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尽管梨子和桃子夏天结出了大果,由于盛文斌没来山里,三嬢嬢只得找人草草摘了,再低价卖给水果商,亏肯定是亏的,但总比果子掉地上、烂在泥里好。 说是果园,其实这一片无遮无拦,就像一片小树林。看园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大爷,大爷姓吴,常年住在山脚下。他会侍弄打理果树,据他说,不必多费心,这里的果子就能长得非常香甜了,孙子山的土地肥沃,种下什么都能长得很好。 她爸欠了大爷两年的管理费,珠玉掏腰包给还了。她不由在心里计算,她在这儿一路走一路还,问题倒不大,只是最后得留个路费,不然回加拿大的机票钱要掏不出来了。她妈那种冷血女人一分钱都不会给她打的。 上一次采摘做得潦草,树上还有不少果子藏在树叶厚密的地方。她问大爷要了梯子和剪刀,打算今天亲自把剩余的果子摘下来,带回家和家里人一起吃。 园子里的梨长得离奇的大,托在手里沉甸甸的,表皮是一种让人怡然的浅绿,闻起来十分清甜,很适合煮成梨汤,作饭后甜点。 一辆红色的轿车驶过园子,往山上的别墅去了。珠玉扶了扶草帽,仔细在树叶间继续找这样饱满的遗落果实。 想不到那个人还有这种引人注目的豪车,上次她以为柳斯昭开的那辆车是桑塔纳,经过陈凯科普后她才知道,那是价格比桑塔纳高不知道多少倍的辉腾。 没过几分钟,红色的跑车往回开了,朝着果园的方向来。 “哎,这儿的梨子怎么卖啊?”车窗下降,一个年轻的女人朝正在拿毛巾擦汗的大爷问道。 吴爷一向只管种,不管卖,他也不知道盛家人是怎么定价的,于是犹犹豫豫地将目光转向树上的身影。 珠玉松了松扣在下巴上的草帽绳,从梯子上下来。 红色的跑车车窗上贴了膜,从外面看不见里面,但珠玉知道柳斯昭就在车内,他不吭声,她也不会主动打招呼。 既没有熟人出面,那就出一个市面水果店的价格吧。 “五块一斤。”她把手套脱了,拿一把干净的水果刀,从梨子上切了一小块,递给那个女人。 她接过去,怕把口红弄花,只啃了一小口,然后对旁边的人说,挺甜的,可以买。 “叫她多切点,给我也尝尝,我正口渴着呢。”车内响起一个男声,竟不是柳斯昭的声音。 珠玉不小气,把手里的那一整个都递了过去。 “哎,你这梨,不错啊,”年轻的男人下了车,手里是啃了几大口的梨,瞧见带着草帽的珠玉,又问:“打农药了吗?可别把我毒死啊。” “我们不打农药。”吴爷一个人管果园子,珠玉知道他压根没额外的精力忙活这事儿。 “哎,我不想要你摘的现成果子,给我找个篮子可以吗,我想自己动手摘。”女人也蹦蹦跳跳下了车。 珠玉日头下站久了,忍不住拿袖子擦汗,“树挺高的,要爬梯子,这样不太安全。” 女人觉得有些扫兴,“让我们摘,那就五块一斤,因为还能玩儿。不然你让点儿价吧,四块,卖不卖?” 珠玉摇了摇头,四块不行。她今天就没准备卖梨子,剩下的一些,够全家喝几天梨子果汁呢。 “玛德琳,消停点儿吧,别浪费我时间,赶紧买了回去,天气够热的呢。”男人热得有点不耐烦了。 他把只吃了几口的梨子随手扔到草丛里,他拿餐巾纸擦了擦沾了果汁的手心,纸也扔到了地上。 珠玉看了一眼只吃了几口的梨,剩下大半都浪费了,白生生的果肉沾上了土地上的泥。 “五块就五块,赶紧的,来个十斤,有转账二维码吗?”男人已经拿出了手机。 珠玉把帽子又戴了上去,淡淡道:“五块不卖了,要五十块才行。” “哎,你怎么坐地抬价呢,宰客啊?乡下农民也就看着老实,其实根本不老实,老想着抓到机会就宰外地客一大笔呢!”气呼呼的女人瞪着珠玉的脸,打量她的穿着。 男人走到珠玉面前,居高临下,训斥似地说道:“你这样就不厚道了,五块变五十块是什么道理?别以为这个钱我出不起,我能出,但我不想出。你要想宰客,我是会打投诉热线的。” “打呗,爱打不打。五十块就是五十块,你再跟我嚷嚷,我给你VIP客人特殊价格,五百块一斤。”珠玉拿毛巾给自己扇风,一个正眼都不给他。 这个举动激怒了男人,“好!你这有多少斤,我全要了,你看我买不买得起五百一斤。” 今天这个举报电话他非打不可了。 “赶紧给我走,五百也不卖。这里不欢迎你们。”珠玉完全无视男人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模样。 “你敢跟我这么说话,你知道我是谁吗?”男人追上去还想继续吵,女的在后面拉他,真惹出麻烦就不好了。 她轻飘飘地回道:“对啊,我就是敢啊,我管你是谁。” “你这个破果园我能全给买下来,掉钱眼子里了,还能这么宰人呢,什么东西!”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现在告诉你我是谁,”珠玉转过身,手里拿的是像匕首一样的水果刀,“不仅这座果园是我的,我还是这座山的主人,听清楚了吗,我是山的主人。 我的梨树二月份开花,花开十天,花谢了以后,得生长四个月才能结果,长出来的果子比蜜还甜,绝对不是人造糖精和甜味素的假甜。都是山里的土壤和泉水的功劳,四个月日日夜夜的滋养,一朵花最后变成了一颗果子,而且是这样饱满甘甜的果子,你们不觉得这一切、这个过程很了不起吗?你们没感觉,因为你们只知道花钱消费。 山、人、还有树,费这么大力气才长出来的食物,你应该全部吃完。你是谁,你倒给我报上名字啊,再让我看到你往地上扔垃圾,先打投诉电话的绝对是我,而不是你。” 她说话时,手中的水果刀尖对着男人指点,刀光微微一闪,男人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有钱的混蛋们最爱惜的就是自己的命,她对此一清二楚。 女人适时地跳出来拉他,“别惹事儿了!”男的丝毫不坚持,借着这个台阶就下去了,他嘟嘟囔囔着:“疯子,什么疯女人......看她是女人我才不计较!” “怎么这么不经吓呀。”珠玉甩了甩小刀上的汁水,听着跑车发动起来发出的轰鸣渐渐远去了。
第8章 骗人 “哥,其实现在我的公司情势是不错的,厂子、机器,还有工人,全都到位,只是缺那么一点......哈哈,只要哥你愿意出一点,你就是我的大股东,毋庸置疑啊!今后厂子肯定会起来的。我这人不爱吹牛,我这厂子之前办得一直都相当不错,只是大环境不好,一点外部原因才停工......总而言之,老弟今天在这发誓,只要今后能翻身,哥你就是我的大恩人,这份恩情我一辈子都忘不掉,以后公司赚钱,就等于我给哥哥你赚钱,行不行?”彭东恳切地等着柳斯昭的一句话,只要这位同意,他的公司就有救了。 一楼客厅的布置和十年前比没有太大变化,彭东记得那时的客厅里放了很多红木家具,那些家具都还在,但客厅的墙上添了许多后现代主义的画作,都是一团一团让人看不懂的色块和线条。这很容易能看出,柳斯昭并不喜欢老一辈的审美,甚至可以说是背道而驰,他完全可以把不欣赏的事物清除干净,但他没有,仅仅是让客厅呈现这样一种混搭的风格。 彭东期望他在人情方面也有这种宽厚。他们这个圈子的人从小就认识,这长年的交情为的就是今天这一刻,用来救命的。为此他还专门把玛德琳带来,他们俩十五六岁开始谈恋爱,中间分分合合不知多少次。这么多年过去,她家和自己家都呈现一派颓势,这种颓势反倒把两个人系得更紧密了些。若是各自都过得富裕自得,他们俩还不一定会继续走下去。海面上大风浪打过来时,人都情愿相信旧人更多一些。 “斯昭哥哥,考虑考虑我们吧,小东肯定会兑现今天的话,一点马虎都不打,我盯着他呢!我们俩都订婚了,只差办婚礼了,就是厂子里的事,他始终放不下,每天都在为这事儿奔走。斯昭哥哥......真的求你了。”玛德琳说着说着,眼圈都红了。 如同点动琴键一样,柳斯昭轻轻敲了敲木椅的扶手,这片深红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出一种油润的质地。 “亏得你们俩能找到这个地方来,”除了几个心腹,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只有彭东和玛德琳这样的旧交才能找到这里。 “电话里面我说过,我已经放权了,不过你们好像不相信。按照流程,你们去跟豫升集团的人接洽,这样不好吗?”他正色道:“按道理,我甚至不该听你们说这些事,于公于私都不合理。豫升集团不是不上路子的二流家族企业,做决定的方式更不是柳家的一言堂。我如何能替那么多的股东决定投资方向呢?” 二十八岁就放权,说出去谁信?彭东觉得只是柳斯昭不想管他的死活罢了。这个人一向只做“正确”决定,不做人情决定,他的风格自己不是不知道,只有利益最大化的决定才是“正确”的。小至供应链的分割精简,大至底下公司的并购重组,他哪次留情了?该砍断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容情过。 玛德琳怯生生地问道:“斯昭哥哥,你走了,公司以后归谁管啊?” “人选已经有了,但他还不成熟,正在底下磨练。” 柳斯昭话音刚落,玛德琳就流下了泪来,“难道是.......复发了吗?” 柳斯昭十几岁的时候得过一场大病,费了柳叔叔很大的心力,想尽了办法,直到找到捐赠骨髓的人,他才痊愈。 彭东心头一惊,事情竟然是这样的,那就说得通了...... 柳斯昭之后的人生似乎没有受那场大病的影响,一路走得顺风顺水,学历完满,年少有为,外面鲜少有人知道他生过那场病。 他们也都快忘了当年的事,只有玛德琳这样敏感的女人才联想得起来。 “是啊,我是复发了,你们会把这个消息往外传吗?往外传的话,第二天股价会跌。” 都这时候了,他竟然还笑得出来。彭东和玛德琳面面相觑,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当年得病,但情况还不严重的时候,他每个周末甚至还会露面,出现在小洋楼里。当时他一切如常,谁也没料到那个时候他在生病。 他们没办法再提求他投资的事,柳家大哥哥旧病复发,不得已来山里养病,谁还能再开这个口? 玛德琳哭了又哭,连彭东都挤出了几滴泪,劝大哥哥好好休养,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会康复的。 “我并非狠心不帮你们,只是哪里都有规章制度,我不能随随便便为人破例。集团的前途和发展捏在决策层手里,倘若我做了错误的决定,必然会牵连到下面的员工。小东,找我不是一条捷径,如果你的公司具有实力,他们会给你投钱的。”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27 首页 上一页 6 7 8 9 10 11 下一页 尾页
|