生羡慕。 亏她还觉得石玉幼时孤独,孤独个屁,他有的是朋友,更有一大批追随的仰慕者。 心疼他? 自己都还没人心疼呢,倒巴巴地想着去心疼他。 唐辛撑着枕头看了会熟睡的石墨,可爱的小孩子睡着了更像个柔软的小天使,想摸一摸他的小脸蛋又怕吵醒他,悄悄地下了床。 一连两天都是夜里清醒白天入睡,现在这个点实在是睡不着,干脆出去待上一会,趁着外面没有人,难得的清静。 悄悄出了门,提着裙摆轻悄悄往外走,经过斜对面的房门时还看了一眼,突然快步向前,跑着冲到露台上面去。 石玉要不是猜着她睡不着,又知道从她那扇玻璃窗能看到外面的露台,回屋真就躺下了。 打猫眼往外一瞧,果然,大半夜的,飘着就出去了。 鞋都没穿,光脚踩着厚绒的地毯往外跑。 他在房门里面笑了一声,唐辛坐在外面乐。 桌面上摆着一盒烟,还有半瓶酒。 摇了摇,就着瓶口深深吸嗅,满意地喝了一口。 整个人往后面的大沙发靠背上面仰,脚丫抬起来踩在桌沿,真舒服。 气温其实有点低,但是比起西北下过的那座山来说还是舒适的,没有那么冷。 唐辛尝试着点了根烟,歪着脑袋看身旁不远处的万丈深渊,对面是另一座山,中间隔着一片碧湖。 什么都是黑的,和在房间里面看差不多,只是这里更生动,更有山水之间的气息。能听见山林中的风,吹响的枝叶,虽然看不见下面的水,倒是能听见更远处的瀑布声。 她这个方位看不到,应该是在石玉那间房所在的方向,听得倒是特别清晰。 不知道夜里看过去是不是也白茫茫一片,百米宽的断崖上巨瀑倾倒而下,气势磅礴。 这么一想,忽然便觉得有些冷,搓了搓手臂才想起来应该披件外套出来,现在再回去取又怕吵醒石墨。 就这么想着一回头,忽然看见道人影子,惊出一身冷汗。 风一吹,打了个哆嗦。 石玉提着睡袍走过去,随手搭在她身旁的靠背上,瞅了眼她指间夹的烟,明显没抽几口,全是烧出来的灰,长长一截。 把雪茄往她面前的桌面一丢,手收回来时便倾身落在了她身旁的靠背上面。 唐辛半侧着身子往后仰,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愣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怎么还不睡?” “你睡了?” 真呛,明明刚才还和人说笑,却换了张面孔对她用这样的语气。 她就没再说话,轻轻哼了一声转过脸去,身体努力地向前倾,把烟按熄在烟缸里面,去拿那盒雪茄。 石玉直起身,往回走了两步,听见她穿上睡袍,顿住脚步,问:“拖鞋要么?” 真讨厌。 唐辛没理他,裹紧了睡袍缩起脖子,真暖和。 就是……有一丝石玉的味道。 她回过头去,不大高兴地问:“你穿过?” 语气里全是嫌弃。 石玉侧身看向她。 一时无声。 对视了会儿他才又走回去,坐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伸长了腿舒展开来,也像她一样把腿搭在了桌上。 这下看清楚了,他身上也穿着一件睡袍,松松垮垮随意系着腰带。 那她身上这一件就不是他穿过的。 是挂在他的房间里面串了味。 风是从他那一面吹过来的,味道更明显了。 唐辛小小声嘁了下,直视前方,只当他不存在。 离得这么近才看清楚,黑色的睡袍里面是一条同样黑色的丝质长裙,就是他傍晚时看到过的那一条,不是绿的。 走廊里光暗昏黄,她跑得又快,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倒是他看岔了。 露台上没有灯,只有后面落地玻璃里透出的光亮,又长又大的裙摆遮了半只脚,踩着桌沿轻轻摇晃,月光下显得特别小,特别白。 发现他在看,一下子缩到了裙摆里面去。 露了几个脚趾头在外面。 石玉笑了一声,换来她一眼瞪视。 气呼呼质问:“有什么好笑?”
第356章 你敢 石玉一句话没说,甚至敛了笑,她却立时警觉起来。 眼尾一挑,细声细气朝他开火:“你怎么染头发了?嗯?有白头发了?” 又一声笑。 特气人。 她说什么做什么就这么好笑? 唐辛刚要站起来,他低声道:“坐好,别动。” 她没动,心里却特别想要动一下,于是嘴动了,“怎么?我要是不坐好了,你还能打我?” 那么暗的天,她竟然看出来他真的在笑,还特别舒服地往后靠了靠,对她说:“打你做什么,把你从这里丢下去。” 话说得轻,笑也轻。 比风还轻。 却激得她立时挺直了背,下巴扬起来,咬着牙说:“石玉,你敢。” 她气得够呛,他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笑,收回腿缓缓起身,三两步迈过来,站定在她身旁。 “你——” 她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仰着脑袋瞪他。 他握住她的手臂往上提,“来,跟我来。” 唐辛往后缩,抽不回胳膊便去推他,“我没动。” 他忽然笑出声,一把抱起她往崖边走过去。 她吓得推他,嘴里说着“你敢”,眼神一对上噤了声。 他不过摆了张面无表情的脸,她就相信,他真的敢。 不挣了,腿也不蹬了,唐辛用力搂紧他脖子,把脸埋上去。 知道他是开玩笑,还是在这一瞬间不受控制地吓到了。 脑子里飞快掠过去的不是无忧无虑的小时候,不是宠爱她的父母,不是一个人的异国他乡,也不是和他在上京那段荒唐纠缠,就两张小小的面孔。 石墨在前面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石砚追在后面。 耳朵里连风声都听不见了,就只听见那声:“妈妈。” 兄弟俩一先一后地叫,一声又一声,逐渐重叠在一起。 随着声音重叠的还有影像,石墨变回了小小的婴儿,和石砚有着相似的面孔。 最后,演变成了另外一张脸,石玉。 嘴一张先咬住他,忍了又忍,唐辛呜咽着说:“石玉,我把石墨还给你,你,你要对他们俩好。” 崖边有半人高的玻璃护栏,石玉停在那里,把她往上掂了掂,抱紧,贴着脸颊和耳朵,小声地笑,“不用还,把你扔下去,儿子就是我一人的了,用不着跟着你上别人家去,也用不着管别人叫爸爸,怎么样?” 不怎么样。 她根本就没想过别人,谁也没想过。 连他都不想了,何况别人。 唐辛仍是紧搂着他的脖子,埋着脸不出声。 石玉抱着她,也没再开口,手上攥得紧,身上贴得也紧,能感觉到她在抖,使劲往他身上挤。 原本就是逗她的,听见她哆哆嗦嗦地说让他对两个儿子好时,心里忽然就软了一下。 可不知怎么的,那么一句话就说出口了,撒脾气似的。 真幼稚。 果然,和小孩子还有唐辛这种女人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人就会变得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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