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今日特意煮这碗面的意图,本质上并不是想唤起梁仕沅关于过往温馨的记忆,相反我只是觉得他的情绪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 他总是什么都憋着。 “没有”,他语句精简。 我并不死心,“真没有?” “嗯” 得到肯定答复的我泄了气,不打算继续深究,只能配合着他继续埋头吃面。 面到嘴里,咽了两口,我便立马停下了,转眼瞧着对面的人即将空盘,陷入了自责。 因为今日这汤面寡淡无味,实在是难以下咽。 月色上了寒枝,梁仕沅洗完舒适的热水澡,率先进了书房。 我收拾完碗筷,紧跟其后。 待我进去时,便看到他盯着那排被我重新摆放回窗台的仙人掌发呆,面色清冷至极,满是阴霾。 听到我脚步声,他侧着身子,转过头来质问我,气势汹汹得吓人:“这些浸过水了?有两盆都死了” 我鲜少见过他情绪失控的模样,哪怕是分手时说出决绝的话,也没有现如今这般,冷漠到不可理喻。 他回来前下暴雨那夜,虽然我抢救及时,但令我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眼下两棵仙人掌烂了根茎,已经逐渐腐蚀到表面来,黄枯地割裂着绿植表层。 尽管是天空不作美,但归根结底,有部分原因还是在我身上,他嘱托过我照料好绿植。 我曾设想过如果他回来晚,仙人掌真的有事,我可以偷偷去花店买个一模一样的回来,避免他发现。 可如今事情发生突然,毫无时机可以挽转,我被问得哑口无言,僵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辩解的话来:“爷爷走的那天下大雨了,我有手术来不及……”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出去吧,我暂时不想见到你”,他似乎正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怒吼而出的口吻出卖了他内心的波澜。 见我僵持着不动,他继续吼了声:“我让你滚啊!” 我第一次被人吼得狗血淋头,吓得连忙堵气退出了书房,声音哽咽地朝里头叫喊:“梁仕沅,你不讲理,你个混蛋!” 瞧见后头的人没有追出来,我手脚疾快,拎着包猛烈嘭地一声关了房门,到楼道里等电梯,准备到地下停车场去开车。 寒冬的小区停车场,过了晚9点,基本上就鲜少有人车踏足。 我走在空荡的负一楼,冬风从入口处灌入,让人冷得直哆嗦。 好不容易找到我车子,往身上各大口袋和包包里头摸索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车钥匙。 我突然想到刚收拾碗筷的时候,车钥匙被我随手落在客厅的餐桌上,忘了。 这个点,也不好打车了。 我内心挣扎了半天,想着没脸没皮总比感冒发烧耽误工作好,于是抗争了一会儿,便重新折返了回去。 待我蹑手蹑脚地用密码锁开了房门,此时客厅依旧寂静,我从餐桌上取了车钥匙正准备往外走。 但阵阵低沉细哑的声音从书房里头传来,有抽泣和呜咽。 书房的门依旧半掩,我慢慢地靠近,往里头偷瞧。 只见梁仕沅依旧坐在书桌前,桌上面那两盆焉坏的仙人掌并列地放在他的视野之中。 窗外一片清明,他背对着我的肩膀微微颤抖,似乎极力压抑着声响,空气中流转着一种细腻与隐忍的震动,从他的喉咙间低沉传出,在这黑夜中始终无法藏匿。 我在无意间窥视到了他不想人尽皆知的脆弱,却也不忍打破它。 于是我想替他遮掩,让他的深切悲痛包裹并消散在黑夜中长眠。 我动手准备替他关上这道房门。 很可惜,我手脚动作拙劣,关门的声响,不幸地打搅了他。 听到门口轻微动静的他,转过头来看我时,已经泪流满面。 我正准备开口解释,自己并不是故意的,没想到梁仕沅率先冲过来抱住了我,同我道歉:“对不起,刚我不应该那么凶。”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这次是我的问题”,我抬手轻轻拍打、安抚着他的后背。 “他说过的,仙人掌常青”,他深呼了一口气,泪水划过他清隽的脸庞,光滑地落在了我肩上,“可是阿越,我没有外公了” “这么多天,难为你了,想哭就哭个够吧” 我想在梁仕沅的内心深处,他失去的不只是个纯粹的亲人,更多的,是个谆谆教导的引路人。 深邃的夜色中,我们紧紧相拥,彼此动容。
第39章 生日宴 圣诞刚过,日子匆忙间迎来了元旦。 满打满算,徐良今年是六十周岁,母亲林欣提前半个月便同我提起、并开始张罗这件事。 比起父亲,林欣鲜少主动给我打电话。 于是周六的电话里头,林欣问我,“你爸六十岁生日宴要不要大办?你有什么想法?” 彼时我正在厨房内研究我的牛肉面,心力神都放在锅里,对电话内容回复得有些应付。 “这事不是应该问他本人吗?” “他说一家人聚个餐,简单点就行,但这些年都没过生日,六十岁大寿就这样简促,颜面上总觉得过不去?” 林欣那头的电视机依旧开着,夹杂着演员的声音七零八落地传了过来。 “我爸说了算,他生日,肯定比你还上心” 我手头的定时闹钟叮铃铃地响了起来,生怕锅里的牛肉又柴了,便赶紧挂断了电话:“我还有事,改天回去看你们” 手忙脚乱的我,迅速关了灶火,用勺子赶忙捞起清汤里的牛肉片,放入口中一试,果然鲜嫩许多。 事实证明,还是得听网友的。 我又立马下了捆面,连带着刚捞起来火热的牛肉片和青菜,放入保温盒里头,直接急奔梁仕沅的公寓。 赶到大学城时,出于隐私尊重,我站在声控的楼道口按了半天门铃,都没人出来回应,手头的电话铃声嘟嘟嘟响,也没有得到回复。 迫于无奈,我便再次自行登堂入室了。 自从上次吵架闹剧结束后,我有3天没有踏足这里。 我想,比起我的存在,也许他更需要点私人空间去消磨情绪。 书房的窗台上。 原先腐烂的两盆仙人掌已经被水仙花所代替,在余留的大小几盆仙人掌中显得格外醒目。 这是种很好养活的花,在养殖过程中,只需要定期更换清水,每隔3天左右换一次水,可以定期添加营养液或肥料补充营养即可。 作为南方人,我做客时,时常在主人家见过,并不觉得稀奇。 我凑过去闻了下水仙花的味道,生怕不小心被我玩砸,便又匆匆退开了。 周末的午后总是寂静,我没等到人,便独自绕到阳台吹风。 公寓阳台和旁边邻居仅靠些不锈钢管拦截,站在阳台上的两个人,是可以照面聊天的。 于是很不幸地,我望着隔壁梁楠升公寓发呆,在他家的阳台上,见到了穿着白色松垮男T恤的陈静。 两个人视线一对上,她显然比我羞涩和惊慌,只听见她大声叫喊了句:“啊,见鬼了,是我姐”,便躲得不见人影,只留下我在风中凌乱。 片刻不到,我便被邀请到了隔壁公寓做客,低头沉默不语地坐在我对面的一对年轻壁人,看起来忐忑不安。 空气中静寂了许久,他们相互交换着眼神,似乎在等待我的发落。 我瞧见了那丫头的心思,便干咳了两声起头,朝着他们问道:“这是我看到那一回事吗?什么时候开始的?谁先说?” “你你你来”,陈静用胳膊肘猛戳了下梁楠升,好不容易他准备开口了,却又被她亲自打断:“算了,还是我来吧” “那你说” “就之前在音乐餐吧见过几次面,后面因为八卦你跟梁教授的事情,所以就联系上了”,陈静抿了抿嘴,不安地咬动着自己的下巴。 “其实我们也才刚交往不久,主要是前几个月感情还不稳定,这不还没找合适的时机说,万一你知道了,我哥就知道了,我真怕他会给我上道德经……” 梁楠升见状,便立马出来替女友解围,话说得倒是诚恳,只是作为听众的我,听完辩解,不由得扯了扯嘴角。 “这,你哥倒也没有那么顽固,不至于……” 剩下的,我话说一半,便不再继续了。 转念间,我想到了之前在急诊住院的那次,于是眯了眯眼,视线落在谄谄笑意的陈静身上:“所以,那次半夜我上急诊,是你给他打的小道消息?” “对,但是姐,我两真的就是纯好心,我当时主要是看不过那个张培在背后诋毁你,就想帮你找个碾压他的,堵住院内人的嘴”,陈静手忍不住在自己大腿短裤中扒拉,来回捏了捏自己松垮的裤子。 瞧这模样,不知情的还以为我平日在科室里头薄待她。 薄待不敢说,但是眼下看得出她是真的怕我。 “算了,不提旧账了” 我原本也不打算细究什么,他们谈恋爱本质上与我无关,梁仕沅都没插手,我又有何身份可以干涉。 我突然想到了隔壁的牛肉面估计又要泡汤了,“你哥去哪了?人也不见,电话也不通” “不知道,有可能去我姑家了,她最近居家康复,要不我帮你打个电话问问?”,梁楠升从沙发上起身,四下摸索着寻找他的手机。 我嘴上说着不赶时间,但还是默认地看着他拨通了梁舒家的电话。 “喂,姑姑在家吗?我哥是不是今天也过去了?”,梁楠升站在我面前,观察着我的情绪,同电话那头聊着。 可惜来电是家中保姆接的,说是在家里见过梁仕沅,但梁舒因为这段时间,家中父亲过世,悲痛难免,原本治愈得还算稳定的病情突然恶化,一大早便被送去了医院。 我瞧见梁楠升接完电话,脸色并不好看,他支支吾吾地解释:“我姑病情恶化,我哥早上送她过去了,我估计今天一时半会回不来” 梁楠升的话刚过,我心思沉重,却始终克制,面上情绪并未表露:“那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你们两自己待着吧” 陈静跟着我一同起身,有些别扭:“那姐,要不咱们逛个街吧?刚好我们要去看电影,一起?” “不了,我爸生日快到了,我妈喊我回家商量” 见状,陈静他们将我送到门口,不再挽留。 元旦后,生日宴并没有大办。 按照父亲的意思,我们在市区酒楼定了个包间,左右就请了2桌,一桌是自家亲戚,一桌是我父亲时常联系的生意伙伴和朋友。 酒店和包厢都是林欣一手操办,我没私下问过这些。 只是令我意外的是,卢柏川也在被邀请的行列。 从私人工作室里订的蛋糕,跑腿帮忙送到时,找不到包厢,打了电话,让我出去酒楼外头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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